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国听出他话语中的真诚，由衷感激道：“裴先生很实在，谢谢。您这些话确实是为我们着想。可是，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吃饭，从来不依靠别人，包括我的女儿。她读完书以后有什么打算，留下来还是回去，随她自己，我们不参与意见。现在，我就想知道，凭我自己目前的条件，可以办什么签证？”

“明白了。您今年五十岁，年纪偏大了一点。您说您在航天科技研究所工作，能讲讲您的专业吗？”

徐卫国犹豫片刻，小声说：“老实说，我所做的工作，有一些还属于保密性质，不能对外乱讲。”梅英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徐卫国一下。

裴宇放下笔，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您的工作经历如果不说清楚，我也就无能为力了。我本人对您的工作内容没兴趣，可为了做签证申请我需要知道。您想，您这个年纪，做技术移民肯定不行了，做投资移民您又没钱，咱们就只有从您的专业和工作经历方面考虑。”裴宇说完，翘起二郎腿，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徐卫国沉默许久：“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么多年做保密工作习惯了。去年咱们国家发射的风云8号卫星探测器，你知道吗？”

裴宇点了点头：“知道，全世界都轰动了，那可是咱们中国的骄傲。走向太空的第一步嘛！”

徐卫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我就是一直参与这项工程。”

裴宇闻听来了兴致：“您是搞哪方面研究的？”

“高空探测摄影。就是在几万米的高空，拍摄地面状况，高清晰度的那种技术。”

裴宇由衷赞道：“是够高科技的。可是现如今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从互联网上，你查Google  Search, 输入你想查看的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地名，就可以看到那个地方的卫星实况照片，这很普通了。”

徐卫国摇了摇头：“是啊，现在很普通，过去可是了不起。我们做了很多年的研究。我就是一直负责这方面工作的课题组组长。”

“那您可是国家的财富，国宝啊！”

徐卫国摆了摆手：“不敢当，这是我们科技工作者的责任！”

裴宇不解道：“那您做了这种保密工作，国家怎么能让您出国呢？”

徐卫国笑了：“你刚才说了，现在这种技术很普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解放了。”

“明白了。现在退下来，解密了，心里也有点不平衡了。”

徐卫国字斟句酌：“倒不是不平衡。科学研究，都是踏在前人成果的肩膀上上去的，出名的只有一两个。中国的人才济济。你看电视新闻里，卫星发射控制室里坐在中间的总工程师才四十几岁，比我们年轻多了。可是，基础研究工作还不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做的！”

梅英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徐卫国一下：“你还说没有不平衡，这不是抱怨上了！”

徐卫国眼睛一瞪：“这是现实，实事求是，怎么不能说？”

梅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就是这个脾气，老是改不了。”

裴宇心中释然：“我明白了。您现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无官一身轻，想给自己将来养老留条后路。”

徐卫国点了点头：“有这么点意思。不过，我要声明：丧失国格人格的事情我不做，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我不做。就现有的条件，看看有什么办法。”

裴宇思忖良久：“您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好办。这样，我现在不能马上给您答复，我们需要时间，根据您的实际情况研究一下，看看您到底符合哪类签证的申请条件。您先回去，等我们电话。过一两天我们会和您联系。”

徐卫国点了点头：“好吧！今天咱们就谈到这，我等你的电话。”

裴宇站起身，将二人送到门口：“我们会尽快给您答复。”

徐卫国和梅英走后， 裴宇赶忙虚心向老乔请教对策：“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您有什么主意？”

老乔靠着高背椅，卖起关子：“他（她）们这个情况还真不好办。你们有什么想法？”

魏雯信口胡诌：“不行就告诉他（她）们我们没办法，按裴哥说的，替他（她）们省钱算了。”

老乔面带愠色：“我正想说这个事。以后不要和客人说替他们省钱的话。他们来，就是要花钱解决问题的。我们即使不能替他们把问题都解决了，至少可以解决一部分，然后挣我们该挣的那部分钱。不能把客人推出去。”

裴宇觉得被冤枉：“我这么说不是为了钓住他们吗？让他们觉得咱们不黑，不骗他们钱，说话实事求是。”

老乔撇了撇嘴：“这你就不懂了。医院的大夫，给重病的病人看病，能告诉他说，你这是癌症，已经扩散了，回家等死吧。行吗？不行。给病人点希望，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可能这个病人就活过来了。心里暗示很重要。咱们的工作和大夫一样，你告诉他，你什么签证都做不了，没戏了，等着移民局来抓，那就等于判了他死刑。”

裴宇正色道：“可咱们也不能骗人！明知道做不出来，还接这个活儿，太不仗义了。”

“你还是不服气。什么叫好大夫？治疗十个癌症病人，治好了一个，死了九个，大家就会认为你是好大夫。名扬天下，他能治癌症。死了的那九个，就没人提了。治疗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治着看，死马当成活马医。签证的事情，也是如此。有时候很难说做得出来，还是做不出来。只要符合基本条件，就做着看。最后还是移民官说了算，咱们说了都不算，懂不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