♦ 編餘閒話
前些年讀了墨爾本作家齊家貞女士的傳記《自由神的眼淚——父女兩代囚徒的真實故事》，就有一種心靈相通的感覺。早前再讀到她的新著《紅狗》，更有一種心靈的震撼。
《紅狗》最近在雪梨舉行新書發布，據說非常熱鬧，但因書中內容敏感，人們未能暢所欲言。其實我以為，並非書中內容敏感，而是我們的神經敏感，正應了書中的揭示：非正常活著。
齊家貞的青春歲月是在牢獄中度過的。她想出國讀書，並想攜帶留美歸國卻被勞改了5年的父親一起出走，結果以“叛國”罪被打入囚牢。十年後她走出了監獄，卻仍然過著非人的生活：居無定所，家庭破碎，失卻尊嚴。她覺得自己像隻被剝了皮的血淋淋的小狗，因為沒有死，只得活下去。齊家貞是用正常的思維，描述了自己親歷的非正常活著。這種苦難人生，既是她個人的經驗，也是社會的某種縮影。今天中國的史書，都已寫上反右、文革的一筆，像齊家貞那樣的真實經歷，傾訴於眾有何敏感？
現在中國有句流行語叫“非正常死亡”，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餓死、冤死。雖然官方創造了中外各大辭典上都查不到的這個詞匯，但至少是對反右、大飢荒、文革這段史實的承認。而齊家貞卻對應地提出了“非正常活著”，也是一種社會存在。要知道，官方“非正常死亡”的數字是幾千萬人，而“非正常活著”的卻多得多，而且是有意無意，有形無形，自覺不自覺地非正常活著。
可悲的是，我們承認非正常死亡的現象，卻對非正常活著的生存狀態熟視無睹。《紅狗》的文學價值，就在於真實、形象、深刻地警示這一窘境，張揚了現實主義的文學精神。
人不僅要活著，也要正常活著，還要幸福活著。倘若許多人都不能正常生活，還奢談甚麼社會和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