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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记》111-120
作者:周国环  发布日期:2011-04-23 02:00:00  浏览次数:2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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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当得到大量援兵的郭勋祺吃过早饭准备向红军发起更大规模的攻击时 却发现红军早已转移 郭勋祺得报 甚感惊奇 火速赶到红军阵地查看 红军一支枪一个伤病员也没拉下 且无任何去向痕迹 郭勋祺敬佩之余 急电友军询问红军动向 有习水守军来电 说红军攻城甚急 请郭勋祺火速增援 郭勋祺二话不说 赶紧收拾部队朝习水跑 等气喘吁吁赶到习水时 守军又说红军到叙永去了

郭勋祺狞笑道 毛泽东 毛泽东 任你跑到哪里我都要抓住你

又风呼火急地赶到叙永 却仍是不见红军一人一马

郭勋祺忙问守军红军哪去了

守军说 几天前只有罗炳辉何长工的红九军团来了一下 并没有攻城 仅仅在城外转了几天

郭勋祺疑惑不解 自言自语说 怎么就只罗炳辉的红九军团呢

立即电告总部 询问敌情

刘湘很快发来电报 转达蒋总司令的旨意 为表彰土城之功 升任郭勋祺为中将师长 命令他立即进扎西 参与围堵中央红军

郭勋祺拿着电报 既兴奋又有些哭笑不得 对左右说 人传毛泽东用兵如神 今日方知

左右皆向郭勋祺说着贺喜升迁的话 郭勋祺劲头又来了 撒腿就朝扎西追

 

雨雪霏霏 朔风浩浩 将一座磅礴的乌蒙山脉染成一片银白世界

罗炳辉何长工红九军团一路诱敌 将川军南京军拖向川南一带 掩护红军主力向扎西集结 罗炳辉是云南人 所到之处 贫苦滇民争相迎接 诉苦纷纷 切盼罗将军驱逐龙云 解放滇民

罗炳辉劝慰乡亲们说 龙云是彝人 以一族压迫其他民族 做法不对 中国共产党提倡民族平等 既反对大汉族主义 也反对地方民族主义

对此 云南百姓表示理解 更加仰慕罗炳辉 踊跃投奔红军 数日内竟达五六千人

罗炳辉甚喜 在完成预定任务之后 也前往扎西集结 这天傍晚来到一个名叫鸡鸣三省的小村子附近 听说中央机关就住在村子里 罗炳辉安顿好部队 便叫上军团政委何长工 军团参谋长郭天民 军团政治部主任黄火青等前往总部报到

警卫员说 天色晚了 明天再去吧

罗炳辉笑道 现在不去等会你又会后悔

何长工说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我们去给毛主席朱总司令拜年 你去不去

警卫员忙说 去去去

罗炳辉笑道 天晚地不晚 你看雪没下了 月亮也出来了 今晚的月亮好大呀

半路上 碰到林彪迎面走来 罗炳辉忙打招呼说 林军团长 新年好啊 你在毛主席那里吃了几个元宵

还才下锅呢 林彪说 我有事 不想等了 呃 我说罗胖子 我们老是这么东奔西跑 人都累死 不行啊

什么不行啊 罗炳辉一时还没弄明白

我想应该 林彪看看何长工 忙又改口说 以后再讲 以后再讲 说着 挥手去了

罗炳辉笑道 林军团长这个人打仗确有一套 就是说话不爽快

嗯 何长工淡然一笑 没说什么

进了村 见到毛主席 罗炳辉何长工等都欢喜地嚷道 给主席拜节来了 主席安排了什么好吃的着

毛主席笑道 我也给你们拜年了 你们给我带来什么过年货着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

同志们都好吧 毛主席问罗炳辉

都好 罗炳辉说 他们都要我向你问好

谢谢同志们 毛主席兴奋地说 炳辉同志 你们可把郭勋祺害苦了啊 这一带的老百姓听说红军有个云南将军 哦嗬 都跑来参加红军 说是要跟罗将军打龙云

罗炳辉嗨嗨笑道 其实我跟龙云一样是彝族人

毛主席笑道 你们知道现在我们站的地方叫什么吗 叫鸡鸣三省 哈 我们现在说话 三个省都能听见 哈哈 长工同志 土城一仗没打好 部队情绪如何

牢骚话是有一些 何长工说 可大家相信毛主席

毛主席点着头说 本想打个漂亮仗 没想到 唉 还是说眼下吧 眼下长江沿线川军猬集 我们一时难渡 川军黔军滇军南京军暂时还未到 中央决定索性休息几天 炊事班煮了好多元宵 你们真有口福 呃 你们莫学林彪 跟饭赌气啊

嘻 大家一笑

罗炳辉说 我们先去跟总司令拜个年着

毛主席送罗炳辉出门 竟看呆了 但见雪地银光一片 天上那轮明月皓得正圆 毛主席心头一亮 独自一人向村外走去

正独步雪岗 听得陈赓 陈伯钧 杨得志 杨勇 杨成武 张震 肖华 肖劲光等俱来向中央首长拜年 又听得朱德在高声喊道 喂 快来吃元宵哦 又听得陈赓在大喊大叫 嗬 吃元宵啰 毛主席暗自一笑 继续徒步雪原

喂 吃元宵啦 朱德追了上来

毛主席停住脚步 等朱德上来 说 山中无甲子 寒岁不知年 唉 又是一年过去了 中国革命何年何月才能成功呢 中国人民什么时候才能痛痛快快地过一个幸福年呢

是啊 朱德苦笑说 家丢了 叫人家逼到了这个山高林密的地方

你还记得吗 那年下井冈山 去赣南闽西 也是过年 也是这多雪

记得 可是现在敌情比那时要严重得多啊 那时还有东固和闽西两地红军接应 眼下却是孤军奋战啦 九年了 从几百上千人搞起 搞到十万有多 年把功夫 弄成这个样子 如今又把这付烂摊子往你一搭

嗨嗨 那我们就又从这付烂摊子搞起吧

难啦 朱德叹口气 轻轻问道 哎 我们这两万多人要跳出蒋介石40万大军的天罗地网 你有几层把握

嘁 瞎子挂坟 估堆 毛主席凄然地笑着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 搞得好呢 柳暗花明 搞不好呢 山穷水尽 可我一定要冲出这天罗地网 我不能就这么让蒋介石捉了去

说到这里 毛主席加重语气 说 老伙计呀 这天底下 穷的穷 富的富 太不公了 我看不惯 我一定要为中国人民谋出一条幸福的路来 我要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让一部分人发财

是啊 朱德说 我们应该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一部分人发财

哈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 身后传来了刘伯承的声音

朱德回头笑问道 元宵好吃么

要你来请主席 一倒无风 刘伯承哈哈一笑 然后对主席说 你的那些老乡好热情呀 都争着给你拜年 只问你是哪里人 还送了好多年货

哈哈 毛主席笑道 这一带老百姓都姓毛 听说我也姓毛 特别亲

朱德笑道 这里叫毛家冲 等于是到了你家里 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们哟

好哇 毛主席笑道 正好恩来煮了好多元宵 我借花献佛 请你们的客 走 吃元宵去

回到住地 周恩来赶紧到伙房把元宵一盆一盆端上桌 看着热腾腾香喷喷白生生的元宵 秦邦宪急不可耐地喊了几声便带头狼吞虎咽起来 周恩来夹起一个元宵刚咬了一口 总觉得屋里少了一个人 抬头一瞧是毛主席不在 忙出门去看 果然毛主席站在门外叉着腰看雪

此刻天上那轮明月更圆更亮了 雪月交光 互相辉映 照得山野一片通亮

周恩来轻轻问道 主席 是在想念留守在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同志们吗

是啊 毛主席微微颔首 低声吟道 身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真的好想他们啦

沉默了一会 周恩来说 电台的同志报告 他们监听到南京广播电台的消息 红七军团和红十军团相继失败 中央革命根据地和赣东北革命根据地完全陷落 寻淮洲阵亡 方志敏被俘

毛主席心里一沉 更无心思吃元宵 遥望东南 深深叹着气

 

112

 

蒋介石听说中央红军转往滇东北 真个惊异万分 心里老是盘思 难道真是毛泽东东山再起了 一想到毛泽东 蒋介石无论如何也稳不住了 立刻从贵阳飞往重庆 重新部署围堵方案

当飞机飞临重庆上空想要降落时 飞行员却怎么也不能与地面取得联系 飞行员顿时焦急万分

左右怕出事 要飞行员返航

蒋介石没有同意 透过舷窗看看地面密密匝匝欢迎的人群 果断地说 下去吧 先着地再说

下飞机后 蒋介石没有让随从开路 独自走在前面 欢迎的人们虽见一架飞机降落地面 但因事先未联系 都以为是一架平常的飞机 都没注意看走来的蒋介石 都只顾嬉笑闲谈 蒋介石不以为然 边走边向埋头说话的欢迎者打招呼 直到走了十几步之后方被一直在窃窃私语的欢迎人群发现 慌忙叫着喊着迎了上来

好的 好的 蒋介石庄严而稳重地与欢迎者握着手

四川省主席兼川军总司令刘湘疾步上前见过蒋介石 忙不迭地赔礼道歉加请罪

蒋介石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 落落大方地说着笑着 他见人群中一人身着道袍 手拿法器 显得极为引人注目 知道他就是刘湘的军师刘从云 在川军中特有威望 便走过去向他问好

刘从云受宠若惊 双膝一跪 向蒋介石行起了跪拜礼

蒋介石扶起刘从云 多有问候

到行营坐定 蒋介石问刘湘中央红军下一步将会有什么举动

刘湘说 卑职以为 中央红军一定是想从牛栏江入川 可云南的龙云硬是不信 他认为毛泽东会杀回马枪再打遵义 哈哈 毛泽东历来就是避实就虚 我们几十万人马压在东南北三方 他会自投罗网吗

绝对不会 贺国光说 毛泽东惯常的搞法就是避实就虚

方理圆却立即意识到龙云的分析是正确的 但他没有说 只是在心里想 他想看看蒋介石怎么说

蒋介石赞同刘湘的意见 自信地说 毛泽东向来如此 不肯冒险 他这次肯定是西去 必须叫龙云严守西线阵地

贺国光说 要想将中央红军全歼于云南扎西 还须补充兵力

蒋介石说 从湘鄂两省调几个师就是了

贺国光颇觉为难地说 贺龙任弼时攻势很猛 湘鄂自感兵力紧张 难以外调部队

华北那边呢 蒋介石问 能否抽调部队过来

只怕更不好办 贺国光苦笑说 张学良早已叫苦不迭了 还要抽他的部队那等于是要他的命了 刘志丹的红二十六军二十七军已经闹得张学良够呛 如今徐海东程子华的红二十五军又到了陕南 三战三捷 吃掉杨虎城三个旅 一旦与刘志丹会合 张学良就更感捉襟见肘

蒋介石瞧着贺国光 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走到地图前仔细地看着 过一会 回头对刘湘贺国光说 我们必须迅速歼灭中央红军 以便腾出手来消灭其他红军 现在我命令 第一线追击部队必须在三天之内到达指定位置 第四天开始实行攻击 所有二线部队三线部队和地方军 必须在一周之内修好碉堡 防止中央红军突围

说到这里 蒋介石走到窗前 两手叉腰看着窗外 狞笑道 毛泽东毛泽东 我看你又如何突破我的钢铁堡垒线

 

哈哈 哈 奥托布劳恩听说蒋介石故伎重施 不禁乐了 兴冲冲从红一军团赶到中央纵队 对秦邦宪说 在江西 毛泽东总说我们不该堡垒对堡垒 这下我看他又有么子杀手锏着

不要看险啊 秦邦宪厌恶地看着奥托布劳恩 严肃地说 生死关头 要团结 不要幸灾乐祸

奥托布劳恩碰了一鼻子灰 灰溜溜而去

秦邦宪虽然这么说 但心里终究有十五个吊桶在悬着 便去找毛主席 看他有否破敌良策 正巧毛主席在与朱德周恩来刘伯承研讨战局 见秦邦宪来 便问有什么事 秦邦宪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呢 周恩来平和地说着 又问毛主席 敌军都围上来了 我们该向哪里走呢

毛主席说 再又杀回遵义去如何

杀回马枪呀 朱德周恩来的眼睛都一亮

是呀 毛主席说 北渡也不成 西去也不行 东进也不能 那就只有南返了

朱德抚掌笑道 妙着 出敌不意 二渡赤水 给蒋介石一个措手不及 妙着

可是 秦邦宪不无忧虑地说 蒋介石几十万人摆在那一边 又有那么多的碉堡 我们一去 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哈哈 毛主席笑道 你很可能同蒋介石的想法一模一样

嘻嘻 秦邦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他虽然一时还弄不明白毛主席所讲的这句话的含意 但他相信毛主席一定会有破敌高招 便很有兴趣地听下去

周恩来说 要走这一步棋 还须麻一麻蒋介石

毛主席笑指刘伯承说 要麻蒋介石 你只找他

刘伯承一笑 走到地图前 拿着铅笔边划边说 我们可以这么做 一 电令红四方面军派兵南下 造成接应之势 二 叫红九军团佯攻宜宾 让蒋介石以为我们又要北渡了 三 将红五军团的三十七团临时抽调出来 并配备一部大功率电台 让他们伪装成主力 将大部敌人引向温水一线 四 我军主力在通过敌人的堡垒线后 避开大路 专走小路 尽可能地隐蔽前进

毛主席欣然赞同 笑道 伯承同志这几手 够蒋介石想好几天的

当夜红军主力即行东返 面对星罗棋布的明碉暗堡 红军毫不理睬 迂回而过 向赤水河边突飞猛进 于是乎 成百上千个驻有重兵的碉堡全都被置于无用武之地 成了废碉死堡 荷枪实弹严阵以待的守军无不木然 眼睁睁看着红军远走高飞竟束手无策

奥托布劳恩也傻眼了 对秦邦宪说 还有这样子对付敌方堡垒的呀 我遍读世界军事名著 从没见过有这么样的记载呀

秦邦宪也眼界大开 深有感触说 早知道堡垒如此易破 我们又何必走到今天

何克全更是心悦诚服地叹道 跟着毛主席 准能打胜仗

所有红军都为这么顺利地突破蒋介石精心布置的堡垒封锁线而高兴 一个个甩开两腿朝前奔

 

在蒋介石连电催促下 黔军滇军川军南京军纷纷急如星火地向滇西前进 周浑元行动迅速 第一个赶到扎西 扑了一空 对此周浑元早已习以为常 干脆驻下来蠢等

次日 郭勋祺杀气腾腾地赶来了 满以为自己抢了一个先手 却见南京军都懒洋洋地在休息 惊问周浑元说 这么快你就结束战斗了

周浑元笑道 红军早已远走高飞 还等你

郭勋祺甚感惊异 说 十几万人围得水泄不通 还有那么多明碉暗堡 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正猜测间 参谋团来电 说中央红军正向宜宾前进

郭勋祺说 中央红军肯定要北渡 我赶他们去 说罢 又气喘吁吁地出发了

周浑元按兵不动 只是一个劲地冷笑

川军前卫营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宜宾 哪里是什么红军主力 仅仅只是罗炳辉何长工的红九军团佯攻一阵之后便很快开走了 川军又扑了一空 一鼓作气都泄之夭夭 一屁股瘫在地下 懒得再动弹

前卫营长倪南新气得火冒三丈 跳脚骂道 罗炳辉你 你 专门盘我们的宝 老子哪天抓到你硬要狠狠咬你一口 先出口气着

郭勋祺随后赶到 倪南新赶紧上前汇报情况

郭勋祺一声不吭地看着地下 心里却一个劲地在想红军此刻又会在哪里呢 忽有温水守军来电告急 说中央红军正向温水运动

郭勋祺愕然道 毛泽东杀回马枪了 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于是又急急忙忙向温水赶

半路碰上周浑元 郭勋祺叫他一起赶路

你不要赶了 周浑元说 你中了毛泽东的计

你说什么 郭勋祺一对眼睛睁得好大

我也接到了温水守军的告急电报 周浑元说 但我一路走一路严密监听红军的电台信号 发现温水方向确有一台大功率电台在活动 所截获的电报虽然破译不出 但从电台的频率判断 却又有少许不对 我估计这仅仅只是一支担任扰敌任务的小部队 红军主力绝对不会在温水

那此刻红军主力又会在哪里呢 郭勋祺急切地问

很可能又去了遵义 周浑元扭头看着远远的南山 说

不可能 郭勋祺说 从扎西到遵义那么远 竟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 周浑元说罢 带上自己的部队千里迢迢地朝遵义赶

郭勋祺对左右说 毛泽东厉害呀 我们的人马都在这边 他们去遵义 那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啦 好啦 闲话少说 赶紧追吧

说罢 跟在周浑元后面跑了起来

红三十七团获悉此事 立即掉头跟在郭勋祺的后面 由扰敌部队改做了追兵

 

弥漫的云雾遮盖着山峦 灰蒙蒙的天色中无休无止的细雨绵绵不断

自扎西秘密东返的中央红军过了赤水河后 沿着偏僻小路向东急进 沿途民团闻风而逃 临近桐梓 碰上王观澜的游击队 告知黔军正向娄山关运动 朱德急令林彪聂荣臻取桐梓 令彭德怀杨尚昆取娄山关 而后分打遵义新老二城

毛主席特别嘱咐彭德怀杨尚昆说 土城一仗没打好 我军很被动 这一仗如若再不打好 以后的路子就难走了

林彪说 那就等五军团到了一起打吧

彭德怀说 一等就拐场 我马上出发

命邓萍先行 天黑之前一定拿下娄山关

邓萍什么也没说 带上部队就出发了

彭德怀急着要走 却被毛主席叫住 问道 吴奇伟正向乌江急进 你们很可能腹背受敌 是否觉得有危险

没有危险 彭德怀说 蒋介石决意识不到我军会敢于侧敌侧水进攻敌人 何况还有一军团在侧翼掩护哩

朱德即对林彪聂荣臻说 你们拿下桐梓后 不要停留 即刻迂回黑神庙 切断乌江渡口 桐梓交干部团接防 留作预备队

毛主席说 千万不要轻视黔军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子 天时地利全占了 还是让干部团也开上去吧 桐梓交给王观澜的游击纵队就是了

陈赓见总司令点头 火速上马去了

 

113

 

红军分路向遵义急进 沿途群众听说红军又回来了 争相跑到路边迎接 一些人前一阵子还为红军当过向导 此刻见到熟悉的连队 备感亲切 主动走到队伍中间 为红军带路 留在地方上养伤治病的红军 此时已有不少痊愈 早已归心似箭 得到主力消息 纷纷归队 战友重逢 更有一番甜蜜在心头

邓萍进到大娄山下 不及歇息 立即闯关 沿着笔陡的石板路向上攀登 路边一侧是挂着冰柱的悬崖峭壁 一侧是令人脚麻筋软的万丈深渊 路面又滑 稍不小心就摔个四脚朝天 立即就要掉下悬崖 红军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慢慢向上爬进 早已布防在此占据着关口左侧制高点的黔军刘鹤鸣团立即以强大火力压制红军 邓萍略略思忖 以一部佯攻正面 让张震杨勇绕攻关后

战斗数时 黔军官兵烟瘾发作 都软不拉几地瘫在雪地里

杨勇张震乘势冲锋 突入敌阵 直杀得黔军官兵喊爹叫娘 狼狈而逃 刘鹤鸣仓皇退守关下的南坡 据险顽抗 红军前赴后继 勇往直前 邓萍正待插入敌后 左翼突然枪声大作 黔军宋华轩第十团从南面的峡谷里钻了出来 沿公路增援刘鹤鸣 击伤红十二团政委钟赤兵 夺占红军设在半山腰的一座哨所 接着又向关口发起反扑 张宗逊黄克诚红十团火速赶来增援 狙击宋华轩 双方都是第十团 顿时杀得难分难解 红十团参谋长钟纬剑阵亡了 伍修权立即顶替上去 黔军金祖典第十六团接踵而至 扑向邓萍 邓萍欲待冲锋 但盘山公路又陡又窄 兵力施展不开 抬头看见右侧山峰地形较好 急令作战参谋孔宪权带几个侦察兵爬上去侧击黔军

不一会儿 孔宪权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向邓萍报告说 那上面树太密 站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见山下的枪声响 却看不见山下的射击目标

邓萍说 算了吧 就在这公路上打

孔宪权说 参谋长 这样不行 须派一部从那边上

邓萍急得搓手跺脚说 我们只有这点子人嘛 哪里还分得人出嘛

哎 来人了 孔宪权高兴地指着右侧山道说

邓萍一看 原来是陈赓宋任穷率干部团赶到 忙把手一举 大声喊道 快过来 快过来

陈赓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邓萍说 你们来得正好

陈赓说 吴奇伟纵队过了乌江 很快就可到达遵义 毛主席派人传令 要你尽快拿下遵义 以便对付吴奇伟

那好 邓萍说 你们赶快从那边上

是 陈赓大声应着 边跑边整队 一路在想 邓参谋长历来能攻善守 不到万不得已 不会临阵告急

前方硝烟迷漫 炮声隆隆 南京军一架飞机俯冲后正好从干部团头上拉升 陈赓不屑一顾 命令部队扔掉重物 加速前进

登上山峰 只见黔军正气焰嚣张地压向邓萍

陈赓急令 一营随我突击黔军左翼 政委带二营突击右边 肖劲光带上干队迂回包抄 立即行动 快

队伍迅速散开 陈赓以掌旗兵开路 十几个号兵同时吹响冲锋号 突然冲向黔军侧翼 干部团政委宋任穷和上干队队长肖劲光紧跟着冲了上来 杨勇在山腰上看见 振身跃出战壕 正面冲杀 金祖典见状 惊慌不已 仓皇奔逃 反把刘鹤鸣和宋华轩的队伍冲得稀乱 黔军溃不成军 逃向黑神庙 陈赓奋勇直追 奔至黑神庙 与增援上来的黔军师长杜肇华劈头遭遇 陈赓一顿枪弹迎头袭去 击中杜肇华的肺部 黔军大乱 抬上杜肇华就跑 恰逢杨得志红一团赶到 拦住黔军一顿好杀 黔军四散奔逃

杨得志欲率部追杀 林彪赶了上来 告诉杨得志 电话兵侦听到黔军的电话 守在遵义城的王家烈准备逃跑 城里只有一个营的守军 你马上向前追击 如前面有三军团的人 你就直插江边 断敌后路 如三军团未追击 你就越过他们 直至拿下遵义

杨得志撒腿就跑 又被林彪叫住 原来是邓萍赶来了 林彪向他通报了敌情 邓萍二话不说 直插遵义而去 杨得志便向乌江渡口急进 两个军团展开了杀敌大竟赛

邓萍一鼓作气拿下了遵义新城 击伤黔军团长江荣华 迫近遵义老城 不防右边冲来一个团的南京军 一枪击中邓萍头部 当即身亡 红军不知敌军虚实 赶紧抬上邓萍的遗体 火速撤离

守在城里的王家烈大开城门 迎接南京军进城 迫不及待地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南京军团长告诉王家烈说 吴奇伟军长已到忠庄铺 你快去见他吧

王家烈欢喜不已 吩咐柏辉章师长好生守城 自己则带上手枪排 登上汽车 驶往城东

急驰一小时 赶到了忠庄铺

吴奇伟正与参谋诸葛孔亮看地图 听得汽车响 忙把头抬起

王家烈走下汽车 向吴奇伟扬着手 急切地说 吴军长 你终于来了 这下遵义就有救了 吴军长 你赶快把队伍派出去吧

吴奇伟看着遵义方向 说 跟红军作战性不得急 现在薛岳周浑元都还没上来 我也还有一个师没到

王家烈急道 你再不上去遵义就完了

吴奇伟对诸葛孔亮说 你带上两个人到前边侦察一下 看看红军究竟到了哪里

王家烈忙说 你不要骑马了 就坐我的汽车去吧

吴奇伟向诸葛孔亮眨眨眼睛 说 放机警些

知道了 诸葛孔亮答应着 坐上王家烈的汽车疾驰而去 一会回来报告说 遵义新城已被红军占领 老城也没了枪声 估计红军确已占了遵义

吴奇伟回头朝王家烈一笑 说 看来只好就地展开了

王家烈冷笑说 老城那边还有红花岗和老鸦山两个高地 你不去占领 等会红军一压 请你们到乌江里喂鱼去

师长韩汉英说 军长 这一带地形确实不很理想 如不控制高地 红军打过来 真个危险

吴奇伟沉吟一会 命令韩汉英师去攻占红花岗和老鸦山 其余部队就地展开

王家烈眉开眼笑说 我也赶紧去部署吧

可是汽车刚开出一箭之地 很快又倒了回来 王家烈步态迟疑地走下车 脸上还带着几分扭捏

吴奇伟诧异地问道 王军长 有什么事吗

王家烈脸呈紫红色 不好意思地说 吴军长 不瞒你 薛总指挥一进贵阳 就断了我的兵饷 我的部队连伙食费也开不出来了

吴奇伟莫名其妙 说 你不是还兼着省主席吗

王家烈更不好意思了 长叹一声说 现在我连进出省会都要受到严格盘查 还省主席呢 吴军长 不到万不得已 我是决不会开这个口 待小弟领下军费 一定奉还

吴奇伟二话不说 当即叫来供给处长点出五千块钱现钞递给王家烈

王家烈写了借条交给供给处长 谢过吴奇伟 飞快地上了汽车 可刚一落座 心里却酸酸地难受 暗暗叹道 如果不是薛岳占了我的窝 又何至于讨饭吃

想到这里 王家烈不禁凄然地飘下几点伤心的泪来

看着一溜烟而去的汽车 韩汉英说 军长 这钱只怕是要不回来了

你知道什么叫受制于人吗 吴奇伟凄苦地说 看到王军长 我就想起了以前我们自己 唉 不说这些啦 还不起就还不起吧

韩汉英心里也不是个味 带着部队疲疲沓沓地向着老鸦山方向移动

天空中忽地飘起了蒙蒙雨花 吴奇伟心里怏怏的 不时派人打探周浑元的消息 周浑元老不见上来 却从遵义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 韩汉英进到老鸦山后 因红军抢了先手 韩汉英被压在山谷之中 始终无法摆脱被动局面

雨越来越大 也越来越急 哗哗哗哗地浇得吴奇伟心烦意乱 伙夫连送两次饭给吴奇伟吃 都被他挡了回去

伙夫正有气呢 突然冲来一支队伍 直捣伙食担子

伙夫头也不抬地直管吼 跑什么 跑什么 自家不去舀 还要老子喂你吃呀

来军却把枪一横 大吼一声 老子是红军 缴枪不杀

啊呀 伙夫饭勺一丢 撒腿就跑 一路高喊红军来了

正在吃饭的南京军好似头上炸了一个晴天霹雳 顿时惊恐万状 四散奔逃

有人飞报吴奇伟 说是林彪的红一军团杀来了

吴奇伟陡地站起 急令身边部队就地抵抗 同时紧急打电话向薛岳报告战况 请求撤退

薛岳在电话中厉声吼道 战事不利可以退 但绝不许过乌江

吴奇伟口中唯唯 悻悻然放下电话 脸色极为难看

诸葛孔亮说 薛长官远在贵阳 根本就不了解实情 军长还是快走吧

吴奇伟说 不要管我 快去抵抗红军

诸葛孔亮知道再不转移要吃大亏 不由分说 叫上几名身高力大的士兵抬起吴奇伟强行架上汽车 向乌江渡口疾驰而去

聂荣臻在后猛追 南京军且战且退 一弹紧挨着聂荣臻腰间擦过 聂荣臻觉得有些腰痛 低头一看 挂在腰上的草鞋被打穿了一个洞 腰上擦破了一点皮 有些麻辣火烧的 聂荣臻将烂草鞋一甩 又飞步追杀

吴奇伟的专车仓仓促促跑到距乌江渡口还有七千五百米的刀靶水时 南京军拥塞于途 乱成了一锅粥 偏偏汽车又抛了锚 听得后面枪声由远而近 司机忙下车查看 想尽快排除故障 哪知还才跨出一只脚 便被乱兵裹走 喊了几声军长 便无影无踪了 吴奇伟爬上车顶两头望 想整理一下溃散的部队以便就地抵抗红军 诸葛孔亮见状焦急万分 赶紧叫卫士们硬将吴奇伟背下汽车 左右搀扶着从人群中抢路逃命

跌跌撞撞地挤到渡口 看着长长的浮桥和滚滚江水 吴奇伟突然朝高处一站 朝混乱的人群大声呼喊道 顶住 顶住

可队伍已经乱成了一团遭 谁也不听吴奇伟的嘶喊

卫士们都面面相觑 不知所措

诸葛孔亮上前劝说道 军长 不能再耽搁了 快点过江吧

吴奇伟厉声说道 我死在这里算了

诸葛孔亮侧耳听着一阵紧似一阵的追杀声 转身大骂周围的卫士 混蛋 还愣着干什么 快把军长硬拖过江去呀

六个卫士争涌上前 抬的抬 扶的扶 推的推 夹着吴奇伟的两个膀臂上了浮桥 吴奇伟气得破口大骂 诸葛孔亮哪管这些 硬是将吴奇伟抬过了江

爬上半山腰 正要坐下来喘口气 对岸忽然喊声大震 吴奇伟回头看去 红军已经追到了浮桥处 又是打枪 又是喊话 南京军麕集渡口 乱哄哄争上浮桥 红军也不顾一切地插在南京军当中朝桥上挤

守桥军官万俟幸跑上山坡 向吴奇伟报告 军长 红军抢夺浮桥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跟我去拼 吴奇伟高声吼着 抽出手枪就朝桥上冲

快拦住军长 诸葛孔亮呼叫着拦在了吴奇伟的前面 又对万俟幸喝道 混蛋 什么都要请示 你是不是想把军长出卖给红军啦

万俟幸明白了 转身就跑

不一会儿 江面上突然发出一阵撕裂人心的惨叫声 原来浮桥已被万俟幸斩断 桥上的南京军哭着叫着骂着纷纷跌落江中 岸上的官兵尚不知情 仍一个劲朝桥上挤 但见江面人头起伏 随波逐流 不及过江的南京军朝着这边破口大骂 无可奈何 面对红军 只能缴械投降 吴奇伟看着对岸己部惨景 失声痛哭 由卫士搀着 黯然离去 韩汉英侥幸从别处逃过乌江

 

红军大获全胜 再占遵义 胜利捷报如雪片一般飞遍了中央红军每一个单位 所有的人都嘻笑颜开

毛主席兴致高极了 决定去休养连看看怀孕的妻子 亲口把胜利的消息告诉她 半路上碰上董老董必武的通讯员 特意来找毛主席的 说是贺大姐临产了 毛主席又惊又喜又愧又疚又痛又怜 马鞭一扬 催动坐骑撒蹄飞奔

远远望见一副担架缓缓走来 董老的通讯员告诉主席那就是贺大姐睡的担架 毛主席心头一紧 鞭马急奔 临近担架 毛主席飞身下马 疾步迎了上去

董老见过毛主席 笑嘻嘻说 恭喜主席 一个千金

毛主席谢过董老董必武 赶紧走到担架边 向担架员道声辛苦 再俯身看妻子 贺子珍脸色惨白 眼睛微闭 担架下方还在滴血 毛主席心里一阵酸痛 附在贺子珍耳边疼爱地呼唤着

贺子珍没有睁眼 却有两行泪水从眼角滚滚而出 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

毛主席接过医生李治递来的手帕 爱抚地拭去贺子珍眼角上的泪水

石三哥 呜呜 贺子珍唤着毛主席的乳名 猛地抱住毛主席的手 幽幽大哭起来

大家的心里都酸酸地 不时有人叹上一两声长气

毛主席一边安慰贺子珍 一边四处张望

董必武知道毛主席是在找刚出世的孩子 忙走过来 告诉毛主席说 主席 我替你作主 孩子送给了老百姓 留下了30块大洋

你做得对 毛主席红着眼圈 哀伤地说

贺子珍呜呜哭道 这是第三个了

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 毛主席爱怜地安慰着贺子珍 轻轻地说 为了下一代的幸福 眼下又不能不丢掉自己的下一代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是红三军团通讯员来了 向毛主席报告说 彭军团长抱着邓参谋长的遗体死活不肯让人安葬

毛主席看着贺子珍 欲言又止

贺子珍脸上飞起两朵红润 说 你快去吧

董老也说 主席放心吧 有我呢

毛主席向董必武说一声拜托了 又看一眼贺子珍 飞身上马直奔凤凰山

 

114

 

凤凰山的向阳坡上 聚着一大群人 毛主席飞身下马 挤进人群 此刻彭德怀仍旧蹲在地上抱着邓萍的遗体不放 鼻子一缩一缩地吸得响 杨勇和张震一边一个帮着彭德怀 周围的战士都在伤心地流着泪 落日余晖为荒山野岭铺下一层血色 空中一架侦察机飞过 惊起林中一只孤雁 直扑九霄 一鸣三叫着飞去 寒空中留下它那凄厉的哀鸣

毛主席鼻子一酸 哀矜地叫声德怀同志

彭德怀毫无反应 仍不停地缩着鼻子

毛主席轻轻拍拍彭德怀的肩头 俯下身去 小心翼翼地接过邓萍的遗体 立即有好几个人过来帮忙 将邓萍平放在早已铺好的白布单上 毛主席亲手为邓萍理抻衣服 在他身上盖上一面红旗

邓萍啊 彭德怀撕肝裂胆地叫一声 震山撼谷地放声大哭

周围顿时哀声一片

毛主席悲怆地向邓萍的遗体默哀 和同志们一起为他下葬 突然 毛主席觉得有人扯自己的衣 回头一看 是休养连的骑兵通讯员 心里一涌 忙问有什么事

通讯员说 休养连突然遭遇空袭 牺牲了好几个人 有几个人负伤 贺大姐是最重的 医生讲只怕 请主席快去看看

毛主席全身颤抖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彭德怀把眼泪一擦 对毛主席说 我没事 你快去吧

毛主席向邓萍的遗体敬了一个礼 嘱咐大家好好安葬 以示最后的悲悼 然后飞身上马 直奔休养连

此刻毛主席心内如汤 不停地鞭打着坐骑 恨不得战马生出两只翅膀 即刻就赶到贺子珍的身边 黄鬃马似乎动感到了主人的心处 疾风般扬蹄狂奔 忽儿飞上高坡 忽儿驰下山谷 大路小路山路上滚起阵阵烟尘

休养连也正朝这边走 见到毛主席 连长侯政连忙上前 深感歉疚说 主席 我们太大意了

你们辛苦了 毛主席反安慰起侯政来

贺子珍的担架抬了过来 旁边陪伴着毛泽民的妻子钱希筠 毛主席弯腰端详爱妻 贺子珍双眼紧闭 脸色惨白 衣服上血迹斑斑 头上身上有好几处缠着绷带 毛主席紧咬嘴唇 轻轻摸着贺子珍的手腕 觉得脉息十分微弱 不禁脸色一青 泪水哗哗直滚

医生李治告诉毛主席说 贺大姐身上有八处负伤 已取出七块弹片 但头部的弹片太深 无法取出

毛主席轻轻嗯了一声 俯下身去 把嘴贴近贺子珍的耳边 泪水不停地滴在贺子珍的脸上 轻轻呼唤道 子珍 子珍 你放心吧 我一定要把你带到目的地

贺子珍睁开眼 看着毛主席 颤抖着说 主席 我 不行 了 不要 抬 了吧 给 一枪 吧 让 我早点走 免得 拖累 同志们

你会好的 毛主席心如刀绞地泣道 你会好的 我们打了大胜仗 缴获了好多好多特效药 马上送到 马上送到  你一定要挺住啊

空中又传来了隆隆的飞机声 侯政赶紧叫大家隐蔽 毛主席却不躲不藏 怒视苍天

飞机漫无目标的一顿乱炸之后 又撒下一大串传单来

有人捡起一张呈给毛主席看 瞿秋白何叔衡毛泽覃不幸遇难的消息赫然入目

毛主席两眼喷火 昂头怒视仍在空中盘旋侦察的飞机 心里默默地吼道 蒋介石蒋介石 你有狠只管来炸 直管来轰 你再加个十万人百万人也休想阻挡老子前进

 

中央红军来回横渡赤水河 拨弄得蒋介石大为光火 尤其是红军再占遵义 大获全胜 蒋介石怒不可遏 在重庆再也憋立不住 带上文武幕僚要去贵阳

可是还未出门便被副官喊住 说是党国元老蔡元培老先生要见总司令 蒋介石不知什么事惊动了这位北平大学校长 无奈地打回转 下令请蔡老入见

蔡元培迫不及待地蹽了进来 一见蒋介石 便说 唉呀 你真是个大忙人啦 害得我等老半天

蒋介石趋步上前 一把扶住蔡元培 笑盈盈说 你老人家也太性急了吧 我才等了不到三分钟咧

蔡元培也笑

蒋介石边亲自为蔡元培理座边说 蔡老您年纪不轻 脚步倒是蛮重 还健旺啊

蔡元培说 身体倒还熬实 就是这心里急 寝食难安啦 特地大老远来找你这位掌枪杆子的谈个事

蒋介石笑道 我除了屠杀共产党之外什么事都不会做 更不会教书 你找我有什么用嘛 再说杀共产党又不靠笔杆子 何须你这北平大学校长帮忙策划

蔡元培脸色一变 严肃地说 你就不要再杀共反共啦 如今日寇侵华日甚 华北危急 平津危急 眼见半壁河山难保 华北各界公推我来找你 请政府立即抗日

抗日 抗日 拿什么抗日 蒋介石也勃然变色 极不耐烦地说道 中共处处与我作对 把我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耗光了 我怎么抗日

蔡元培高声说道 从现在起就全面停止内战 和他们联合起来 全力抗日不就得了吗

你说什么 蒋介石猛地跳起来 瞪着一双细眼睛吼道 我不能本末倒置

你不要跳 蔡元培平静地说 我讲的全是实话 日本为何敢肆无忌惮地侵略我们中国 究其本末源流 不就是因为你的安内攘外政策吗 我看你还是先抗了日着 至于国共两党的分歧以后再说

不行 蒋介石说 我们费时七八年 兴师数百万 耗资几万亿 好不容易才把中央红军赶出江西福建 团团围困在这穷山恶水之间 我是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的 不消灭他们 我是不会抗日的

你就听老夫一句吧 蔡元培语重心长说 我不会害你 你就不要用旧眼光来看新事物了 共产党决不是黄巢李自成一类流寇 他们有马克思主义作理论 有共产主义的理想 有铁的纪律和严密的组织 有刻苦耐劳又勇于冒险的知识分子领导 又时时刻刻处处事事替穷苦百姓着想 深得人民群众的拥护 你是杀不完他们的

你 你 你他妈 蒋介石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 你 你枉为校长

蔡元培也来火了 怒道 东北已失 眼看华北又将不保 你还不思抗日 难道你就真的心甘情愿做一个抱残守缺的领袖

秘书长陈布雷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连忙出来打圆场 婉言劝说道 总司令 蔡老德高望众 多年竭力辅佐总司令 今日他受各界之托 以老迈之躯而风尘巅簸 悲天悯人 实属不易 你看是不是派人抢滩各报馆 叫记者们多写文章 加大宣传力度 缓和一下社会舆论 也好让蔡老回去有个交代

顾祝同对陈布雷的做法不屑一顾 冷笑说 打笔墨官司没意思 要搞就来硬的 看那些报人有什么屁放

你也是 陈布雷喝住了顾祝同的大放厥词

蒋介石看看陈布雷 面色稍稍和缓

蔡元培长叹一声 说 彼亦一是非 此亦一是非 你呢 不抗日 专反共 国家还救不救呢 唉 月过十五光明少 人到中年万事休 何况我已是花甲之人 讲多了呢你又烦 劝了呢也没有用 算了 算了 我懒得劝你了 说罢 凄然而去

呃 蔡老慢走 陪同蔡元培一起来的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陈果夫赶紧去追蔡元培

你跟老子回来 蒋介石吼住陈果夫 训斥道 你做的好事 他这次来是什么背景 有不有共产党的鼓动

这倒没有 陈果夫赶紧回答

陈布雷也在一旁担保蔡元培决不会受中共唆使

蒋介石心里不知几大的火 但一看着瘦弱干瘪而又善解人意忠心耿耿且具生花妙笔的秘书长 心里早有了几分怜悯 口气也好了许多 对陈果夫说 你去招五十名写家 广开报馆 多写文章 先应付一阵子再说

陈果夫小心翼翼问道 那些专门宣传抗日的文章呢

全部扣杀 娘希匹 蒋介石大声吼着 恶狠狠地瞪一眼陈果夫 再没说什么 带上一班文武幕僚紧急飞往贵阳

到行辕 蒋介石第一个就下令召见王家烈 当王家烈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前来觐见时 蒋介石把脸一沉 当场宣布免去王家烈本兼各职 调任军事参议院中将参议 限他即刻离黔到南京办公 王家烈与部属无言相对 凄然离别 蒋介石另行委任吴忠信为贵州省主席 取消第二十五军番号 所属各师拨归薛岳指挥

蒋介石白眼送走了王家烈 随即又叫薛岳来见 薛岳这员嫡系将领忐忑不安地赶来见驾 别具肺肠的蒋介石半句斥责的话也没有 反而青眼相加 善言善语地抚慰了一番

尽管如此 薛岳还是从蒋介石慈爱的眼神中领感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严厉 再想到王家烈的凄然而去 心里不免有些替他鸣冤叫屈 便说 总司令 我们实在冤枉 如今中央红军又是毛泽东领导 我们岂是他的对手

你说什么 蒋介石把正喝着的一杯水猛地朝桌上一放 恶狠狠盯着薛岳 眼中所有与爱搭得上边的光和色全然消失 只剩下滚滚而来的两道绿光

薛岳脸上立刻黯淡无光 赶紧立正站好 认认真真说 报告总司令 卑职现已查明 今年一月中旬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遵义举行扩大会议 撤销了秦邦宪和那个外国军事顾问的军事指挥权 毛泽东确确实实是再度出山重新入主中共中央了 近来红军的行动全系毛泽东指挥 卑职报告完毕

蒋介石虽然很有些吃惊 但他没有在脸上显露出一丝一毫 只是在心里说 原来如此 看来是委屈王家烈这位武夫了 便向薛岳摆摆手 平静地说 坐下吧 又笑对左右说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各位说说 毛泽东下一步将会有何打算

顾祝同说 毛泽东会不会走金沙江哦

你真是打屁不黏腿 蒋介石笑道 毛泽东那么聪明绝顶的人 他难道不知道那是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没有走得通的死路吗 还有朱德刘伯承 都是大名鼎鼎的川中名将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吗

顾祝同不说了 可方理圆却在心里暗暗盘算 毛泽东肯定会从金沙江北上 但总司令不愿听这样的话 我不要自讨没趣 且看别人怎么说

蒋介石见众将都闭口不言 自己也沉思起来

顾祝同怕总司令难堪 便说 毛泽东再狠 毕竟接的是一副烂摊子

你呀 哼 蒋介石没好气地说 真不清白 毛泽东接摊子从来就不怕烂 用起兵来没书对 根本就摸他不清 当初四一二清党反共时烂不烂 他偏偏搞了个井冈山根据地 何键攻克井冈山时烂不烂 他偏偏搞了个中央根据地 湘江之战烂不烂 他偏偏来了个娄山关大捷

顾祝同又讨了个没趣 只好不作声

晏道刚悄悄笑话顾祝同说 摸螺拐也不看时候

嘻嘻 顾祝同窘迫地一笑 自我解嘲地低声说 没拍到马屁 倒拍在了马蹄子上

晏道刚要笑 瞟一眼蒋介石 强忍住了

等到蒋介石端起水杯喝水时 薛岳知道火候已到 便说 总司令 是否通知所有围堵部队暂停行动 等待行辕重新部署

重新部署 重新部署 蒋介石兴致极高地说

 

115

 

面对蒋介石再次调集的重兵 毛主席不以为然 信心十足地对中央领袖们说 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

对头 张闻天笑道 下一仗主席准备拿哪一个出气

毛主席笑问道 先敲敲周浑元怎么样

行啊 众皆赞同

于是全军撤离遵义 直扑鲁班场

可是周浑元不上当 他从井冈山起就跟毛泽东较量 到此已是七八个年头了 他深知毛泽东的个性和打法 也非常清楚在毛泽东面前保存自己性命和实力的最好办法就是以不动对动 让别人去和毛泽东碰 所以他虽然手中握有四个师的重兵 却并不急于出击 整日龟缩在坚固的工事内一动不动 毛泽东也完全明晰周浑元 稍稍攻了一下便主动离去 其余参与围攻的黔军南京军见周浑元不动 也都谨慎异常 死守阵地不出 红军求战心切 却无从下手 辗转徘徊于遵义以西地区 几番诱敌不成 大家心里都火烧火燎的

这天 林彪给中央发来电报 说打鼓新场驻有黔军一个师 孤立无援 好打 建议中央全力进攻

秦邦宪看过电报 极为赞同 向毛主席提出坚决攻下打鼓新场 扫清障碍

毛主席说 没什么障碍嘛 不必打 可以绕过去

秦邦宪坚决地说 黔军是块烂豆腐 不经打 一打 准保缴他们的枪

毛主席很生气 大着嗓门说 你的信心确实很足 取胜把握有了一半 可这却是一场得不偿失的战斗 我们决不能以小失大

这一仗真的不能打吗 张闻天认真地问

当然不能打 毛主席语气坚定地说 黔军看似弱 但他们到了打鼓新场已有相当久的时间 完成了防御工事 兵力又集中 我们去打 实际是在啃硬骨头 放弃了我军打运动战的长处 如果短时间内打不下来 其他方面的敌军一下子压过来 我们就要吃大亏 即使能够打下打鼓新场 其他敌军势必靠拢 那就更难对付了

张闻天想了一会 说 言之有理 你是前敌司令部政委 打不打 你决定就是了

毛主席看看秦邦宪 说 再听听同志们的意见吧

张闻天笑道 你就不怕大家否决你

嗨嗨 毛主席笑道 群策群力吧 可以防止主观臆断

张闻天于是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 宣读了林彪的电报 转述了毛泽东的看法 征求大家的意见 参加会议的人立即旗帜鲜明地分成绝然不同的两派 一边是毛主席一个人坚持不肯打 一边是其余的同志都坚持要打 几经争议 群情愤激 认为打鼓新场非打不可

毛主席见会议出现一边倒 自己这边竟然连一个打和声的都没有 愤然而起说 霸蛮的事我不搞 你们硬要打 我就辞职

其他的人也很激动 认为宁肯让毛泽东辞职也要打这一仗

张闻天便要大家投票表决 表决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决定攻打打鼓新场

毛主席愤然回到房中 一想起这事就有气 立即向中央写辞职报告 心中的忿意汩汩而出 辞职书很快就写好了 毛主席从头至尾看一遍 突然 心潮一涌 一九二一年七月一日在上海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情景蓦地出现在眼前 毛主席眼睛一亮 将辞职书揉成一团 塞进口袋中 提上小马灯 轻快地朝周恩来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心情极为舒畅 竟情不自禁地哼起歌来

周恩来正埋头起草作战命令 毛主席走来了 说 我还是认为打鼓新场不能打 你的命令能否缓发 我们再讨论一下

周恩来说 我也在使劲想 这一仗是打好还是不打好 打有利还是不打有利 可一看到大家都要打 我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毛主席说 我们当前所处环境一些人看不出来不为怪 可是你主持军事这么久 应该知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呀

周恩来看着毛主席 欲言又止

毛主席说 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没什么群众基础 苦攻坚城 伤亡必大 伤员怎么安置呢 留在地方 前途难料 现在战士们普遍反映 不怕打仗 就怕负伤 我们要理解战士们的心情 不必要打的仗就坚决不打 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周恩来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考虑得太简单了 便说 你说得对 我同你一起去劝劝大家

首先找到张闻天王稼祥 周恩来把话一挑明 两人都有同感

于是政治局连夜召开扩大会议 毛主席条分缕析地向大家分析打与不打的利弊 周恩来也一旁帮着做解释工作 领袖们几经磋商 认为还是毛主席说得对 于是都心悦诚服地接受了毛主席的意见  决定不再攻打打鼓新场

张闻天总算松了一口气 说 军情瞬息万变 我们不能老这么讨论来讨论去 有必要组建新的三人团 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对军事行动作集中指挥 以免贻误战机

众人欣然赞同

张闻天便问周恩来下一步应向哪个方向行动

周恩来说 会前我接到张国焘发来的电报 他说四方面军在陕南取得空前大捷 但仍为刘湘所阻 无法南下接应中央红军 现已决定西渡嘉陵江 向川康边境寻求发展

秦邦宪不禁火冒三丈 愤怒地说 张国焘目无中央 擅自撤离川陕革命根据地 这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 这不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吗 他究竟要干什么

毛主席看着朱德刘伯承说 很明显 张国焘是希望我们从金沙江那边北上

朱德刘伯承都默默地点着头

其他人则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张闻天说 张国焘搞什么鬼 干嘛非要我们朝死路上撞

秦邦宪说 这是一条死路 我们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毛主席慢慢嚼着茶叶 深邃的目光伸向西北 等大家讲得差不多了 便把目光收回来 扭头看着周恩来 慢慢说道 历史有时确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但也绝不会简单地重复

周恩来说 主席的意思 我们还是从金沙江北上

对 毛主席说 不管张国焘怎么想 总是一番好心 从金沙江北上也可以看作一条路

你就不怕做石达开第二 何克全笑问道

那要看我们怎么走 毛主席说 也许蒋介石此刻也这么认为我们不可能走金沙江北上 我们就偏偏来个出其不意 来个绝处逢生 来个险中求胜

王稼祥瞪大眼睛说 那要包好大一个弯呀 困难重重不算 蒋介石的几十万大军拦截不算 光云南的滇军就够我们受的

那我们就把滇军从云南调出来如何 毛主席笑嘻嘻说

朱德说 龙云我清楚 行军布阵很有一套 他的军队一般是不出省的

他不想出省 我今天就偏要他出省 毛主席站起来 拿着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划上一笔 说 我们可以这样 这样 我看他龙云敢不出省 哼 我叫他龙云非出省不可

妙啊 众皆击掌叫绝 纷纷说道 龙云跟蒋介石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有如此绝招

那好 毛主席把铅笔朝桌上一搁 宣布道 今天晚上就开始行动 事关全军好几万人的性命 一定要注意保密 行动目的暂不对军团首长说

要是下面不理解呢 张闻天问

牢骚话吗 毛主席喃喃地说 终归是有的 但同志们会理解我们

于是电发各军团 限时北上 再渡赤水

中央纵队出发不久 林彪派人给中央送来一封信 信中抱怨来回折腾使部队过于疲劳 建议由彭德怀出任前敌总指挥 代替毛主席指挥作战 中央领袖们看过信 极为反感 向毛主席提议撤销林彪的职务

毛主席不赞同这么做 说 林彪同志一不隐瞒自己的观点 二是按照组织系统提出自己的意见 仅就这一点而言 我还是很赞赏他的 不要动不动就撤职 这样不好 我就喜欢别人讲真话 林彪还是个娃娃 不理解中央的意图 说些错话 请他的政委荣臻同志多作些解释工作就是了

林彪的事情处理完后 秦邦宪又想起一件事来 便朝毛主席笑道 奥托布劳恩也对我说 在一条脚背深的小河上来回折腾 还从未看到有哪一本军事著作写过 哈哈 他不晓得在我们党内就有

这还只是三渡赤水呢 毛主席笑道 等到第四次渡赤水呀 我又看他们讲么子着

总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说 我们还在蒋介石的包围圈里转 部队十分疲乏 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我看有必要写点东西 把道理适当讲一下

李富春的话提醒了毛主席 毛主席思考了一会 说道 那就写篇告全体红色战士书吧 本文的重点是要告诉同志们 为了革命 我们没有权利让仅剩的两万多人再蒙受不应有的损失 为了实现我们的计划 面对优势敌军 我们必须有把握地求得胜利 必须充分发挥我军运动战的优势 必须寻求有利时机与地区去消灭敌人 在不利条件下 必须坚决杜绝那种没有胜利把握的冒险战斗 因此 我们必须经常地转移作战地区 有时向东 有时向西 有时走大路 有时走小路 有时走老路 有时走新路 所有这一切 都是为了能取得作战胜利的有利条件

张闻天说 富春同志的文采很好 这篇告红色战士书就由你来执笔

李富春一口应承 说 今晚一宿营我就写 等会我就边走边打腹稿

于是继续北上 向赤水河挺进 这天行经一地 忽的阵阵酒香飘来 不少人飘飘欲醉 指战员们议论纷纷 只问是什么酒 哪里这么香

周恩来嗅了嗅鼻子 爽朗地对身旁的人说 前面就是茅台酒的老家 大家可不要喝醉哟

周围的人一听更来劲了 越加热烈地吵嚷起来

越朝前走酒香越烈 进了茅台镇 更是酒香扑鼻 令人馋涎欲滴 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卵石街干净平整 街道两边 商家鳞次栉比 每户门前都大口大口地摆放着酒缸 缸里面盛满了清香泠洌的茅台酒

红军问酒家 老板 你这酒是把看的还是把卖的

卖的 卖的 主家人热情招呼说 红军大哥 我们这茅台镇呀 家家造酒 也家家卖酒 一律前店后坊 这缸里的酒 全是供买酒人品尝的

红军一听乐了 纷纷向头头提出要买酒尝尝鲜

朱德与周恩来商议说 难得来一次 就开一次戒 让同志们解解馋 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

周恩来咽着口水笑道 我也被这酒馋晕了 通知各单位 都买一点尝尝

宿营了 飘香美酒立即由各家店主送到了红军驻地 指战员们纷纷拿出杯碗 舀起甘醇清香的茅台酒 也不用什么下酒菜 脖子一仰 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一些不胜酒力的人 刚把脑袋伸到酒缸边 扑通倒在地下 竟醉翻了

 

116

 

蒋介石听说中央红军三渡赤水河 再次进军川南 心里略略踌躇 仍令所有围堵部队统统以川南为目的地追杀红军 不久接到刘湘来电 说红军猛攻叙永 蒋介石更是欣喜异常 连电催促部队加速前进 稍后 有孙渡来电报告 中央红军正向毕节移动 蒋介石乐了 认为毛泽东是北渡不成 复向西窜 复电孙渡 叫他坚决拖住中央红军 等待友军到达

正高兴呢 薛岳从前线指挥所打来电话 说中央红军第四次渡过赤水河 挥师南下 正猛攻周浑元的阵地

你有没有搞错 蒋介石大声说 毛泽东意在北渡 决不会南下 攻击周浑元完全是佯动 进军毕节方是真意

薛岳急道 总司令 不光只周浑元那里发现红军啦 打鼓新场也来了不少红军

那更说明毛泽东意在北上啦 蒋介石信心十足说 毛泽东很鬼 我们稍不小心就被套 你还是叫空军四路子都去找一找 搞清红军主力到底在哪一方 在未查明红军主力动向之前 所有部队仍按计划向川南挺进

薛岳心里不是个味 但又不敢多说 只好四处打电话核实情况 所有进入川南的部队都说到达指定位置 扑了一空 不知红军去了何方

电话打到孙渡处 孙渡报告说 来毕节的仅仅是罗炳辉何长工的红九军团 随便开了几枪就走了

薛岳叫苦不迭 叫空军拼命搜索红军主力消息 可空军传回来的讯息更使薛岳糊涂不已 这个飞行员发现红军向东 那个飞行员发现红军往西 把个薛岳玩得两头转 几天下来 一张地图标得面目全非

薛岳边整理资料边叫苦连天说 中央红军漂泊不定 来去无踪 叫我到那里去找他们的行踪嘛

忽有周浑元来电 说在乌江北岸的沙土集抓住了红军主力 正与郭勋祺全力攻击之

薛岳松了一口气 火速报告蒋介石 同时急调乌江以南部队俱向沙土集前进

蒋介石看过薛岳的报告 不禁生疑 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庭院里看夕阳落山 心里老是在想 红军主力决不可能在沙土集 那么又会在哪里呢 毛泽东到底是要西去 还是南去 还是东去 还是北去呢 西去不可能 那是石达开没有走得通的死路 毛泽东这么聪明的人绝不会去重蹈这个覆辙的 啊呀 他不至于打贵阳直接冲着我来吧 现在乌江以南的部队全被调到乌江以北去了 贵阳成了一座空城 毛泽东来这么一手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呀 我的天啦 他真要来我可怎么办呀 哼哼 来也不怕 我有飞机 朝天上跑 嘻 毛泽东 你能飞得上天吗 嘻嘻

正洋洋自得呢 贵阳警备司令王天锡匆匆走来了 神色惶惶地向蒋介石报告说 总司令 红军到了贵阳近郊 前锋距飞机场只有30

啊 蒋介石脸色陡变 问道 不是说红军都在乌江那边的沙土集吗 怎么一下子开贵阳来了

王天锡告诉蒋介石 留在沙土集的仅仅是罗炳辉何长工的红九军团

蒋介石赶紧回房 看着地图 在心里暗暗佩服说 毛泽东毛泽东 你真个对着我来呀 哼 你想擒贼擒王 想得美 老子没得那蠢 送得你抓活的是呗

想到这里 蒋介石对王天锡说 你去把郭思演给我叫来

贵阳警备副司令郭思演很快跑着来了

蒋介石劈头便问 你手上还有多少人马

郭思演说 外围部队有六千多 城防兵力包括宪兵在内三千人不到

蒋介石吼道 这点点子人哪里有了 我毙了你

宋美龄赶紧向蒋介石示眼色

蒋介石明白 改个口气问郭思演 工事都加固了吗

卑职正在检查 郭思演战战兢兢说 总司令一叫 就赶紧来了

继续检查吧 蒋介石不耐烦地挥挥手

郭思演答应一声 心慌意乱地走了

宋美龄走过来 低声对蒋介石说 部队不是全被你调往赤水河边追红军去了吗 你发什么拽

我急糊涂了 蒋介石说着 叫晏道刚发报 让所有跟在罗炳辉何长工后面的部队统统赶回贵阳来

晏道刚转身要去 却被总司令的澳大利亚籍顾问端纳拦住 说道 那些部队一时半载也赶不过来 你还是就近调部队吧

晏道刚两手一摊 笑道 兵是有 不敢请

为什么 端纳问道

顾祝同笑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啦

端纳更加奇怪了 说 除了红军 你们还有什么部队不能调呢

晏道刚瞟一眼蒋介石 轻轻说道 桂军

蒋介石愤怒地说 那是个画胡子 我就是死也不求他们

端纳显得很焦急地说 可是 可是 红军就在眼前啦

晏道刚指着地图低声问蒋介石 调滇军如何

蒋介石眼睛一亮 叫晏道刚立即给龙云发报

那正好正了毛泽东的调虎离山之计 方理圆心里陡地一颤 但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着 却没有说出来

顾祝同说 滇军一般不出省 龙云会干吗

不干也得干 蒋介石吼道 即刻发电昆明 叫龙云火速增援贵阳 他若不听 老子先干掉他

是 调滇军 晏道刚急急忙忙去了 回来时又带来了王天锡

蒋介石很满意晏道刚的心领神会 异常亲切地问王天锡说 王司令 限你三天之内把城楼上的碉堡加固一遍 做得到吗

王天锡把胸脯一挺 说 红军就要攻城了 三天会误事 出动全体市民只要一天一晚就可以完成

不能草率啊 顾祝同特别关嘱说 贵阳的得失关系到总司令的安全和国际视听啦

王天锡把胸脯一拍说 顾主任放心 若有差错 甘愿受罚

蒋介石热切地握着王天锡的手说 王司令 放手去干吧 我相信你

想到红军兵临城下 蒋介石熬到半夜还无法入眠 直到王天锡打来电话 说已将碉堡加固 方才安心地合上了眼皮 可是一想到中央红军直冲贵阳而来 终究还是难以安眠 不等天亮便又起了床 独自登上城楼向城外眺望

天色阴沉 瘴云霾雨压在城头 也压在蒋介石的心头 天色放亮时 外围工事一角引起了蒋介石的注意 便匆匆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顾祝同正好查哨 见到蒋介石 忙上前问总司令去哪

蒋介石手一指 说 去看看那一角 昨晚红军到了哪里

消息还没有报回来 顾祝同说 您太累了 还是我去看吧

蒋介石不吭声 只管朝那一角走

顾祝同赶紧通知人来陪同视察

王天锡等一干人飞也似地赶了来 一行人沿着城墙走走停停 指指点点

碉堡确已加固 大小城门也都关得严实密封 门前堆起沙包 架起了机枪 可谓是固若金汤

凉雨纷飞 溅湿了衣服 众人忙请蒋介石打回转 蒋介石目验着里里外外的城防工事 半天也没有张开嗓门 当众将再复婉言相劝时 蒋介石突然指着外围工事一角喝问道 那里是怎么搞的 郭思演呢

郭思演说声到 赶紧走了过来 心里七上八下

你干什么去了 蒋介石训斥说 铁丝网怎么不拦在要冲 咹 你这个警备副司令是怎么当的 咹

郭思演脸色惨白 低头认错不迭

蒋介石瞟一眼王天锡 眼中喷射出两道阴森森的绿光 大骂郭思演说 你想把老子卖给毛泽东是呗 你知不知道 毛泽东擅长奇袭 说不定哪一刻就到了你面前

郭思演唯唯诺诺说 卑职知错 马上就改

蒋介石不耐烦地把手一挥 说 下次再这样 小心脑袋 去吧

郭思演如同得了大赦令 飞奔而去

蒋介石叫他人都散去 独留王天锡继续观察

王天锡知道刚才蒋介石完全是在指桑骂槐 郭思演是在李代桃僵 这一切全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陪伴在蒋介石身边 似乎就像站在一只睡着了的老虎身边一样 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生怕惊醒了这只老虎 小心翼翼地陪着蒋介石

你家人都好吧 蒋介石亲切异常地问

谢谢总司令关心 一家都好 只是 说到这里 王天锡打住了

只是什么 蒋介石紧紧盯着王天锡 关切地问

王天锡说 只是我家嫂子实在可怜

蒋介石莫名其妙 问道 贵嫂怎么啦

王天锡低声说 家兄死后 别人都来欺负她 她一个女人家 带着两个娃娃替人家洗衣为生 她又怕影响我 老是不要我的帮助

蒋介石认真看着王天锡 沉思了好一会方问道 你哥哥是谁呀

王天锡红着脸说 就是王天培

啊 蒋介石心头一紧 偷偷瞟一眼王天锡 见他已陷入深深地痛苦之中 便也叹上一口气 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他们还追究什么 可怜孤儿寡母也遭牵连 这样吧 等会我给省主席吴忠信打个电话 叫他拨点款子接济一下你嫂子 以后她的两个孩子由我来抚养 好吗

谢谢总司令 王天锡说着 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两人边说边走 看了一圈 确确实实找不出什么岔子 这才打回转

才走得三五步 迎面顾祝同行色匆匆地走来 向蒋介石报告说 红军便衣队渗透到了飞机场附近 要不要

蒋介石的额头上立即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问道 滇军到了没有

顾祝同说 尚在急进途中

蒋介石走了五六步 突然大笑道 祝同将军啊 你着个什么急呀 有王司令在 贵阳是万无一失的

那是那是 顾祝同心领神会 朝王天锡哈哈一笑 道 王司令 有你在 我们绝对放心

王天锡立即庄严肃立 信誓旦旦说 总司令请放心 我马上去通知警察局加岗增哨严查户口 所有人员准出不准进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 示意王天锡放松一点

顾祝同问道 王司令 你这里有汽车吗

王天锡说 汽车是有一台 只可惜报废了

嗯 蒋介石扭头看着顾祝同

顾祝同忙问王天锡 此去黔西有便路吗

有 王天锡赶紧说 不过全是羊肠小道 不大好走

那不要紧 顾祝同说 你马上去挑选几名忠实可靠的向导 还有一些快驮小轿 即刻到行辕听用 越快越好 去吧

王天锡转身便走 又被顾祝同叫住 特别嘱咐说 挑选的人一定要忠实可靠 免得变生肘腋

顾长官请放心 挑选的人绝对可靠 王天锡说着 深感责任重大 赶紧去了

此时城内已是人心惶惶 流言四起 蒋介石心神不安 夜不能寐 一晚数起巡视城防 直到天亮 才迷糊了一会儿 却又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 不由得火冒三丈 把眼一睁就要骂人 一看却是侍婆正在替自己更换被子 又见夫人在一旁低声嘱咐侍婆动作轻一点 忙打一个嗝 顺顺气 问宋美龄怎么不睡

宋美龄微蹙着眉头笑道 怎么不睡 你自己闻闻看

蒋介石莫名其妙 四处张望道 闻什么呀

宋美龄走到床边 低声说道 你没闻出什么来吗

蒋介石又四处张望 说 没有啊

宋美龄摸摸蒋介石的额头 说 你昨天累了一天 淋了生雨 受了凉 鼻子不灵

侍婆收过盖被 床单上现出黑糊糊一大块 蒋介石俯身一瞧 顿时脸色紫胀 原来自己梦中失禁 一把稀屎全拉在了床上 此刻方觉屁股冰凉内裤全湿了 一时羞怒无比 尖声吼道 蒋孝镇 蒋孝镇 你他妈死哪去了

正在门外打瞌睏的贴身侍卫蒋孝镇听得吼声急步而入 刚要上前 忽觉房内奇臭无比 不由自主地用手捂着鼻子 但很快又把手放下 走到床前一瞧 臭气扑鼻 床上污秽不堪 十分恶心

蒋介石朝床下一跳 骂道 你他妈真的该死 你让我住这四面透风的房子 纰屎派赖 你是干什么的 咹

蒋孝镇赶紧接过侍婆递上的热水 为蒋介石洗下身换内裤 闻着臭气 欲吐又不敢吐 皱着眉头 同侍婆一道卷起铺盖退出房门 对侍婆说 他自己受了吓怪房子 无缘无故挨顿骂

正牢骚满腹呢 另一个侍婆了追出来 把一对玉琢子递给蒋孝镇 说 夫人送给你妻子的 夫人说你是个好人 好好干 前途远大呢

蒋孝镇笑了 哼起了歌 谁知刚走了三五步 又听得蒋介石在办公室里高声大吼起来 这是谁干的 我毙了他

蒋孝镇吓了一大跳 不知所措

侍从室主任晏道刚走过来听了听 对蒋孝镇说 不关你的事 我去看看

进到办公室 蒋介石拍桌吼道 你做的好事 你自己看看

晏道刚忐忑不安地走到桌前 见桌上有张纸条 拿起一看 红脸刷地成了白脸 纸条上写道

                          老子本姓天

                          活在工农间

                          今天从你城边过

                          来日登门取狗头

                                          红军侦察连敬上

                                                        本年本月本日

这 这 晏道刚顿时语无伦次

蒋介石怒气冲冲说 这传单是怎么进来的 咹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咹

正吼着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蒋介石急问 哪里打炮

晏道刚小心翼翼说 总司令 好像是打雷

蒋介石吼道 我还不知道是打雷吗 要你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蒋介石吼问哪一个

晏道刚赶紧出门去探看 不想与来人鼻子碰鼻子撞了个满怀 眼前金花直冒 定睛一看 是王天锡 忍着鼻痛 问有何事

王天锡正要向蒋介石报告 蒋介石却笑容满面地主动打着招呼说 王司令来了 请坐

王天锡没坐 而是急切地报告说 总司令 红军到了城南

啊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窃窃私语起来

蒋介石心烦意乱地思虑了一会 轻轻问晏道刚 滇军到了哪里

晏道刚说 正日夜兼程向贵阳赶

还不快去催 蒋介石又吼了起来

是 晏道刚扭头就走 不料刚走到门口 却突然啊的一声 竟呆住了

 

117

 

站在晏道刚面前的是云南援军司令孙渡

晏道刚喜出望外 激动地说 孙司令 你终于到了 快 快见过总司令

孙渡风尘仆仆地站到蒋介石面前 刚要举手敬礼 却被蒋介石抢先抓着他的手 热情洋溢说 孙将军辛苦了

孙渡气喘吁吁说 报告总司令 龙总司令接到您的急电 即派卑职驰援贵阳 现已全部提前到达指定地点 请总司令训示

众人皆道 孙将军救驾有功

孙渡说 刚才在那边碰上了红军 还未来得及开火红军就撤走了 总司令 卑职要不要去追

不必追了 蒋介石高兴不已 夸奖孙渡说 孙将军三天跑了四百里 动作神速 可钦可敬 晏主任 你去取七万元现洋奖励孙将军及全体滇军

孙渡谢过总司令

蒋介石拉孙渡坐下 右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极为舒畅说 红军已成强弩之末 陷入进退两难境地 你们一来 他们更是插翅难飞

孙渡恭维说 总司令料敌如神 我等不及

蒋介石面露得意之色 说 按照共产党的祖宗马克思的观点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可毛泽东竟然两次三次四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偏偏他又

这时晏道刚取了钱来 显得有些神色慌张 把钱交给孙渡 对蒋介石说 龙司令来电 红军逼近昆明 请孙将军火速回师救应

什么 蒋介石和孙渡都傻眼了

晏道刚说 就在孙将军驰援贵阳时 中央红军恰好穿过贵阳龙里大道 与孙将军背道而驰 竟毫无阻拦地直入云南 刚才孙将军不是说跟红军交过火吗 就是那些人

我的天啦 孙渡面色苍白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惶惶不安说 滇军全被我带到这里 这下可好 中央红军如入无人之境 昂首阔步进云南 总司令 这

蒋介石一声不吭 死皮瞪眼地坐着不动

王天锡问晏道刚 听说红军昨天还在南郊 怎么就

晏道刚苦笑说 完全是人云亦云 来南郊的仅仅只是一支侦察小分队 主力红军早已进入云南省境好远了

随着一声急促的报告 顾祝同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直呼总司令

蒋介石仍旧呆愣愣地不动不挪

晏道刚使个眼色 悄悄问顾祝同什么事

顾祝同小声说 龙云来电 中央红军去了金沙江

啊 孙渡更是目瞪口呆

顾祝同苦笑说 毛泽东以小部队佯攻昆明 虚张声势 龙云不知虚实 一边来电催孙将军火速率部回防 一边紧急征调各地民团拱卫昆明 结果中央红军乘虚北上 以一天120里的急行军 倍道兼行 直奔金沙江而去 那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啦

孙渡哀叹道 我们是牛鼻子穿环 让人牵着走

顾祝同眼泡子一鼓 说 你快返回去追呀

孙渡叫苦不迭说 顾老兄 现在你就是给我安两个翅膀我也赶不上了呀

哇 蒋介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眼前一黑 昏倒在地

众人慌急 手忙脚乱 狂呼乱叫 急唤随行军医抢救

经医官急救 蒋介石醒转过来 眼神呆滞地看着部属 凄然叹道 鸟笼子的门再也关不住啰 红四方面军现在哪里

晏道刚忙说 他们已放弃川陕革命根据地 正向川西北转移 估计是去迎接他们的中央红军

蒋介石猛地站起 眼射绿光 歇斯底里嚎叫道 毛 毛 我跟你 势不两      你为什么不出国留学啊 

与蒋介石同为日本高等军校优秀毕业生的方理圆  在心里暗暗赞叹毛主席说 你是这么的神出鬼没 妙招迭出 变化多端 形迹全无 所以你能成为老蒋的主宰 伟大呀毛主席

晏道刚怕蒋介石伤心过度 千方百计安慰他说 毛泽东过得了金沙江 决过不了彝民区 他们走的完全是一条绝路

蒋介石一时还没醒过来 问是什么绝路

晏道刚说 他们走的正是当年石达开没有走得通的死路啊

对对对 蒋介石一跃而起

正在看地图的方理圆突然失声叫道 张国焘好毒 他想吞并中央红军 谋害毛泽东

哦 他人纷纷走到地图前来看

方理圆说 张国焘这人野心勃勃 也特阴险 他是想置毛泽东于死地 好取而代之

哈哈 蒋介石来劲了 看着地图说 金沙江那边能走吗 哼 大小凉山住的全是彝民 自古汉人军队没有走通过 石达开吃亏就吃在彝民手上 大渡河就更不用说了 那里就是石达开的葬身之地 好啰 就算他毛泽东过得了大渡河 可前面还有雪山 还有草地 那一带不是藏民区就是一些亘古无人迹的地方 哈 哈 毛泽东 毛泽东 你过得了金沙江 决过不了大渡河 过得了彝民区 决过不了藏民区 过得了大渡河 决过不了大雪山 过得了大雪山 决过不了水草地 过得了水草地  前面还有白龙江  还有腊子口  哼哼 毛泽东 毛泽东 你逃得过我蒋介石的毒手 决逃不过张国焘的黑手 哈哈哈哈 毛泽东 毛泽东 我一定要叫你作石达开第二

蒋介石幸灾乐祸地说着 一拳砸在军用地图上 两只眼睛鼓起好大好大 瞳孔里喷出两道阴森可怖的绿光 令周围的人都很有些毛骨悚然

方理圆却在一旁暗暗着急 红军会不会重蹈石达开的覆辙呢 毛泽东能逃得过张国焘的黑手吗 想到这里 方理圆的心里凭空添了好几分忧伤

 

中央红军两万九千多指战员 依靠着六条木船 不急不忙地横渡金沙江 历时九天九夜 不损一人一马 不费一枪一弹 轻轻巧巧摆脱了蒋介石45万大军的围追堵截 进入敌情不太严重的西康省 再也不像刚离开中央革命根据地时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了 那时行军打仗 许多人心中无数 每日昼伏夜行 十分劳累 现在的情形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每天都是昼行夜宿 五千米一个小休息 十五千米一个大休息 大休息时有的喝开水吃干粮 有的打草鞋补军衣 行军途中 政治鼓动更是不断 连伤病员也都忘了疼痛 主动跟上了队伍 全军上下无不欢快愉悦 加之红四方面军正由川西北积极南下 全力策应中央红军北上 两军不久即可会师 更加振奋了中央红军的每一个人 大家兴高采烈 有说有笑地大踏步北上

看着沿途山势奇特 景物芳菲 奥托布劳恩被中国优美的山川美景所吸引 兴致极高说 现在行军简直是竞走 是飞

旁人听了都窃窃嘻笑

奥托布劳恩是不久前由毛主席主动提出从红一军团接回中央纵队的 并时常与他就一些具体的行军作战方针进行探讨 正确的虚心采纳 片面的或不对的也予以解释 使这位傲视一切的国际军事顾问 对毛主席高超的指挥艺术和亲切地接人待物 不能不为之折服 一过金沙江 奥托布劳恩便坚决要求与毛主席同行 说是要向毛主席多学习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军事指挥艺术 毛主席欣然答应 提出互相切磋

奥托布劳恩十分高兴地对毛主席说 原以为过不了金沙江 叫蒋介石挤到绝路 比过湘江时还悲惨 没想到主席几拨几拨 把个蒋介石作宝一样盘 偏偏蒋介石又信盘

毛主席嘻嘻笑道 我们怎么想 蒋介石就怎么做 有什么办法呢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开怀大笑

奥托布劳恩也放声大笑 同样笑得开心 同样笑得自然 同样笑得舒坦

奥托布劳恩的话让何克全心动不已 感慨系之说 主席呀 自通道转兵以来 我们说走就走 说打就打 所向皆捷 士气高昂 而蒋介石则丢盔弃甲 疲于奔命 一筹莫展 事实证明你是对的 我以前的想法有些不妥

秦邦宪也很坦诚说 主席 当初在中央革命根据地 我做得过为了些 若能听你半句 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 秦邦宪动了真情 再也说不下去了 为了遮掩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取下眼镜低头擦着 可眼角明显地湿了

毛主席忙说 你们快别这么讲 为了今天的胜利 你们不也在通宵达旦地冥思苦想一起出谋划策吗

多好的一班人啊 朱德这么想着 两眼闪着喜悦的光芒 抢上几步 与毛主席并骑而行 说 我们终于跳出了蒋介石45万大军的包围圈 但仍未走出绝境 石达开全军覆灭的阴影老在我心头晃

毛主席看着路边山崖上一株凌空半挂的苍松 笑道 真是巧得很啊 我们与翼王石达开虽相隔百年 行军路线与月份竟是一模一样 石达开智勇双全 人称常胜将军无敌帅 煊赫一时 怎么会在这大渡河边遗恨千古的呢

旁人都不吭声 都专心致志地听毛主席说

毛主席知道他们的心思 便又说道 石达开败就败在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条中他一条也不占 论天时 他搞分裂 不得人心 论地利 正值大渡河涨大水 无法架桥 论人和 他不尊重彝民 现在我们也是同样的月份 同样的季节 来到同样的渡河点 我们占天时吗 占 因为我们代表的是广大人民的利益 我们北上是为了抗日救国 人心向我 地利呢 地利虽不占 但我们可以用抢时间来弥补 至于这人和吗 我们就绝对的占优势了 只要我们尊重彝民 我想我们一定能和平通过彝民区

秦邦宪说 人们都讲彝汉势不两立 他们能让我们平安过境吗

毛主席没有直接回答秦邦宪的问话 而是问刘伯承总参谋长说 伯承同志 你对彝民很了解 这彝汉世代对立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呀 这么深的成见

说来话长 刘伯承说 跟我们汉族比起来 彝族目前还是一个处在奴隶社会的部落民族 彝人性情强悍 部落之间常因奴隶主互相争夺土地奴隶牲畜而发生械斗 汉族狡黠商人则利用彝族人民的朴实诚恳 极尽欺诈剥削 汉族官府和军阀又经常无端剿讨抢掠 这一切 都引起了彝人对汉人的极端仇视 特别反对汉军入境

很显然 毛主席说 所谓彝汉势不两立完全是汉族统治者人为地制造出来的 其实彝汉两族人民是可以和睦相处的 我们的罗炳辉军团长就是彝民 大家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我相信只要彝民了解了我们 不但不会阻拦我们 还会帮助我们顺利过境

何克全说 话虽这么说 可现实不允许我们有较多的时间来做彝民的思想工作呀

是啊 刘伯承说 后面几十万敌人很快就要跟上来了 前面的以逸待劳之敌也正在向大渡河沿岸增调兵力 我们现在走的是一个河谷地带 无任何回旋余地 如不迅速渡过河去 只怕难逃石达开第二的命运

这就更需要我们和平通过彝族区了 毛主席的脸色变得极为庄重 严肃地说 我们决不做石达开第二 一定要争取和平通过彝族区 赢得时间就是胜利 你们说 谁来当开路先锋呀

朱德说 若炳辉在 他是最佳人选 但他尚在乌江以北 一时半刻还赶不过来

周恩来说 就让刘伯承聂荣臻罗瑞卿这三员川将打先锋吧 他们对彝民都有所了解

毛主席说 还有肖华 那个小鬼挺机灵的 让他跟着刘伯承聂荣臻这几个叔叔去锤炼锤炼 将来好掌大印

于是由红一团组成先遣队 配上军委工兵连炮兵连 由刘伯承担任司令员 聂荣臻任政委 罗瑞卿任参谋长 肖华任政治部主任 先行开路

临别 朱德抓着刘伯承的手叮嘱说 全军安危系此一举 我们一定要抢占先机 一路上要尽量避战 以智胜敌  力争以最快速度抢过大渡河

刘伯承默默颔首 又问毛主席有何指示

毛主席语重心长说 你担子很重 要顺利通过彝族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为了争取时间 我们又必须经过彝族区 我们赖以克服困难和感召彝民的唯一武器就是党的民族政策 为了积极策应你的行动 我派左权带上一个团 经越西向大树堡佯动 以吸引敌人的视线 同时电令尚在乌江以北的罗炳辉何长工积极西进 配合你们的行动

刘伯承挺直身子 庄重地说 主席请放心 我一定争取和平通过彝民区 一定为全军开出一条胜利的路来

说罢 举手向朱德毛主席庄严敬礼 飞身上马 向红一团奔去

毛主席随后电令罗炳辉何长工 将川军引向川东北 相机渡过金沙江 与主力会合

 

118

 

刘伯承来到红一团 向杨得志团长传达了中央军委的命令

杨得志立即集合队伍 沿着狭长的安宁河谷 冒雨出发了

河谷两边都是顶破云天的大山 为彝汉混居区 沿途所见老少彝人 不论男女 都是面目褐色 终年不穿鞋袜 富人披黑毡斗篷 戴耳环鼻饰 女者身着艳丽 男者身携利刃 足打绑腿 穷苦彝人则赤身露体 仅腰间系块遮羞布 因尚不是彝族聚居区 彝民人少 见到红军 一般都敬而远之

刘伯承与聂荣臻并骑而行 置身于云雾苍茫的大小凉山 想到肩负的责任 两人都走得极为沉重

有侦察员报告 前面就是德昌县城 守将为旅长许剑霜

刘伯承一喜 对聂荣臻说 好兆头

聂荣臻问道 你认识许剑霜吗

何止认识 刘伯承说 许剑霜曾是我在川军时的部下 并加入了共产党 我现在就给他写一封信 追述旧谊 晓以大义 劝他不要阻拦我军北上抗日 估计可以安然过境

聂荣臻喜道 这样 行进速度就更快了

刘伯承于是写了一封信 请地方老百姓送往德昌 同时命令部队做好应急准备 以防不测

次日临近德昌城 许剑霜在城外略事抵抗即主动撤走 退守城垣

刘伯承会意 并不相逼 绕城而过 抵达黄水塘 这是一个山垭口 小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 听说隘口上有人防守 刘伯承下令停止前进 派人打探守军消息

此地驻有一个团的彝族兵 司令叫邓秀廷 此刻正守在隘口上 虎视眈眈地看着渐渐行来的红军

刘伯承打探得实 颇为踌躇说 邓秀廷不比许剑霜 现又占据隘口 恐难通过

聂荣臻安慰刘伯承说 你是川中名将 邓秀廷应该听过你的威名 也写封信去劝他一劝 或许能行

试试看吧 刘伯承昂首苍天 喃喃地说 但愿马克思在天之灵 保佑红军平安过境

 

邓秀廷身为彝兵头 受川康边防司令刘元璋指派 前来黄水塘阻击红军 听说红军快到了 即与部属商议说 久闻刘伯承将军大名 长著巴蜀 连刘湘刘文辉都不是他的对手 又听人说红军纪律严明 善待彝人 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 等红军来就知道了 若真是言行一致 我又何苦与红军为敌呢

部属们纷纷说道 不打一下 只怕难见谅于刘元璋

邓秀廷踌躇再三 说 到时再看吧 先摆开架势 能打就打 不能打就跑 倘若能捡到一些枪支 抓他几个掉队的伤兵 往西昌一交 了事

正说着 有人送来刘伯承的一封信 信中说道 红军北上抗日 路经彝区 决不停留 汉彝皆兄弟 红军不以彝胞为敌 彝兵打枪 红军不还枪 但路是一定要过的 请贵司令考虑

邓秀廷看了 默神良久 叮嘱部属们说 今天的事情不比以往 非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

说话间 红军开来了 荷枪实弹的彝兵守在隘口两边 如狼似虎地俯视着缓缓而行的红军队伍 不少士兵颤抖抖地抠着枪机 浑身大汗淋漓

邓秀廷看到红军秩序井然 不妄动民物 慨然叹道 幸喜没有开枪

砰 一个彝兵过于紧张扣动了枪机

砰 砰 隘口两旁立即有更多的人扣动了枪机

枪声响处 好几名红军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红军始终未还一枪 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仍旧缓缓而行 并不断高声喊着 汉彝一家 都是兄弟 汉彝一家 都是兄弟

邓秀廷急朝彝兵吼道 谁开的枪 老子革了他

彝兵停止了射击 目瞪口呆地看着红军从容不迫地通过隘口

刘伯承没有骑马 边走边默默祈祷说 一定要感动彝兵 一定要感动彝兵

天上来了架飞机 不停地转着圈子 彝兵手痒图新鲜 想打下看看 便纷纷朝着飞机开火 这下可气坏了邓秀廷 急令摆设联络布 却不知收在哪个马驮上 七翻八寻找不着  天上早已扔下一长串炸弹来 全落在彝兵群中 炸得彝兵血肉纷飞 满山乱跑 邓秀廷惧怕红军乘势攻击 赶紧向冕宁撤退 刘伯承任彝兵退去 并不追杀 顺利通过隘口 径向西昌前进

这天来到一个叫平昌坝子的地方 距西昌约七八千米 红军都埋头行军 不知谁喊了声 瞧 大火 大家抬头望去 远远的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火光冲天

刘伯承问参谋尉迟隆恭 那是不是西昌

是西昌 尉迟隆恭答

刘伯承举起望远镜看去 突见山坳里涌出一支南京军 急令队伍散开 准备迎战

红军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来军却换上红旗 且一路欢呼着跑来

一阵号音响起 原来是红九军团

大家见面 异常亲切 互相说着想念的话

看着军服整齐添了些新式武器的红九军团 刘伯承拍着罗炳辉的肩笑道 老九抖起来了

当初罗炳辉受命离开主力留在乌江北岸迷惑蒋介石 单独活动几个月 今天归队 人员不但未见减少 反而增加了两千五百六十八人 一个连竟等于兄弟部队一个营 尤其是警卫连 清一色的日本三八式步枪 更使红一团的人羡慕不已

罗炳辉向刘伯承上交骡马67匹 现款三万元

刘伯承喜道 中央正苦着呢 你们这是雪中送炭啦

聂荣臻笑道 罗胖子 你们的生意做得不赖嘛

何长工兴奋地说道 罗胖子鬼点子多 他叫大家穿上南京军的军服 大模大样走 一直走到这里

刘伯承哈哈一笑 道 你不但蒙住了敌人 差点连我们也上了当

罗炳辉嗨嗨直笑

西昌那边怎么火光冲天 聂荣臻问

罗炳辉说 那是川康边防司令刘元璋怕红军攻城下令放的火 烧了西关三条街 弄得好多人无家可归

是这样啊 刘伯承说 我们不走西昌了 绕道礼州去泸沽

罗炳辉噗嗤笑道 这下可好 刘元璋先是怕我们去打西昌 现在又怕我们不去打西昌

这怪不得我们 刘伯承一笑 说 前面就是大凉山 过去就是大渡河 过了大渡河 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就快了

何长工喜道 听说红四方面军有七八万人 这一会合呀 嗨 有干头啊

罗炳辉却担心说 彝汉世代相仇 大凉山不好走啊

刘伯承死死盯着罗炳辉看 盯得罗炳辉莫名其妙

肖华笑道 罗军团长也是彝族 我们不是相处很好吗

哦 罗炳辉仰头大笑

参谋尉迟隆恭说 这军那军我们见得多了 还怕几个蛮子挡道吗

什么蛮子 罗炳辉把眼一瞪 吼道 谁是蛮子

尉迟隆恭忙说 对不起 说错了

刘伯承严肃地看着尉迟隆恭 说 我们一定要尊重少数民族 爱护少数民族 争取和平过境

聂荣臻也批评尉迟隆恭说 现在不是打不打得赢的问题 而是要争取时间

尉迟隆恭说 我懂了 一定尊重彝族同胞

肖华说 我们就让胖子叔叔打先锋吧

不行 刘伯承说 炳辉同志要留下来监视邓秀廷的彝兵 还是你这个红小鬼打头阵吧 明天你带工作队随工兵连走最前面 力争不发生冲突

空中突然传来了飞机声 红军立即隐蔽

一架飞机临空盘旋 飞飞扬扬撒下满天满地的传单

有人捡起一张 交给刘伯承看 传单上写道

 

        工农红军士兵弟兄们

你们前有无法逾越的大渡河 后有几十万精锐追兵 已陷入绝境 眼眼就要全军

覆没 快放下武器投诚吧 何苦成为石达开第二呢 何去何从 望速抉择

 

红军战士怒不可遏 纷纷将传单踩于脚下 指着飞机大声骂道 你们才是石达开第二呢

肖华激动地说 刘总长 我一定要为全军开出一条路来 若有差错 我的脑壳不要了

我不要你的头 刘伯承严肃地说 我只要你开路 打前站遇事一定要冷静镇定 决不可鲁莽行事 记住 你诚心 人家也会诚意

肖华说声记住了 带着工作队先走了

刘伯承跟着出发 罗炳辉何长工红九军团没有动 他们留下来担任侧翼护卫

看着天上还在盘旋的那架飞机 罗炳辉突然问何长工 呃 你说 蒋介石会不会在那上面

我看看 何长工边说边举起望远镜 看了一会 突然嚷道 蒋介石 真的 在飞机里面

什么什么 我看看 罗炳辉连忙举起望远镜

等到飞机转过一圈后 罗炳辉也叫了起来 真的 真的 蒋介石 蒋介石

战士们一听 纷纷举起手中的枪 那架飞机却倏地一下升上去了

唉 战士们都抱怨纷纷

何长工笑问罗炳辉说 你真的看到蒋介石了

你说呢 罗炳辉也笑

哈哈哈 大家都笑将起来

其实罗炳辉何长工两个并没有讲错 此时此刻蒋介石真的就在这架飞机里面 刚才飞机空投传单时 蒋介石正贴着舷窗贪婪地探瞰着那条夹在深山峡谷里的名叫大渡河的激流 他对地面行进的红军不屑一顾 在扔完了传单之后又对着地图找寻起安顺场和大树堡来 一路飞去 大小凉山和安顺场一线均冷落凄凉 山岚肃杀 而大树堡那边却热闹异常 红军正在抢架浮桥

蒋介石对同机的顾祝同说 红军也在抢时间 你看我们的飞机来了 他们竟然躲都不躲 告诉薛岳和杨森 还有刘文辉 红军不敢走彝民区 叫他们火速向大树堡前进 准备聚歼中央红军

蒋介石洋洋得意地返航了 但他万万也没有料到 就在他的飞机走后不久 红军主力正从西昌城边一转 直接去了大凉山

 

119

 

大小凉山 彝族聚集区 因历代反动政府及汉霸对少数民族的歧视和压迫 使得这里人烟稀少 土地贫瘠 瘴疠弥漫 荒草丛生 地面上淤积着厚达数寸的腐叶 狭窄崎岖陡峭的羊肠小道伴着恶泉险瀑 一直伸向蛮烟瘴雨的密林深处 且不时被乱石老根打断 不少地段是从独木桥上通过的 桥的两头是高不可攀的险山恶岭 桥下是黑咕隆咚的万丈深渊 光滑溜圆的独木桥悬空横搭 看着都令人肉麻筋软骨头酥 行走在上面更是一颗心几乎要冲到舌头上 有些溪涧连独木桥都没有 看着不宽 可要跳过去也非易事 好在工兵连走在最前面 临时砍树架桥并不为难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 气温逐渐转暖 山谷中地气蒸腾 瘴疠充溢 天地之间终日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昏蒙蒙的雾气 更给大小凉山增添了几分神秘 越向山区深入 行走越艰难 一些红军走着走着突然倒在地下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脸色苍白 全身冰凉 有的人口渴难忍 在山泉中捧几口清水喝了 立即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来 卫生员初还以为这些战士是背了痧 紧急抢救 可是办法想尽 无济于事 眼睁睁看着他们几喘几喘便永别而去 卫生员手足无措 心急如焚 刘伯承猛然想起这不是中暑 乃是瘴气所致 又记起早年寻师访友时一位走方郎中献给他的一付土单方 急令后勤部门向沿途居民大量采购八辨七叶草 火速分发到每一个人 口含嚼食 此法果然灵验 过后再也无人因呼吸瘴气而倒下

路越走越难 随同前卫行动的肖华正在心里盘算如何说服彝民让红军顺利过境 前面忽地啊呜啊呜地响起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吼声 抬头一看 但见山上山下 彝民成群结队 怪喊怪叫 在林中飞奔疾走 更有一些剽悍的壮年男子 舞刀弄棒 拦在大道上 口中啊呜啊呜地叫着 挡住了红军的去路

肖华急令停止前进 严令部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更不许开枪

红军刚一停下 密密麻麻的彝民便一拥而上 将红军工兵连团团围住 抢走他们手上所有的东西 连衣服都不放过 一个个被剥得全身精光

怎么办 怎么办 看着赤身露体的战友 肖华不停地问自己

一伙彝民直奔肖华而来 警卫员举枪想要拦阻

肖华急呼道 上级有令 不许开枪

说罢 滚鞍下马 带着通司迎着彝民走去

彝民反倒站住了

通司立即上前 迎着彝民呜嗬嗬一阵喊叫

彝民也呜嗬嗬地回应着

通司笑盈盈走到彝民面前 温和而热情地说道 彝胞们 彝胞们 红军是菩萨军啦 你们看见了 红军不抢劫 不扰民 只是借路过境 并不在大凉山安营扎寨 红军是彝民的好兄弟啦 你们都亲眼看到了红军的一举一动啦 你们说 天底下哪里还有像红军这么好的军队呢

彝民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了好一阵 便一个一个把手伸向肖华

肖华不知何意 问通司

通司笑着说 他们知道你是头 向你要买路钱

肖华笑问要多少

通司问过彝民后告诉肖华 他们要两百块

肖华叫工作队员如数送给 彝民一抢而散 肖华刚要迈步 哄地又围上来一大堆彝民 一个个伸出手来 叽叽喳喳地嚷着不让路

肖华笑问通司 这又是为何

通司上前问过明白 告诉肖华 他们是沽基家的 刚才那些人是罗洪家的 沽基家的也要给钱

肖华二话不说 又给了两百块钱

再往前走 又围上来一堆人 不管通司如何解释 彝民就是不听 也不要钱 只是摆手舞刀 高声嚷叫 拦住红军不让走

看着眼前这不可开交的混乱局面 肖华心急如焚 正在束手无策之时 忽然一阵马蹄响 喧闹的彝民立即安静下来 肖华抬头望去 前面山谷入口处扬起一阵烟尘 飞出几匹骡马 到山口人群处打住 虎视眈眈地看着红军 为首一位长者 身材高大 年约五十 身披麻布 骑一匹黑骡 显得极为剽悍

通司告诉肖华说 小叶丹的四叔来了

肖华问道 小叶丹是谁

通司说 是沽基家的首领

肖华喜道 有头人就好说话 你快去请小叶丹的四叔前来答话

通司赶紧上前大声喊道 四叔 红军首长要和你谈话

四叔听见 欣然下骡 挥手喝退聚在路上的彝民 大步朝肖华奔来

肖华也急步迎上去 两人见面 由通司作了介绍

肖华亲切地说 红军为了北上抗日 路经贵地 只是借路北上 决不侵犯彝胞利益

四叔半信半疑地看着嘴唇上铺着一层粉黄色绒毛的肖华 偏着脑袋笑问道 你这个嫩崽司令 今年几岁呀

肖华脸色微微一红 笑着说 我们是先遣队 刘伯承司令带着大部队还在后面 刘司令愿与彝民首领结为兄弟

是大名鼎鼎的刘伯承将军吗 四叔眼睛一亮 说道 好 好 我马上回去跟小叶丹头人说 刘司令就来吗

就来 肖华说着 当场将自己的小手枪送给小叶丹的四叔 以为信物

四叔高兴极了 也把自己的骡子作为信物回赠给了肖华 然后疾步而去

这下彝民可友好多了 都静静地站在路边 很有兴致地打量着红军

通司向肖华祝贺说 真正了不起 这么大的事被你几句话就给化解了 罕见 罕见

肖华深感责任重大 立即返回司令部向刘伯承和聂荣臻报告此事

刘伯承正为前方受阻而发愁 听得肖华汇报 顿时喜出望外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聂荣臻慈爱地摸着肖华的头说 你这个小鬼 点子蛮多嘛

肖华嘻嘻笑着 说 刘司令 未经你的允许 我私自代你答应与彝民首领结盟 不知

你做得对极了 刘伯承高兴地打断肖华的话说 彝民最重义气 我这一结拜呀 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走 与小叶丹结盟去

刘伯承边说边上了马 随着肖华来到队伍前面

小叶丹的四叔早已来到 在他身后站着一名剽形大汉 头缠黑帕 赤膊赤脚 腰围麻布 肤色黝黑 身边围拥定十多个背梭镖的彝兵 见到肖华 四叔他们立即迎了上来

刘伯承翻身下马迎了过去

肖华向四叔介绍说 这就是刘司令

不等四叔介绍 四叔身后的那名汉子立即摘下黑帕 朝地下一跪 用汉话说道 我是沽基家的小叶丹 见过刘司令

刘伯承连忙伸出双手扶起小叶丹 亲切地说 都是兄弟 不必多礼 兄弟请起

小叶丹瞪大双眼看着刘伯承 说 早闻刘司令乃川中名将 要是刘司令同意 我们就来喝酒盟誓

刘伯承满口答应 小叶丹高兴得手舞足蹈 吩咐四叔主盟 四叔欢天喜地地去了

小叶丹随即拉着刘伯承的手 亲亲热热朝前走

刘伯承热乎乎说 红军是彝民的好兄弟 北上抗日 路经贵地 愿与首领结为兄弟 将来红军打败日本侵略者后 一定帮助彝族人民解除一切外来欺压 建设自己美好的生活

小叶丹高兴地听着 一双眼睛却四路里溜 当要穿过一片密密的森林时 小叶丹突然不走了 他看见红军警戒战士荷枪直立 戒备森严 不由得犹豫起来 他带的那些护卫的眼里也都充满着疑惧和警惕

刘伯承明白小叶丹的心思 挥手叫战士们退到后边 小叶丹哈哈一笑 放胆前进

翻过一道山垭 又穿过一片密林 来到幽谷海边 海水清澈明净 海底躺着一棵朽蚀的老松 犹似一条静卧的苍龙

四叔迎面走来 向小叶丹打个手势

小叶丹停步 双手抱拳朝刘伯承一拱 说声请 自己便先就地坐下

刘伯承跟着席地而坐 两人各述庚辰 刘伯承年长为兄 小叶丹年小为弟

述罢庚辰 四叔在两人中间放下两只雪白大瓷碗和一只雄赳赳火红大公鸡 虔诚庄重地朝天祈祷道 本年本月本日本时 刘司令与小叶丹在海子边结义为兄弟 日后谁有变心 就同鸡一样死去 祷毕 舀上一瓢清水 分别倒在两只白瓷碗里 提起公鸡 撕开鸡嘴 将鸡血分别滴到两只碗中 然后跪在地下 口中念念有辞 把手朝两人一摆 说一声 请

小叶丹立即跪下 看着刘伯承

刘伯承跟着跪下 面对鸡血水 神情专注

一些红军要笑 但一看总参谋长面色庄重 都强行忍住了

小叶丹把手一摆 说 刘司令 请

刘伯承毫不犹豫地端起鸡血水碗 举过头顶 朗声说道 上有天 下有地 我刘伯承愿与小叶丹结为兄弟 如有背弃 天诛地灭 誓毕 将鸡血水一饮而尽

小叶丹也举起鸡血水碗 昂首苍天 洪钟般说道 上有天 下有地 小叶丹今天同刘司令结为弟兄 愿同生死 如果变心 就如同鸡一样死去 誓毕 也一口喝干了鸡血水

哦嗬嗬 彝民群中顿时欢声一片

眼见得层层绿浪留不住 点点残红随晚枝 刘伯承与聂荣臻商议 继续前进 今天也走不出彝民区 不如退返三十里 在汉区宿营 于是邀请小叶丹叔侄一同到红军宿营地作客 彝族人善于喝酒 刘伯承令将驻村所有的酒全部买下 酒量如海的客人也只不过微有醉意

席间 刘伯承代表红军总司令部宣布成立中国彝民红军沽鸡支队 任命小叶丹为支队长 四叔为参谋长 留下几名伤员 一边养伤 一边负责指导沽鸡支队的军事训练

小叶丹叔侄俩高兴不已 开怀畅饮 至半夜方睡

第二天 小叶丹早起 带着红军伤员先行回寨 为过境红军作欢迎准备 留下四叔向导红军入境 结盟的消息早已传开 成群结队的彝族姑娘站在路旁 好奇而亲切地看着浩浩荡荡北去的红军队伍 老年彝民在路边摆上熟食请红军品尝 年轻男子则漫山遍野地飞跑 不断发出欢快的呼声

小叶丹带着彝兵 举着军旗 在沽基寨村口迎送红军 见刘伯承过来 小叶丹迎上前 亲亲热热地拉着刘伯承的手有说有笑地并肩而行 走过一山又一山 前面出现一个大村寨

小叶丹躬身对刘伯承施礼说 大哥 我不能再走了 前面不属我的管辖 我派人送到前面村寨 我把我的大黑骡送给大哥 祝大哥一路平安

说到这里 小叶丹洒下两行热泪

刘伯承也动情地拉着小叶丹的手说 兄弟 谢谢你这一路的关照

说着 解下自佩手枪 配上子弹 送给小叶丹

小叶丹高兴地收下手枪 随即推过两名漂亮的彝族姑娘 送给刘伯承

刘伯承知道向客人赠送姑娘是小叶丹的一片至诚 不收不好 谢过小叶丹叔侄 愉快地拉着两位彝族美少女的手 说了几句赞美的话 然后把她们交给肖华 叫他送到卫生队去培训成护士 这两名彝族姑娘后经傅连暲院长亲自培训教导 成了红军中颇有名气的卫生员

书写回来 刘伯承安置好了两位彝族美少女 对小叶丹说 兄弟 我后面还有很多人 我都托付给贤弟你了 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送过来

小叶丹把胸脯一拍 信誓旦旦说 大哥放心 你的人就是我的人 我一定会关照好的

刘伯承又特别嘱咐说 红军走后 你要赶紧转入深山隐蔽 小心官府迫害

小叶丹噙着泪说 大哥的话 小弟记住了 大哥打败日本鬼子 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说罢 朝地下一跪 泪如泉涌

刘伯承挥泪扶起小叶丹 哽咽着说 贤弟请放心 将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刘伯承与小叶丹洒泪而别 由小叶丹委派的彝民去前寨交涉 平安过境 且每过一寨换一个彝民带路 双方互赠礼物 交接很有秩序 小叶丹忠实履行盟弟的责任 昼夜奔忙 迎前送后 中央红军以强行军速度顺利而快速地通过百里彝族区

走过彝境最后一个村寨 山下就是彝汉杂居的开罗场

翻过分水岭  刘伯承回首暮色苍茫的大凉山 感慨不已

聂荣臻说 多亏了你这一拜 过彝民区就跟在中央革命根据地差不多 抢回了好多时间

刘伯承收回目光 深情地说 我们要永远记住小叶丹这位彝族英雄 我们要告诉后人 在中国工农红军的队伍中 还有小叶丹这位为中国革命作出重大贡献的支队长 凡是沽鸡支队的战士都应享受红军待遇

过了开罗场 天晚时分进入纯汉族居住的岔罗街

暮色中 地方官吏带着民团在路边夹道相迎红军的到来 嘴里却不停地呼喊着欢迎从首都来的南京军

一个蓄着八字胡的官样的人跑到刘伯承面前 点头哈腰说 不知长官驾到 有失远迎

刘伯承知道他们误把工农红军当成南京军了 便将计就计地笑问来人是什么人

这人说 长官 鄙人是这里的区长 贱姓夏侯 名锛逯

刘伯承说 很好 请带路

进了村子 来到一处库房前

刘伯承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夏侯锛逯说 是刘文辉长官的兵站 共有大米4567包 每包一百二十斤

刘伯承手一挥 说 我们征用了

哎 哎 夏侯锛逯不住地点头哈腰答应着

来到区公所 公务员早已备好酒席 为刘伯承洗尘

刘伯承顺水推舟 边吃边问沿途驻军防务情况

夏侯锛逯一边殷勤劝酒 一边尽知所答 说 长官请放心 这里早就部署好了 安顺场渡口归赖执中营长管 他天天在那里烧房子 说是要坚壁清野 所有的船都要拉到对河去 这边只放一条小船 夜间在这边 白天就划到对岸 向上到泸定桥有三个团 听说刘文辉长官还要派兵增援 向下到富林就归羊仁安土司管辖 昨天富林又开来了刘湘的一个旅 那可是清一色的新装备 再往下到金口镇 就全归杨森的二十军管了 听说杨军长正没日没夜地朝大渡河边赶 没想到你们南京军也往这边来

刘伯承心想 蒋介石的动作好快呀 如果不能抓住安顺场唯一的那条小船 要过大渡河就非插翅不可了 当把一应情况都搞清楚后 便笑问夏侯锛逯说 你见过南京军吗

夏侯锛逯摇头笑道 从未见过

刘伯承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南京军

夏侯锛逯酒杯一放 神气地说 上司讲了 红军是过不了番鬼区的 你们首都军过道 大凉山里的番鬼们还有不逃的呀

刘伯承好一阵冷笑 道 你见过红军吗

夏侯锛逯仍旧摇着头笑道 也没见过

刘伯承昂头笑道 哈哈 我们就是

夏侯锛逯嘻嘻笑道 长官 您没喝醉吧

谁喝醉了 刘伯承猛地把桌子一拍 喝道 来人 把这个欺压彝胞的贪官捆起来

我的妈呀 夏侯锛逯浑身颤抖 瘫倒在地下 两眼翻白 吓昏过去

此刻杨得志早已将民团控制住 赶来向刘伯承汇报

刘伯承令押走夏侯锛逯 然后与杨得志团长商量说 走了一整天 大家都累得不行 但为了夺到唯一的那条小船 我们又不能休息 此刻大家都吃饱喝足了 你看 是不是该出发了

没问题 杨得志精神抖擞地回答 立即集合队伍 顶着茫茫夜色 向着大渡河继续前进

一会 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路途越来越不好走 肖华走前跑后地做着宣传鼓动工作 杨得志想到那只船 深感责任重大 不断催部急进 经过一夜又一天的冒雨急行 来到一座大山脚下 前方传来空隆空隆令人生畏的吼声 杨得志吓了一跳 小心翼翼地走着 攀上山顶 只见远处有一道较为宽阔的山谷 山谷中 一条蜿蜒曲折的带子在暮霭中闪着银光 激越而沉重的空隆空隆声正从那里不断地涌来

是大渡河 杨得志脱口而出

啊 大渡河到了 大家都争着张望 脚步也迈得更急了

 

120

 

下到山腰 天色全黑了 山下已经亮起了几点桔黄色灯光 再走 就是一片星星般灯火了

那可能就是安顺场 杨得志这么想着 下令休息

大家早已累得疲惫不堪 不少人一停下来倒头便睡 也不管地干地湿 三五秒钟后就鼾声大作

杨得志不敢睡 见山坡上稀稀疏疏地散布着几处房子 便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急急忙忙去找居民了解情况

居民指着山下灯火处告诉杨得志说 那里就是安顺场渡口 镇上有两百户人家 离这里还有十二里路 你听那吼声 那就是大渡河吼得响

杨得志倒抽一口凉气 问道 河边驻有部队吗

有 居民回答说 这边一个营 营长叫赖执中 对岸一个营 营长叫韩槐阶 再往上走五里到苏家坪还有一个团 团长叫余味儒 从这里到安顺场 赖营长一共放了11个哨卡 平素安顺场总有五六条船 这几天听说你们红军要来 赖营长韩营长就把船都拖过去了 只留下一条船在这边

杨得志酬谢了居民 回到团里 向肖华汇报说 下山12里就是安顺场 沿途有11处哨卡 渡口仅剩一条船

有船就好 肖华喜道 绕过哨卡走 快点把那只船夺到手

正说着 刘伯承聂荣臻来了 杨得志汇报了情况

刘伯承看表 时钟指向22点 便说 一个萝卜一个坑 现在我来分一下工 肖华去佯攻苏家坪 杨得志负责渡口和找船 沿途哨卡由我来收拾 拿下安顺场点一堆火作信号 找到船点第二堆火 完成渡河准备点第三堆火 时间紧迫 出发吧

 

夜空漆黑一团 柔柔地飘着雨 疲困的战士们从梦中被叫醒 从泥水里爬起来 打着哈欠 揉着眼睛 踏着泥泞的小路 一脚高一脚低地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杨得志绕过好几处岗哨 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安顺场 兵分三路悄悄向场里摸去

前面传出浓烈的猪婆鼾声 杨得志循声望去 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个石洞 鼾声正是从洞中传出来的 杨得志琢磨洞里顶多扎有一个排 便带着一个班偷偷摸了上去 蹑手蹑脚地进入石洞 将被子一挑 大声喝道 红军来了

守军惊起 不及穿衣 朦朦胧胧中慌了手脚 只顾磕头求饶

杨得志向俘虏问了些情况 将俘虏全部锁在洞中 留下两人在外看守 继续向安顺场摸 路过一房 里面透出晕黄的灯光 有人唱着伤感的川子戏 杨得志走过去从门缝里一张 原来是几个守夜的士兵 杨得志拳头一捏 猛的一脚将门踢开 大吼一声 缴枪不杀 满屋的人立时慌作一团 以为是南京军来了 赶紧敬烟献茶 只说不要误会

杨得志笑问道 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军吗

守军纷纷抢着说道 你们不是南京军吗

老子是红军 杨得志吼道 都把手举起来

莫斗把啰 守军纷纷笑道 红军再狠也过不了彝民区 明明是在大树堡过河

又有几个红军涌进屋内 大吼不许动

面对威风凛凛的红军 守军面面相觑 莫名其妙地成了俘虏

杨得志急着去找那只船 脚步匆匆地朝河边赶 下了大半天的雨这时打住了 天上露出那轮皎洁的明月 月光下 猛见渡河点有几个人正将一只小船向对岸撑 离岸已有好几米 杨得志冷汗一冒 拔出手枪对着船上的人砰砰砰砰只管乱射 子弹贴着守军的头皮飞过 吓得守军趴在船上丝毫不敢动弹

杨得志喝令 快划回来 不然一个也别想活

守军吓呆了 趴在船中纹丝不动

连指导员黄守义赶过来 将一根绳子甩到船上 由船上人牵着 连人带船一起拖回到岸边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钟

终于控制了一条船 杨得志心里多少轻快了一些 一面将情况紧急报告刘伯承 一面赶着去居民家挨门逐户寻请船工

当找到两名船工后 刘伯承聂荣臻也来了 杨得志将找船的情况作了汇报

有船就有办法了 刘伯承大喜道 抓紧时间睡一觉 天亮后好好吃一顿 上午开始强度

可是杨得志一点睡意也没有 坐在一间小屋里彻夜难眠 一会儿踱着步 一会儿坐在油灯旁 一会儿又走到窗边听水吼 脑子里反复思考着渡河办法 凫水吗 听说大渡河河宽水凉浪高漩涡多 想游过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架桥呢 既然水流是那么的急 别说安桥桩 只怕连插一根木头都很困难 看来 那只船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了 可是就这么大一只船又能装多少人呢 明天

明天 明天 明天怎么办

明天 明天 明天怎么过

杨得志就这么想着 想着

河伯在发威 无停无歇地咆哮着 涛声中偶尔夹杂着从对岸射过来的零星枪声 使得大渡河的吼叫更加惊心动魄

杨得志秉烛待旦 心里是一阵焦急一阵忧 默默地盘算着 明天 明天怎么过 明天 明天怎么办

明天 明天 大渡河越来越吼

明天 明天 杨得志越来越急

明天 明天 星星越来越亮

明天 明天 星星越来越暗

明天 明天 东方露出一线晨曦

明天 明天 河面上朦胧起一层灰色的雾

当窗棂上刚刚献出一丝丝曦光时 杨得志便迫不及待地朝河边跑 远远看见河边站了两个人 从背影看像是刘伯承和聂荣臻 杨得志心头一热 赶紧上前打招呼 说 两位首长怎么一夜没睡

你不也一样吗 刘伯承慈爱地说

杨得志揉揉眼睛 向对岸望去 对岸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一声鸡叫 街上多了许多居民 纷纷围着红军看

雾散了 朝晖洒在河面上 眼前水景使身经百战的刘伯承聂荣臻和杨得志都不由得脸色发青

河面宽约三百米 两岸皆系高山绝壁 河中礁石耸兀 浪花嚣天 暗蓝色的河水 闪泛着青光 挟裹着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滚滚东去

营长孙继先跑来 告诉杨得志 又请到了十几个青壮年船工 杨得志心中稍喜 可是面对汹涌澎湃的激流 刚刚升起的一点喜悦很快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刘伯承放下望远镜 说 果真是个险绝处 传说石达开当年全军就覆没在这一带

聂荣臻轻轻叹口气 低沉地说 我们现在的处境比石达开还要坏

猛然间 杨得志全身气血翻涌 急忙劝刘伯承聂荣臻说 天大亮了 请两位首长到那边那个碉堡里去观察

转身走上没几步 身后传来一串枪弹落地声 刘伯承杨得志回头再看 对岸一串机枪子弹正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杨得志一吐舌头 赶紧催着刘伯承聂荣臻钻入密林中 辗转登上河边那座土石筑成的青灰色碉堡继续观察

今天的天色特别好 瓦蓝的天空缀着大朵大朵的白云 视界极为开阔 对岸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对岸差不多都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 靠渡口处的峭壁中有一道窄窄的口子 口子中间是一条石极甬道 杨得志数了数 共有45级台阶 台阶宽约两尺 靠顶端修得有四座碉堡 露出黑洞洞枪口 凶狠狠的鸟瞰着甬道与河面 碉堡四周布满了弯弯曲曲的散兵壕 离碉堡后面约五六百米处有个四五户人家摸样的小村庄 周围筑有半人高的围墙 围墙下面是一大片竹林 竹林下边是个大水湾 湾里泊着几只木船

杨得志两眼紧紧盯着那几只木船 心想 守军很可能就隐蔽在小村庄和竹林里

看了一会 刘伯承放下望远镜 问杨得志 火力都布置好了吗

布置好了 杨得志说 轻重机枪集中给特等射手使用 迫击炮放在靠近河边的突击部位 由赵章成主任亲自操炮 只是炮弹太少了 才四发 不尴不尬

你不要嫌少 刘伯承说

砰 砰砰 对岸又打起枪来 目标直指小木船

杨得志急声吼道 熊连长 快把船拖开

熊尚林连长赶紧带人冒着弹雨把小木船朝上游拖

杨得志继续报告说 孙营长组织了一支渡河突击队 准备先行渡江 去把那几只大木船夺过来

刘伯承回头看了看 说 走 去突击队

 

汹涌的大渡河边 面对咆哮的河水 威严地挺立着18名勇士 他们是

  营长 孙继先

  连长兼渡河突击队队长 熊尚林

  排长 曾令明

  班长 刘长发 郭世苍

  副班长 张表克 张成球

  通讯员 陈万清

  战斗员 张桂成 肖汉尧 王华亮 廖洪山 赖秋发 曽先吉 肖桂长 朱祥云 谢良明 丁流明

另有六名机枪神射手组成特级火力支援组 他们是

李得才 夏天海 邱神坤 刘桂子 袁行安 宋远海

渡河突击勇士们每个人配备一把鬼头大刀 背一挺花机关枪 带一支驳壳枪 插一把匕首 挂六枚手榴弹及工作器具 队旁站着船工 其中有两名船工手上都搂着一捆棉花 他们两人是堵漏工 一旦渡船被敌人子弹射穿 他们便用棉花去堵塞弹洞

刘伯承由聂荣臻杨得志陪同 来到突击队前 一一审视过庄严肃立视死如归的突击队员 什么也没说 转身看看对岸 轻轻朝杨得志一点头 说 开始吧

杨得志朝孙继先一挥手 说 开始行动

于是由孙继先带队 突击勇士和船工们扛上小木船 沿河上行四十余丈 熊尚林带着八名战士八名船工组成第一突击分队 跳上了渡船

由六名神枪手组成的特极火力支援组也迅速进入最佳射击位置

杨得志屹立在河边 目光炯炯地看着对岸 朝第一船渡河勇士们说 同志们 千万红军的生命和希望就在你们身上 坚决地渡过去 消灭对岸的敌人 祝你们成功 出发

开船吧 熊尚林坚定地充满信心地对船工们说

为首的船老大朝舵边一站 昂头大声吼叫道 嗬 开 船 啰

嗬嗬 立即有船工应和着解开缆索 开始撑篙

夺船勇士静静地蹲在船上一动不动 岸上的同志们则纷纷发出热烈的鼓动声

嗬 船老大又是一声高吼

嗬嗬 其他船工大声呼应着 同时用力撑篙 小木船离开南岸 以三十度斜角一巅一簸地向对岸横漂过去

熊尚林屹立在船头 两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的通讯员陈万清紧紧地靠在他的身边

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 大渡河比平日凶得更加嚣张 八名船工拼尽全力撑划着小木船 艰难地向前移动着

对岸的守军好像没有发现红军 还没有开火 除了涛声和船工们的使力声 似乎天地间再无其他声响

船近河心 对岸守军开始发威 炮弹咣咚咣咚地射了过来 炸落在小木船周围 击起一柱柱山似的浪花 使得本来就汹涌澎湃的河水变得越加咆哮喧嚣 小木船好像变成了一匹顽皮的小野马 左一跳 右一闪 一会儿沉入水中 一会儿浮上浪尖 弄得突击勇士跌跌撞撞 东倒西歪

杨得志急了 大声命令赵章成开炮

嗵 嗵 两声巨响 对岸两座碉堡立即飞升上天

打得好 熊尚林为红军神炮手赵章成的准确射击大声叫好

嘀嘀嗒嗒嘀嘀嗒 红军嘹亮的冲锋号吹响了 轻重机关枪密集的枪弹暴风雨般卷向对岸 对守军进行压制射击

快 快 熊尚林不停地催促着船工

小木船拼搏着汹涌的波涛 在四周满是子弹炮弹击打起的浪花中奋勇向前

突然 一发炮弹炸在船边 掀起一个巨浪 将小木船整个抛上半空 随即又訇地跌入浪底

啊呀 船上和岸上的红军都急出一身汗

哦嗬 船老大一声猛吼 拼力稳住船舵

嗬嗬 船工们齐声应答 竭力撑住船篙

小木船簸了几簸 钻出浪峰 继续飞向对岸

守军集中火力猛扫小木船 一名船工左臂中弹 右手不由自主地去捂伤口 小木船失去平衡 船头一偏 滑向下游 眨眼工夫便飞出五六十米 一头撞向大礁石

唉呀 通讯员陈万清紧张得惊叫起来

蓦地 一名老船工挺身而出 将手中的撑篙斜斜点向礁石 昂头一声高吼 船头随即上翘 躲过迎面劈来的险礁 轰的又一炮击来 掀起一个巨浪 砸向小木船 小木船眼看就要被掀翻 熊尚林的心都要冲到喉咙眼里来了

哟嗬 船老大再次仰颈嚎吼 几个船工迅速俯身死死地用双手撑住大礁石 礁石旁边喷起的白浪猛烈地掀推着小木船 狂虐地抽打着船工 礁石旁边被搅起一个巨型漩涡 似乎一口要将小木船整个儿吞吃掉

撑啊 身后传来了杨得志的大声喊叫

撑啊 身后传来刘伯承聂荣臻的吼声

撑啊 岸上的人全都使劲地呼喊

嘀嘀嗒嗒嗒嗒嘀 团里的冲锋号响了

嘀嘀嗒嗒嗒嗒嘀 所有的军号都吹响了 激动人心的号音盖过涛声炮声 飞向河心

啊嗬 船老大昂头猛吼

四名船工立即跳入滚滚的激流中 手脚并用 撑住礁石 用脊背死死顶着木船 另外三名船工用竹篙竭尽全力地撑着 其中那名负伤船工的手臂上还在不停地流着血

啊嗬 啊嗬 船老大双脚八字叉开 双手扳住船舵 雄狮般地吼着

啊嗬 啊嗬 七名船工竭尽全力抵住礁石

啊嗬 啊嗬 熊尚林等九名突击队员两人帮一个船工 死命撑着船篙

轰轰 对岸守军的子弹炮弹打得更密更烈了 将一河激流搅成了昏天黑地的海洋

十多分钟过去了 小木船还是没有动

撑啊 岸上的人在声嘶力竭地呼叫 为江心的战友鼓劲加油

又是十分钟过去了 小木船还在与波涛礁石对峙 船上已有几人中弹 负伤者坚毅地支撑着 几乎将牙齿咬碎

嘀嘀嗒嗒嗒嗒嘀 震撼山河的冲锋号音狂怒着卷向河心

嗷嗬 船上的红军突击勇士与船工几乎是用同一个声音发威

终于 小木船移动了 一寸一寸地远离礁石

撑啊 撑啊 岸上的人发出雷鸣般呼吼 每一个人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小木船终于前进了 船工们一浆连一浆地拼命地划 一篙复一篙地使劲地撑 小木船冲过一个又一个巨浪 躲过一阵急似一阵的枪弹炮弹 离岸越来越近 渐渐地 只有五六米了 红色勇士们顶着守军的弹雨 相继站立起来 做好随时跳跃登岸的准备

突然 小村子里冲出一股守军 狂奔着涌向渡口

轰 轰 神炮手赵章成的炮弹再次飞过激流 不偏不倚地落在对岸守军之中

嗒嗒嗒 嗒嗒嗒 神枪手李德才的重机枪将守军打得东倒西歪

守军慌乱了 四散奔逃

嗒嗒嗒 红军的轻重机枪在延伸射击

小木船终于靠岸了 红色勇士们飞身下船 跃上台阶 船工们顾不上休息 迅速将船往回划

守军又一次俯冲下来 手榴弹和滚雷喷着股股浓烟飞向红军渡河突击队

红军掩护部队的强大火力暴风骤雨般再次刮向对岸 九位勇士怒吼着猛扑敌群 九把大刀在敌群中寒光闪闪  直杀得守军血肉横飞

很快 小木船回到了南岸 孙继先率轻机枪射手火速登船 驶向北岸 夺到两只大木船 杨得志随后携重机枪过河 守军再也无力抗击 拼命朝北山逃去

紧接着群众又送来两只从河中捞起的大木船 船工们夜以继日地抢渡红军 安顺场渡口终于整个儿被红军夺到了手中

刘伯承寻思靠几只木船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渡过几万红军的 命令工兵连长黄朝天抢架浮桥 可是水流太急 连搞几次都告失败 12根头号铁索被冲断 加到24根还是不行 几条渡船虽昼夜不停地渡人 但船的最大容量一次只能坐四十多人 往返一次要一个多小时 再加上南京军的飞机不停地临空轰炸扫射 渡河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刘伯承焦急地徘徊在河边 寝食难安

正苦思苦想时 毛主席上来了 刘伯承赶紧迎上去

毛主席笑问刘伯承说 彝汉相仇由来已久 你竟能在一夜之间化解上千年宿怨 你是怎么一下子就说服了小叶丹的呢

刘伯承谦逊地说 是全体指战员严格执行了党的民族政策

毛主席点点头 神情庄重地问道 你跟小叶丹结拜时真的是跪在地上起誓吗

那当然 刘伯承笑着说 彝族同胞最讲义气 他看我诚心诚意 才信服我们

周恩来高兴地说 你的结拜朋友很讲信任 他举着中国彝民红军沽鸡支队的旗帜 前前后后地迎送红军 哈 彝区都被你染红了

朱德赞许地看着刘伯承说 先遣队功劳不小

刘伯承忙说 总司令别夸了 我正为这大渡河上架不起桥而犯愁呢

毛主席看着汹涌奔流的河水和河中那几只奋力划搏的渡船 问刘伯承 一船能装多少人

刘伯承答道 四五十人

毛主席又问道 渡一次人得多长时间

刘伯承答道 一个来回得个把小时 还得拚命划

现已渡过多少人

红一团刚刚渡完

这附近还能找到船吗

船都在这里了

这大渡河完全不能架桥吗

办法试尽了 都不行

能泅渡过去吗

不能

为什么

水太凉 也太急  暗滩险礁比比皆是

山上那么多的坟都是当地老百姓的吗

不全是 我问过当地老乡 他们说大多是太平军的坟 有好几万个

毛主席不禁皱起了眉头 说 仅靠这几条小木船 没个把月恐怕渡不完吧

嗯啰 刘伯承说 我计算过了 照如此速度 全军渡完确实需要一两个月

叶剑英急了 说 薛岳的队伍很快就要赶上来了 刘湘的部队也正向这边压 时间可不允许我们这么拖呀

是呀 朱德说 石达开吃亏就吃在拖延上

这不行 毛主席说 一切都要快 时间就是生命 伯承同志 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过河吗

刘伯承把手朝上游一指 说 朝上走约四百里到泸定 有座铁索桥

那好 毛主席把手一挥 果断地说 坚决抢夺泸定桥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兵分两路 夹河而上 主力从泸定桥过河

朱德即令林彪率红二师为左路军 以红四团为前卫 沿河边北上 三百二十里路限三天赶到 并要拿下泸定桥 刘伯承与聂荣臻率红一师与干部团为右路军 继续在此过河 然后沿河北进 与红四团夹河而上 主力随左路军之后跟进 部署完毕 朱德又发电报给左权 令他们火速赶来安顺场 从泸定桥过大渡河

刘伯承聂荣臻要过河去了 毛主席心情沉重地握着他们的手说 此一分别 前途难料 遇紧急情况你们独立处置便宜行事 不必请示 万一两路不能会合 你们就单独行动 另创局面

放心吧主席 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刘伯承聂荣臻这么说着 登船驶入了汹涌波涛

毛主席目送着急流中的那叶小舟 回头对朱德周恩来说 抓紧时间 我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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