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力特排队买好了火车票，看看离开车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就把行李拿到寄存处寄存了，随身只背个小包，到周围去随便走走，顺便吃个饭。他很久没坐火车了，记得火车上的饭又贵又难吃，很多旅客都喜欢带方便面在车上泡，结果弄得满车厢都是方便面的味道，让人闻着就倒胃口。现在是旅游淡季，他买的是硬座票，根据老经验，淡季乘客少，往往会有很多空座位，可以找个空座位当硬卧来睡觉。

他把德劲插上耳机，听里面储存的歌，是罗文1993年出的一张专辑《戏假情真》。他极爱专辑中的主打歌《戏假情真》，短短数行歌词竟然写尽了人生的真谛，深刻而动人。小时候看戏是看热闹，后来看戏是看门道，现在看戏是看人生。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听歌也同样如此。年纪一年一年增加了，才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蕴涵了无穷的道理，而且这道理博大精深，随着年月的流逝而有了更深的体会。

比如说到改革，历史上的任何改革无非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而不必去理会它冠之以多少漂亮的口号。又比如古龙说过，男人的世界里其实只有三样东西：金钱、权力和女人。放眼望去，大千世界，人生不过如此，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罗文演绎这类歌的确拿手，声音丝丝入扣，表意入木三分。

天气慢慢热了，空气有点闷，周边人来人往，环境乱麻麻的。他绕了一圈，菜市场里有免费的厕所，就是脏得出奇，进去一次走出来，似乎全身都沾上了臭味。他又绕进了一家商场，在卖家电那里找到一把正开着的样品风扇，吹了好一阵子才把身上的臭气吹掉。他再绕了一圈，找到一家小饭馆，里面食客比较多，没有空桌子，就在店外找个风口等一会儿。按广东人的习惯，吃东西就要找人多又拥挤的，这才证明它家的东西好吃。

他正打算换听一首歌，却不经意瞥见对面有个小伙子看过来，然后又似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想在这儿不可能碰上熟人的，要是有个熟人一起吃吃饭，那才叫意外惊喜，时间也会容易打发。他展眼望过去，那个小伙子站的位置很特别，既站在路口很容易引起行人注意，但又不至于妨碍交通，只见小伙子掏出一支粉笔，在地下写了几行什么字。古力特不由得好奇心起，踅过去看看，见地下写的是“太饿了，钱包被偷了，没有饭吃。请好心人给点钱，让我吃饭坐车回家。”写完后揣好笔蹲下，低着头，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若是在平时，古力特可没功夫去理这种闲事，偏偏这是在一个等车的无聊时段里，他就想这小伙子到底是真的被小偷偷了钱包，还是在这里博取路人的同情心，骗点钱来花花？有没有一种很便捷的方法，把这个小伙子的目的测试出来？古力特的脑筋急速转了几下，想着花一点点钱吧，既测试了这个小伙子，也增加了自己对人的辨识能力，应该是物有所值的。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面对一个看上去有点像骗子的人，估计只花十元钱就能让其原形毕露。

古力特的观察集中在两个细节：1.这个小伙子很会挑选地方，站在路口，很容易引起行人注意，但又不至于妨碍交通。这一点很老道，不像是一个初次做这种事的人。2.写字用的是粉笔，这年头粉笔不好找，又是在火车站附近，这一带不应该有文具店的，最多的是小吃店和小旅馆，显见小伙子有备而来。他写完字后还把粉笔揣好，看来是留着还有用，或许还想多写几次。当然，也有可能他真的是需要帮助，如果是的话可以帮他一把。

人类的天性之一就是具有怜悯之心，一个人只要敢装可怜，就一定会有人同情，骗子们大都通晓人性的弱点。古力特也不忍心他在太阳底下这样晒着，就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会给钱你的，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骗子。但是我可以请你吃饭，你去不去？”

这正是古力特的绝招，直达目的，让对方措手不及。在武功中，最高的境界是无招胜有招，最管用的方法就是直达目的，所以高手的招数大都平平无奇却一招致命。小伙子有点愕然，怔了一下子，古力特趁热打铁道：“你不是太饿了么？我请你吃饭，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这话一语中的，小伙子无法反驳，只好下意识地点点头。古力特领着小伙子到了刚才看好的那家小店，正好有桌子空出来，他们就进去，找了张有电风扇吹的位子坐下。古力特到柜台去付款，给自己叫了一碗3.5元的牛肉粉，给小伙子叫了一份5元的快餐，特别多加了白饭。古力特算账历来很快，这份饭应该够小伙子吃了，吃完饭大不了再给5元，让他打电话回家去。

店小二把饭端上来了，还有两碗免费的青菜汤，小伙子也没说谢谢就吃起来。古力特吃着牛肉粉，有意识地引出话题，让小伙子聊出来历，原来他是从广西来这里打工的。晚上没地方住，就睡在公园的石凳上，不提防被小偷割了裤袋，早上起来才发现钱包没了。古力特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故意天南地北地乱扯，一下子说到现在的排骨多少钱一斤，一下子又说到现在工作难找，为的是分散小伙子的注意力。趁他不太在意时就冷不丁地插一句问他家里情况，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编织谎言。他说从小父母就离婚了，他跟着父亲，两个妹妹跟母亲，家里很穷，所以没念完书就出来打工了，诸如此类。

小伙子正说得口滑，古力特突然插话问他要不要加饭；他说不要，古力特又给他端了碗汤，他全喝了，仍然不懂得说句谢谢。饭吃了一半，菜却剩下鸡肉和茄子，就不吃了，看起来他并不饿，只是口渴。古力特问为什么不吃菜，他说不喜欢吃，古力特也不再多问。鸡肉都不喜欢吃，茄子就更不会吃了，饭也没吃完，那饿个什么呢？古力特原来打算给他5元钱打电话，这会儿却因为几块不吃的鸡肉改变了主意。古力特问：“我帮你打电话回家好么？或者你有朋友在这里么？我打电话给你朋友。”

小伙子说有个朋友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报了个号码，古力特拨号码打过去，电话里却是机械化的女声道：“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不能接听。”再拨仍然是如此，有点像是关机或是欠费停机的样子。小伙子就说让他自己打，古力特才不会把手机轻易交到对方手里，万一他拿着撒腿就跑追都追不上，就再次拨打了伸到他耳边让他听，然后问要不要打到他家里去，他又说家里没有电话。古力特故意刺激小伙子，说你干嘛要在大街上向人讨钱，去派出所要求协助。只要报上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想必就能得到帮助。要不你找个工作？身份证还在不在？小伙子不知是计，把身份证拿给古力特看，是广西贵港的，但无法辨别真假。古力特又换了个话题，道：“你长得这么帅，可以找个富婆呵，让她包养你三五年，你捞上几十万就可以回家自己做生意了。”

这一招也是蛮辣的，唤作“露珠映日式”，经常用一些很小的问题去试出一个人的素质如何。小伙子一听这话，那张并不帅的脸马上有了生气：“你认识富婆？”古力特顺口胡诌道：“当然认识啰，我是从广东过来做生意的，跟很多富婆都有生意上的来往。如果在广东你碰到我，我可以给你介绍工作；可是你在这里，就只能给你介绍富婆了。要不你到广东去，我给你找个工作？”

小伙子被古力特绕晕了，道：“你认识好多富婆？你也给富婆包过？”古力特忍住笑道：“当年我也帅帅的，现在老了没人要了，只能帮人介绍介绍。富翁你要不要？有些富翁喜欢小帅哥的。”

小伙子不是很明白：“富翁要男人做什么？”古力特道：“他把你当成女生那样养呀，白天出去游山玩水，吃饭逛街购物，晚上睡睡觉，然后给你钱。你干不干？富翁给的钱比富婆还要多呢。”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说：“还是找富婆吧。”

古力特几乎忍不住笑了，还要装成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要去办事了，办完事帮你问问富婆，如果她答应，你今晚就可以赚钱了。可是你没电话，我怎样联系你？”

小伙子说他可以打电话，古力特就约他明晚八点以后打电话过来，并把自己的手机号写给他。小伙子的脸上这时已经满是期盼之色，问是不是八点以后随时可以打，古力特很坚决地点了点头，然后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古力特一边笑一边想，这小伙子还是太嫩了，随便一试就露出了诸多马脚。1.一般人都是把身份证和钱包放在一起的，小伙子被偷了钱包，为何身份证还在？2.连鸡肉和茄子都不吃的人，不会是个很饿的人，人若真的饿起来连草都会吃，不珍惜食物的人也不会是个好好工作的人。3.小伙子说晚上睡在公园，可是他脸上手上都干干净净，衣服上连个皱褶都看不到，身上也没有异味，这明显是说谎。4.希望给富婆包的人不会是个能好好工作的人，尤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要介绍什么富婆，那和痴人说梦相差无几。他居然就相信了，可见智商实在不怎么样。5.小伙子都没有钱打电话给家里，怎么打电话问富婆之事就有钱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是婊子总会走光，是骗子总会曝光；是傻子，你总能感受到他的智商。古力特觉得自己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但值得庆幸的是经过牢狱之灾后，总不至于太傻太天真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古力特取好行李上了火车，车上果然没多少乘客，稀稀拉拉的有不少空位。他穿过好几节车厢往后面走，找了个空的三人座，把行李就放在座位上，心想如果开车后没人坐，就可以躺下来睡一会儿。车开了，还没等他躺下，就有个穿铁路制服的男人走过来，对大家热情洋溢地道：“各位旅客大家好，我受铁路公安的委托，给大家宣传一下旅途中的注意事项，希望大家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一路上平安快乐！”

有几个乘客就鼓起了掌，古力特想还真不错，现在铁路上都改进成这样了，可见社会进步还是很快的。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恐怕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先不睡了，且听听这个制服要说些什么。制服的口才相当了得，从当前国内的大好形势，说到国外也是我们的朋友遍天下，再说到人民的生活水平蒸蒸日上，但也有些不法分子在伺机行骗，如何如何。在此提醒一下大家，出门在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不要参与一些什么中奖活动，云云。

古力特想起来了，多年前他有次坐大客车，半途中突然上来了四五个人，分别坐到前后左右不同的位置上，然后就有一个人拿出一罐健力宝来喝，一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立即大惊小怪地叫道：“啊呀，我中大奖了，五万块呀！”这一叫引起了全车人的注意，那人就把拉环展示给大家看，上面果然印有“一等奖五万元” 的字样。旁边的人就开始赞叹，说这么好的运气是哪辈子修下来的福气，这头奖可以享受很多年的豪华生活了。一时间全车议论纷纷，气氛极其热烈。可是中奖者转口说自己是赶着回乡下去的，家里有急事，他没有时间去领奖，想把这个奖项转让，问车上有没有人要，他情愿以四万元转手。一开始无人问津，中奖者就一路降价，终于降到两万，然后就有人搭腔，说我要了。要者把钱包拿出来，数来数去只有一万元现金，就又问大家有没有集资的，只要集够两万，下了车就一起去兑奖，一到手就当场分钱。这可是个包赚不赔的大好机会，每人出一千两千，马上就能赚个翻番。说了几回，就有人掏钱出来拼份子，拼来拼去还没拼够，就逐个逐个地问有谁还要拼。坐在古力特邻座的人心动了，正要掏钱包，古力特用手肘撞了邻座一下，打了个眼色，邻座就停止了掏钱。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拼够，那几个人就嘟囔着下车了。古力特这才告诉邻座的人，这是个骗局，那些人都是一伙的。刚才什么中奖什么起哄什么集资的，都是一起上车的那几个人。刚才他们下车时嘟囔的那几句，是客家话里的土语，是说这车上的傻逼居然没有上当的！

回忆起来古力特有些感慨，最早以前是车匪路霸上客车强抢，被严厉打击后变成了骗子上车行骗，待乘客上钩后下车一哄而散，现在是乘务员主动向乘客宣传防骗知识，这社会确实在扎扎实实地进步呀。

那制服仍在口若悬河地道：“大家注意了，现在我要向大家普及一个防骗知识！你们出门在外，除了怕碰上坏人，还害怕什么？就在我们这车上，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有一位老大娘，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鸡，她把鸡拿去卖了一千多块钱，可是回家一看，那些钞票全是假的！”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是呀，除了小偷，最可恨的就是用假币行骗了。只听制服又道：“还有一个农民大哥，爹老倌病了住院，急等着钱要动手术，借又借不到，他情急之下把家里的两头牛牵去卖了，拿着钱十万火急赶到医院交给医生，医生却不肯收，说这是假币。这位农民大哥可是如雷轰顶，欲哭无泪！”

制服声情并茂，还辅之以动作，成功地把乘客的情绪引导上高峰。这时他话锋一转，拿出一个小巧玲珑如拇指般大小的东西，说大家可以来免费测试一下，看你们手里有没有假币。众人听得有理而且有趣，就纷纷从钱包里抽出纸币，前往制服那儿测试。古力特一直在冷眼旁观，想从中看出什么破绽来，却没有发现漏洞。只是那制服的表演有点过火，好像不那么合理。难道这是个假的制服，以此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让他的小偷同伙伺机下手偷东西？古力特的眼睛迅速扫过整个车厢，没有陌生人，都是上车时就坐的乘客，那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制服会变魔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乘客手中的真币换成假币？好像也不可能。

古力特再走近几步，细心观察制服的动作，只见他很认真地为大家逐一测试，把那拇指大的测试器扫过一张张钞票，有时候测试器显示的是绿色，他说这就是真币；有时显示的是红色，他说这就是假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有的庆幸自己持的是真币，有的惊叹自己持的是假币，聒噪声连成一片。古力特又看了一轮，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钞，叫制服测试了一下，有真币也有假币。可是凭古力特多年做财务的经验，这些都绝对是真币，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制服开始叫卖他的测试器，买一个十元钱，买两个只要十六元钱。这东西不贵，多买几个让家里人人手一个，上街买东西心里踏实，从此不会受假币的骗。古力特看见有个人想买一个，就建议与他合买，那各人可以省下两块钱，那人同意了，古力特就拿着买到的测试器，回到座位上慢慢地研究。

制服收完了钱，又到另一节车厢去继续他的演说了。古力特看着看着，又试了几回，心里突然就开窍了，原来如此，秘密在这里！现在市面上流通的人民币，叫第四套人民币，其中又分为八零年版和九零年版，大面额的有50元面值和100元面值。古力特手里拿的，就有八零年版和九零年版，估计这些钱币制作的工艺有差别，后者应该是更精细，防伪度更高。古力特试了好几次了，凡是八零年版的，测试器一律默认为假币，凡是九零年版的，测试器一律默认为真币。但是实际上，它们全都是真币。

那么到底是制服发现了这个差别而充分地利用了它，还是测试器的厂家专门针对这种差别制造了这种测试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制服有在火车上工作的便利条件，以此来推销这种测试器。可别小看一个卖十元钱两个卖十六元钱，一列火车有多少节车厢，每天有多少列火车开过，全国有多少条铁路，这个数字汇总起来都是非常庞大的。这就叫合理合法地赚钱，再怎么上纲上线也不过是打了个擦边球而已。

古力特想得入了迷，竟然忘记了休息。罗文唱的是《戏假情真》，现实版上演的却是《情假戏真》，离开社会不过区区数年，人们的智商已经有了飞速的发展，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小把戏小玩意。现在还会有以前那种在大街上故意碰你一下把手表甩到地下的骗子么？还是发展到不惜以犯罪换取判刑混进监狱把检举揭发的对头直接干掉？是像在史家嘴那样威胁利诱房主搬迁，还是干脆杀人灭口拆房占地？就说九红吧，她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已经得到了不菲的财富，这从她的派头上可以推断出来。那她还想要些什么？是更多的财富，还是另有目标？她在古力特面前表现的，是一种真情的流露，还是一种技巧高超的表演？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古力特想得有点累，剪不断理还乱，就暂时先放下，到时再来算。

火车咣当咣当地摇着，终于摇到了终点站，古力特出了站，弟弟早就在出口处等着了。他上了车，弟弟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开去。弟弟说老爸已经在酒店里订好餐了，就等着你回去给你洗尘，一对双胞胎也很兴奋，吱吱喳喳地要见这个还没见过的大伯。古力特告诉弟弟，虽然还没有见过双胞胎，也没有看过照片，但是在梦里已经相见过了。在古力特的梦里，那个当哥哥的不大爱说话，那个当妹妹的却像一只百灵鸟，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问大伯为什么一直不回家。弟弟听了很惊奇，实际情况确实如此，那个小妹妹的嘴巴厉害得很，一天到晚说个不停，而小哥哥比较沉静，好像个深刻的学者。看来有血缘关系就是不一样，远隔千山万水，居然能梦中相见，而且把性格描述得分毫不差。

回到家了，弟媳妇准备好了火盆，在门口烧了一些不知什么东东，要古力特从火盆上跨过去，说是能去掉邪气；进门后还要用柚子皮和柚树叶熬的水洗澡，图个吉利。古力特都弄好了，到母亲的遗像前上了香，拜了几拜，就全家一起出去吃饭。饭还没吃完，手机响了，古力特一看，是广西贵港的号码，他明白是那个想找富婆的小伙子打来的，时间恰好掐在八点。不用说，肯定是小伙子自己的手机，不然哪有这么巧合。小伙子没有一个在火车站附近工作的朋友，也没有被人偷去钱包，不过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想发点小财而已。看他打电话来的时间，就知道他对此事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古力特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已经和富婆谈过了，富婆很有兴趣，但是她现在有两个小男生陪着，没有空，等以后玩腻了要换人时再来找新的吧。小伙子在电话里说那我以后再给你电话呀，古力特答应了，不想断了小伙子的希望，留下一个念想给他，以后也许还会发生新的故事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