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能提早回家，古力特最开心的就是股市了，鲁石化A一直在涨，整个煤炭板块也在涨。他发了个短信给米粮监狱的李副，叫放心持股，看来还有进一步上涨的空间，而且力度非常大。他拿不准要不要让李副知道自己出来了，为慎重起见就说自己不方便打电话，有什么事可以发短信，并请代向监狱长问好，不知那个收购宜能集团的计划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没多久李副的短信来了，长得分成好几条，说前段时间很难熬，看着鲁石化老是不动，老婆总在耳边聒噪聒噪个不停。终于李副还是选择了相信古力特，就哄老婆说股票已经卖掉了，发了一个狠不去看它。后来那鲁石化A涨上来了，老婆又后悔得要死，说如果当初能坚持下来，现在就赚好多好多钱了。李副也不对老婆说穿，打算以后把收益当成私房钱藏起来。至于那老王的收购，挺顺利的，都按古力特的计划在进行。还有，监狱里储存了大量的煤，现在煤价一涨，赢利相当可观，每个人都分到了奖金，都说可惜把你放跑了。监狱长也说以后有机会要请你吃饭呢。
古力特刚回家时大家都很开心，没多久老爸就开始嘀嘀咕咕了。他告诉古力特，当年留下的钱用完了，手头没钱了，古力特说记得我好像给了你有四五十万吧，怎么就用完了？老爸说你弟弟开了个毛衫厂，又买了一辆车，还给你带过去十万元，钱还不够花呢，本来也没多少钱嘛。古力特说用完了就用完了呗，钱赚来就是用来花的。老爸说那你要快去找工作啊，不然哪来的钱？你买个电脑都花了七千多，怎么这样大手大脚？每天就在电脑上玩可不行，你得快点出去找工作，别在家里混吃混喝的。
老爸从小就偏爱弟弟，古力特一直装作没看见，但现在听了这话心里硌得慌，心想我给钱你的时候你笑得像莲子蓉，现在居然嫌我在家里混吃混喝了。老爸看他没做声，又道：“好好的两套房子，就这样给你整没了，你要是忍一下皮肉之苦，死不认罪，那现在可值钱了，也不用一大家人挤在这么窄的房子里。”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古力特就来气，实在忍不住了，拉下脸道：“你嫌我吃你的住你的是不是？告诉你，我写篇文章就能赚几百块，炒炒股票也能赚钱，我不会白吃你的，你嫌我那我就搬出去好了！”他掏出一千块钱甩在桌子上，说是这个月的伙食费。弟弟听得声响，连忙过来劝，告诉老爸大哥并没有玩，他在电脑上发了应聘的简历，现在找工作不用出去找的，网上有单位招聘，也有猎头公司帮忙介绍工作，免费的。大哥这样的学历，根本不用愁工作，你就让他多在家里住住，他是想多陪陪你呢。
老爸就有点讪讪的，坐在电脑前面就能找到工作？有这样的好事？可是嘴上还不服软，道：“我身体好得很，哪用人陪？弟弟妹妹都成家当爹妈了，你还一个人，以后怎么过日子？”
古力特想到母亲去世后，老爸一个人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也就不去再计较。他打电话告诉九红，想试一下自己找工作，看看这个社会是如何歧视坐过牢的人的。九红说你别天真了，你若告诉人家你坐过牢，铁定没有人敢要你，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不信你就试试看。只是这么一来你就臭名远扬，对你以后的发展很不利。我给你两条建议，一是你在求职时说这几年都在家炒股，那还说得过去，因为无案可稽；二是你说一直都在我的公司工作，万一人家打电话来问，或者猎头公司来做背景调查，我会给你一个很好的评价。背景调查你还不了解，这是国内刚刚兴起的最新玩意，一些大公司、外资企业招人时，不会仅凭你自说自话就相信你，往往要原工作单位出具证明证实你没有过错。现在新出现的猎头公司，就是专门为大公司猎取高级人才的，他们会推出高端人才，在推出之前先作背景调查，把你从业以来的特长和业绩摸清楚，再与大公司的职务要求相配对，那大公司用起来就比较顺手。当然，猎头公司要收费的，不收个人的费，收公司的，费用会占被推荐者年薪的5%~30%。所以我劝你别拿这事开玩笑，只要有一家猎头公司有了你的案底，以后你就寸步难行，国内的大型猎头公司都是信息共享的！
古力特听得暗自心惊，时代变化真快，没想到以前在深圳的那一套随口说说就能求到职的经验已经完全行不通了，幸亏及时和九红通了电话，不然就是自己堵了自己的路。古人说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这几年九红的进步出乎意料地大，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古力特，这可不能不服气。
他马上到网上修改了简历，又想到万一有人先看到了原来的简历，会问为什么现在简历有了改变，那就说原公司被九红的公司收购了，这样也能自圆其说。简历一改，网上的回复就来了好几个，都是约古力特去面试的，他挑了一下，首选香港的新亚公司。新亚公司总部在香港，近年来在内地收购了多家公司，正在招兵买马，有大展拳脚之意。在约好面试的那天他在深圳的办事处等了约有半小时，面试官才匆匆匆忙忙地来到，连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海关过关的人太多，我排了老半天的队，才从香港过到来。
这面试官是新亚集团总部的财务总监，居然叫古力奇，原籍是广东客家人，也觉得怎么这么巧，碰到一个也是客家人又叫古力特。古力奇很斯文，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样子，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大学教授的气质。他和古力特谈了很久，不谈空洞的理论，主要是集中在以往的工作里怎样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比如古力奇问，如果我们有一块地是工业用地，那怎样才能把它转化成商业用地？古力特说这要看公司和当地政府的关系如何，如果关系密切，那就可以转化成商业用地，在国内基本都是地方官员说了算，当然能认识更高级别的官员就更好了。
古力奇又问，总公司的利润比较高，交的税比较多，下属有家驾驶培训学校利润比较低，那有没有办法在两家公司之间做一个利润转移，从而合法少交税？这可难不倒古力特，他说驾驶培训学校一般都有练车场，把练车场租给总公司，总公司的利润就转移到驾驶培训学校了。古力奇紧追着问，可是租用练车场地会涉及税项，17%的增值税不划算，等于给政府赚了大头，那利润转移就没有意义。古力特略一思索，说有办法的，我们把练车场地划分成两块，把有房子的一块和没有房子的一块切割开来，只租没有房子的一块，把租金订得很高，那就不必交增值税，只交5%的营业税，利润就轻轻松松地转到驾驶培训学校了。
古力奇很高兴，说古生果然是一把财务好手。再有个问题，如果今年的利润还是很高，要交很多税，而明年预计利润会大幅缩减，那你怎么办？古力特说，看看我们公司的员工多不多，如果人数多，可以给全体员工订做几套高档的制服，然后开出发票，那就把今年的成本提高了，冲减去要交的税，利润自然降下来，企业所得税也相应减少。等过了新年，再把那批制服作退货处理，转个弯钱就回来了，就补回了明年预计大幅缩减的利润，那明年的纳税也就少了。
古力奇脸露欣慰，又问了问古力特的薪水要求，古力特说在哪里上班呢？在香港上班和在国内上班的薪水是不一样的，香港物价高，吃住都很贵。古力奇说在安徽上班，我们收购了一家安徽的国营企业，要派你去担任财务总监。这样吧，那边的物价很低的，你去到就知道了，我给你每月薪水人民币10 000元，去安徽属于出差，每月再补贴2 000元，去到那边吃住都由公司免费提供，节假日回广东探亲飞机票全报，你可以每个月探亲一次，怎么样？
古力特高兴得心呯呯地跳，在监狱里每月只发3元零花钱，现在一下子跳到12 000元，还包吃包住包探亲的飞机票，简直不能再开心了。他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做出思考一下的样子，道：“好吧，我会好好干的，希望以后公司看到我的成绩，能给我加薪。”
古力奇说还要经过老板的批准，让他回去等消息。古力特回家等了一个星期还没见到回音，想来可能是老板没批准，因为自己没有在国企工作的经验。网上很多招工启事都注明，若面试后一个星期没有接到录用通知，即可视作未能录用。古力特想还是去酒店比较有把握，自己对酒店业特别熟悉，录用的机会很大。他马上联系了大连的一家酒店，总经理在电话里说我们是新开业的酒店，正缺财务经理，你的资料很符合我们的要求，直接来上班吧，就按月薪5 000元算。
古力特觉得工资低了点，但是现在手头没有工作，在家又要看老爸脸色，不如先干着再说，边干边找，骑牛找马，找到了好的再离开。他去到深圳机场，过安检时那个安检员向他点头微笑，他吃了一惊，这人居然就是几年前他第一次乘飞机过安检时摸他裆部的那个圆圆脸！古力特反应不过来，圆圆脸却不用手摸他了，用一根探测器在他身上滑过，最后在他裆部点了两下，略一挥手放他过去了。古力特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圆圆脸却在忙，他觉得圆圆脸样子没有变，不知那笑容是对每个人都有的例行公事，还是认出了几年前的自己？
一上班古力特非常失望，没想到这家所谓的三星级酒店就是个农民开的酒店。老板本来是农村人，发了财以后突然兴之所致开了这家酒店，其实什么都不懂，就招人来经营，由老婆守着财务，每一分钱的出入都看得死死的。每天每位员工的伙食费控制在1.5元的范围内，吃的菜基本上是土豆和白菜，那些菜堆在伙房的角落里既霉又烂，老板娘还一天到晚诉说物价太高了，开店的成本不知哪天才能赚回来。古力特觉得这人真的没见过大蛇拉屎，一家星级酒店没有三五年如何能够回本做到收支平衡？
古力特住的是单间，有暖气，但是床上铺的居然是稻草编的垫子，上面再盖张床单；被子陈旧不堪，里面的棉絮成了团像狗肉一样，卫生间还没有热水。他问了一下，回答是稻草比棉花还暖和，这旮旯的人都是去澡堂里洗澡的，没有人在家里洗。他去公共澡堂一看，一大堆人泡在池子里像下饺子一样，泡出来的油腻和白沫浮在水面上，看见就恶心得想呕吐；他宁可跑回宿舍，从楼下打开水喝的地方趁没人时接一桶开水提到楼上去洗。古力特想不通，这酒店竟然比米粮监狱的条件还差，让员工怎么呆得下去？难道这些员工都是从贫困地区招来的？
客房的硬件还是不错的，可是管理层的素质却差得要命，除了聘来的总经理还勉强过得去，其他人古力特都看不上眼。那个大堂经理是酒店的门面啊，一口大黄牙难看得要死，一张嘴就是一股浓浓的大蒜味冲过来，她不懂得酒店员工上班期间不能吃葱蒜之类气味大的食物么？有天晚上几个新来的部门经理约了出去吃饭，多喝了几杯，工程部经理居然第二天就死了。原来是他喝醉了，回到自租的房子前拿钥匙开门，被门前积水结成的冰坨子滑了一跤，倒下去就睡着了，到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冻死在门前。
过几天出纳员做工资表，古力特看到自己是3 500元，他去问总经理，总经理说试用期间打七折，所以是3 500元。古力特据理力争，说你面试时没说要打七折，更没说试用期多久，总经理说业内的行规都是这样的啦，可能我当时忘了说。古力特生平最恨出尔反尔做人不讲口齿，也懒得再和他吵，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他问自己来上任时的飞机票报销怎么还没有批下来，出纳员说老板娘去香港旅游了，要等她回来签字。古力特就在下班后和休息日坐车到大连市区去逛，争取把大连玩一遍，以后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
这天还没下班，同事突然叫了一声下雪了，古力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下雪，赶紧走到窗前向外望去。雪从远处的天边一点一点地飘散过来，并没有书上写的那种沙沙地响，却是无声地飘，由少而多，由小而大，好像天空中打翻了一大车棉花。雪像烟一样轻，像银一样白，飘飘摇摇，纷纷扬扬，从天空中洒下来。他跑到阳台上，想伸手接住雪花，可那雪一落到手中，便融成了一点点水渍。慢慢地雪开始多而浓了，又小、又薄、又柔、又轻，就像那高贵的白天鹅轻轻抖动翅膀，一片片小小的羽毛，飘飘悠悠落下来。接着小雪花变大了，变厚了，变得密密麻麻，就像谁用力摇动天上的玉树琼花，那洁白无暇的花瓣纷纷坠落下来。
同事也跟出来了，说很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是个好年头。古力特说下雪怎么也没觉得很冷呢？同事说下雪不会冷，雪化的时候才冷呢。不一会儿，古力特的肩膀上和头上都铺了一层雪花，他轻轻掸了掸，回到屋里。过了一阵子他再去窗前看看，雪花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像玉一样润，像雾一样轻，被风刮得在天空中直打转。它们无拘无束地游荡着，慢慢给屋顶披上了银装。古力特想，书中所说的鹅毛大雪，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古力特问过了同事，专门去逛了几个地方，首先是星海广场，因为免费的缘故游人很多，虽然天气有点冷，还是挤挤攘攘的。星海广场的形状就像个星星，在广场的海边可以看到整个跨海大桥，看起来蛮壮观的。然后他又去了老虎滩海洋公园，那儿有四千多米的曲折海岸线，展示的都是海洋文化。公园区内风光清丽，山海互映，景色宜人，还有珊瑚馆、极地海洋动物馆等。古力特都看了一圈，觉得和广东那边差别不大。最让他入迷的就是俄罗斯风情一条街，地处繁华的胜利桥西北，又称为团结街，保留了三栋原远东白俄罗斯时期的建筑，已有上百年历史，是全国第一条具有十九、二十世纪风格的俄罗斯风情街。
他想起小时候有两部电影看过很多回的，一部是《列宁在十月》，一部是《列宁在一九一八》。那时没有什么新电影，颠来倒去地就放那么几部，电影里那些俄罗斯风格的建筑让他很着迷，还有就是芭蕾舞《天鹅湖》的片断也让他着迷。记得那时每当电影中放到芭蕾舞女演员劈大腿时，放映员就会伸手挡住镜头，下面的观众就会嘘声一片。他小孩子不懂大人嘘什么，劈大腿有什么好看的？
通过俄罗斯风情一条街，可以走到大连最繁华的双兴商品城，大连人把它简称为大菜市。古力特每去到一个地方，都喜欢看当地的市场，还有就是面包店，通过这两个地方的物价，基本上就能了解到当地的生活水平。总的来说，大连还是不错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偏偏就出了个金华大酒店这样的老板呢？
过了一个星期老板娘还没有回来，古力特坐不住了，员工在这里每天吃发芽的土豆和烂白菜，你去香港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却睡稻草！他要到号码拨通了老板娘的电话，用很温柔很无助的声音说，自己本来是打算面试后回家一趟才来上班的，被总经理硬拉着立刻上班，结果钱也没多带，衣服也没有，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没办法过下去，恳请老板娘开开恩，把飞机票给报了，好去买些厚的衣服御寒。这一招果然见效，老板娘在电话里叫出纳员先把账报了，回来再补签字，古力特就拿到了飞机票报销款。其实古力特手中有钱，他牢记着母亲以前说过的话，不论去到哪里，存折里一定要留有足够买一张飞机票的钱。如果万一出了什么事，天灾人祸什么的，一张飞机票就足以救命。他这次确实没有带够冬天的衣服，只有一件毛衣和一件风衣，就这么撑了几天，为的是早点拿到报销款。
刚刚领到钱，古力奇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古力特现在哪里，古力特说现在大连，旅游散心呢，古生你一直没来电话，我以为达不到你们的要求，就跑出来玩了。古力奇说十分对不起，国外的分公司出了点急事，我赶过去处理，你这事就耽搁了几天。你的入职批下来了，你尽量早些回来吧，我安排你去安徽上班。
古力特喜出望外，立马收拾东西，决定放弃在金华的上班工资，若是总经理知道他要走，估计又会出什么鬼把戏拖延他，那还不如一走了之。做股票也是这样，一旦发现进入错误，就要立即斩仓，决不拖泥带水。他写了一封信给老板，说明是总经理在薪水上的食言导致自己离职，又对酒店的经营提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把手头的工作交代好，一大早把信丢进老板办公室，拉着拉杆箱离开了金华大酒店。
回去的旅费是自己掏钱的，古力特就舍不得坐飞机，他看好了回程路线，要从大连坐火车北上沈阳，再从沈阳坐火车经北京回广东。这样走虽然绕了一点路，但在费用上最省，时间上也多不了多少。更刺激的是，沈阳现在的气温是零下二十度，古力特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低温，记得古龙的小说描绘过北方的冬天，风吹过来刮到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痛。古力特正想去实地体验一下这种武林大侠的快意恩仇，此时不去，更待何时！衣服是少了点，古力特可不怕，在监狱这几年早锻炼出来了，每天栽秧十二个小时都不怕，看见打死人都不怕，那一点点寒冷算什么？年轻力壮的，没事！
他拖着拉杆箱急匆匆走出酒店，绕到大街上，大连确实很多帅哥美女，男的大多身高一米八，女的也有一米七，看着就赏心悦目。可是一走近了，就会闻到他们身上的那股怪味，多天不洗澡的怪味。这里的人冬天很少洗澡，有的一星期洗一次，有的干脆一个月洗一次，古力特觉得他们远观甚好，走近则欠佳。大连的年轻人比较会穿衣服，款式和色彩搭配得当，加上身材修长，就形成了美丽的景观。古力特边走边看，心情大好，一不小心在冰上滑了一跤，跌了个仰八叉，把腰扭伤了，屁股也摔肿了，这一痛就痛了一个多月，此为后话。
火车从大连一路咣当咣当地到了沈阳，在车上还不觉得太冷，一下了车，古力特就感到刺骨的寒意。风吹在脸上何止像刀割，吹在没穿秋裤的腿上简直有如针扎。沈阳的大街上灰蒙蒙一片，仿佛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灰尘之中，肮脏的雪堆在路旁，鼻子堵得慌，眼睛也发涩。他才走了一阵子，就觉得冷得实在受不了，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御寒能力。也是的，零下二十度哦，路人都穿着厚厚的棉大衣或是羽绒服，脖子上绕着围巾，又戴帽子又戴口罩，还有以前没见过的耳罩，只有他穿得像一支瘦瘦的竹竿，显得格外扎眼和另类。他又走了一小下，觉得再也不能硬撑下去，否则会在半路上冻出病来。他到超市里买了足够路上吃的面包、水果和方便面，赶紧回到火车站的候车室，喝了些热水，这才慢慢缓过劲来。
可能是对比过于强烈，古力特不喜欢沈阳，觉得比大连差远了。一个地方只要空气不好，环境脏，古力特就不喜欢。哪怕是挣钱少点，物价高点，如果环境好空气又清新，他就会认可。火车又开动了，一路向南，气温在渐渐地回升，古力特明白为什么南方要比北方发达了。北方的冬天是见不到乞丐的，冰天雪地出来要饭的话，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横竖只有死。南方就不一样，你只要有两件衣服，在大街上睡到天亮是没事的。特别是在广东，冬天冷的时间非常短，到晚上九点北方人都关门闭户了，广东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许多地方到了半夜一两点钟，街上还满是逛街吃宵夜的人。各种通宵营业的店、各种小吃店层出不穷，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这种天时地利，又怎么是北方比得上的？
一路上看看书听听歌，瞧瞧窗外的风景，时间就过得很快。回到深圳，古力特见到了古力奇，签好了劳动合同。古力奇说这份劳动合同要挂靠到广州的分公司那里去，也就是说在行政上古力特由广东分公司管，在业务上直接向古力奇汇报。工资由广州的分公司发放，因为安徽那边的工资很低，其他员工知道了你的工资会心理不平衡。
古力特去到广州的分公司，见了总经理钱茂，钱茂很惊奇地问：“你叫古力特？你是古力奇的弟弟么？”
古力特直人直语，说以前不认识古力奇，聊起来才发现原来两人都是客家人，老家也是邻县。不过一个生活在广东另一个却在香港，从来也没有交集，想不到名字会这么出奇地相像。
钱茂抿了抿嘴，笑得有点深不可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