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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著名作家苏童访谈录
作者:李卫国  发布日期:2010-05-24 02:00:00  浏览次数:3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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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想象    探索人性
                        
      中国当代著名作家苏童先生应2010年悉尼作家节的盛情邀请,于五月中下旬访问悉尼并出席了今年悉尼作家节的系列活动。访问期间,苏童先生还应邀在悉尼西区的Ashfield市政厅和著名学府悉尼大学做了专题讲座,并出席了由悉尼华文作家协会为祝贺他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9年度杰出作家奖”而主办的祝贺暨欢迎晚宴。
      澳大利亚特别广播服务(SBS电台)主持人和记者李卫国先生在应邀出席上述活动之余,对苏童先生进行了专访。以下是这次专访的文字部分。
 
李卫国:首先非常欢迎苏童老师到澳大利亚,参加悉尼作家节今年的活动。大家可能都比较关心,也是经常问的一个问题:您的文学作品多是女性题材,关注的也多是在您出生以前的时代,或说是旧社会,您是六十年代生人,您是如何利用自己的想象力和间接经验来完成一部部作品的?
 
苏童:小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想象力的产物。大家都说对诗歌比较容易理解,诗歌是想象力的产物。小说是不是,其实也是,只是小说它借助了大量的生活当中大家都能观察到的细节,能掩盖个人想象力的这个部分。“一个作家的能量,很大部分,其实不是来源于他对生活的观察多么多么细致,其实他的能量,最大的能量,最能有效利用的能量,还是他的想象。就像刚才所说到的《妻妾成群》这样作品,我是完全不了解那个时代的,没有直观的那种记忆的那种生活,甚至我们家因为世代贫农,也没有一夫多妻的这个现象,没有这样的幸运(笑)。但是我觉得一个作家的想象就是一个巨大的,必须要有的能量。
 
李卫国:谈到文学的时代性,您的作品有的时代性是比较模糊的。我知道您非常赞同文学大师高尔基的一句话:“文学是人学”,也就是说,文学归根结底是对人的关怀和关注,您怎样解读这句话?
 
苏童:这句话,我个人觉得是最极致地阐述了文学是什么。有时候文学是什么,真是说不清楚。高尔基的“文学是人学”这句话,我自己个人觉得当一切文学的问题说不清楚的时候,用这句话说,特别合适。因为文学作品,它的终极目标,你出于各种不同的艺术立场或者是文学立场,会有各种不同的说法,但是有一点,文学永远绕不过“人”这个字。所以就是说,我们觉得就像万泉归海啊,万流归海啊,最后的这个海是人,而不是别的什么,而不是什么一个政治话语,而不是一个什么道德观念,也不是一个什么什么东西。文学为什么服务啊,但是有一种服务,我觉得是对的,文学为人服务。因为首先,我觉得从写作来看,首先是,对很多作家来说他首先是一种内心的需要。然后,当他形成了一个作品,形成一本书,被人阅读的时候,别人的阅读又是一种内心的需要。所以他总是跟人有关系的。
 
李卫国:您现在是江苏省作协的专职作家,或者说是“体制内”的作家。但您的作品往往不受体制的影响。
 
苏童:其实“体制内”或“体制外”,像我这个年龄的中国作家,很多都是“体制内作家”。所谓“体制内或体制外”,它完全不说明问题,因为写作个人的风格不同,所以我总说,没有“体制内”和“体制外”作家的分别,只有为体制写作的作家和不为体制写作的作家的区分。所以对我来说,我从来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压力,有什么负担,因为这也不是事实。当然,我们也不知道这种体制能延续多久。目前状态,体制内作家根本不在为体制写作,都是在为自己的创作规划在写作,因为不像文革时候,今年要完成一个什么“上海港”的需要,明年要完成一个“徐州煤矿”的需要,那个年代是这样。实际上,从八九十年代后期,这个体制首先变成一个存疑的,要不要保存,很多人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具体以我的真实感受来说,我在体制内,但是我的写作是完全自由的,这是事实。
 
李卫国:您的作品很多都是关注人性,而且写得非常细腻、入木三分。也有一些批评人士说,苏童过多地关注人性的黑暗一面。但您自己讲,人性是具有“褶皱”的,您有何解释?
 
苏童:人性光明的一面,有牧师,有神父,他都会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人性之所以是一个大课题呢,因为黑暗的那一面从来没有人告诉你,没有地方。因为你有时会突然发现一些非常意外的事情。你如果没有思想准备的话,我觉得你会发疯的,这就是对人性的黑暗面没有准备的情况。所以我觉得一味地讴歌社会的光明,把世界描述成一个美好的世界,那是不负责任的,不可能有这样一个世界。在我的印象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世界,东方、西方,没有任何一个世界可能是完美的,它都有问题的。我的一贯的信条就是,因为人是有问题的,人的问题会伴随着社会,伴随着政治,伴随着他的情感生活,所以人永远都是要处理问题的,那么社会也是永远都要处理问题的。
 
李卫国:您近期在不同的场合,多次提到非常焦虑,那么这种焦虑来自哪里?
 
苏童:其实作为一个作家,大家都很焦虑,只是很多人不好意思表白。我是一直好意思(笑)。因为一个作家的写作,大家都是很有野心的。焦虑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对于自己事业的想象、与自己目前所处的这么一种生活的分裂、割裂,也就是说一个作家脑子里想象的那样一部作品,但是他在完成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没写出来。比如说,我自己写完这个作品的一年多来,我自己觉得我应该写,但是我觉得我没有一个东西能够逼迫我或者说觉得值得现在就坐下来写。就是说我还不能相信自己。我特别喜欢就是,对自己、让自己完全信任了以后坐下来。那么自己对自己的不信任,是另外一种焦虑。自己对自己的不信任是如何产生的呢?其实就是对于那部作品的不成熟,或者它的方向是歧途,就是这样。所以我觉得焦虑主要是一个个人跟作家心目当中的那部“伟大小说”的关系不清。这样的关系不清,造成的某种焦虑。
 
李卫国:这是一种未雨绸缪的焦虑?
 
苏童:对,当然我觉得这个焦虑还是有进步的。我觉得就是那些糊涂的作家才认为自己多么牛呢,有些昏庸的作家经常认为自己是世界最好的。一般来说,我自己觉得焦虑是一个作家正常的状态。
 
李卫国:您作为一个中年作家,如何跳脱出创作可能遇到的瓶颈,实现一些新的突破?
苏童:创作的瓶颈是没人能解救你的。这种瓶颈只有靠写才能突破的。年轻人和中年人都有各自的瓶颈,这跟写作的历史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么有时候写不出来,我认为可以不写。因为很多作家会有一个错觉,自己写的东西都要留给后人,但后人需要不需要,你完全不知道。所以说,当你没有这样的愿望,当你不信任自己的时候,你不一定要写,我是这样的观点。
 
李卫国:就是在前不久,您凭借最新长篇小说《河岸》,被评为“华语文学传媒大奖2009年度杰出作家奖”,这样一部历时三年创作的作品,对您个人来说,是不是具有特殊的意义?
 
苏童:是的,这个奖不错。你知道,这个奖在文学界是一个公认的奖,首先,这不是官方的,它是一个报业办的,办了很多年,建立起公信力。大家都很看重这个奖,我自己也很高兴。
 
(这个访谈的音频,可点击以下链接,网上收听:(来源:SBS)https://media.sbs.com.au/audio/Mandarin_100521_86127.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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