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 是我預約在奥林匹克公園打輝瑞疫苗的日子(6月4日約定的)。這日晨起, 好端端的, 卻毫無癥兆地腹瀉了。難不成是因為前一晚的那杯鮮奶?
一段時間以來, 一直睡眠不佳, 想到第二天要打疫苗了, 得休息好些。近期, 網絡上不是一直流傳打疫苗前要吃好睡好的文章嗎?姑且信之。
所以, 那晚在輾轉反側的焦躁中爬起身來, 給自己倒了大半杯鮮奶, 微波爐加熱後, 直著脖子灌了下去。朦朦朧朧、睡睡醒醒, 捱到了天亮, 也沒覺腹部不適, 卻怎麼突然就 ......
女兒得知後放心不下, 按政府相關部門的咨詢電話打了過去, 對方說腹瀉無碍打疫苗。她這才放下心來。
預約的時間是下午3.15。午飯本是可以理所當然讓家裡那口子料理的, 卻不知為何沒有開口。
“萬一真的發生什麼意外,我至少在出事前為家人做了最後一餐飯” 心想。
不過是去打疫苗而已, 居然會有一種慨然赴死的悲壮!
木耳燒排骨, 肉糜炖豆腐, 粉絲肉絲燴卷心白 ...... 。正忙著張羅午餐, 手機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 猶豫了一下, 還是接了。
原來是校友佩璇, 她記住了我接種疫苗的日期,來電提醒我相關事宜。尤其強調, 不要去得太早!她打第一針時去得過早, 苦等了兩個多小時;第二針她踩著鐘點去, 結果很快就輪到了, 免卻了久等的焦躁。
汲取她的經驗教訓,3:15pm的預約時間,我2:45pm才出門。去到時,是3:05pm,僅提前10分鐘而已。
外子開車將我送至目的地放下時說:"這就是注射中心了。"我環視四周,路邊站著三三兩兩的人堆,一眼望去,便很容易將那些身著特制工作服、胸別各自名字的工作人員,與前來注射疫苗的普通人區別開來。
我擦過這些身著藍、橙色衣服的人,徑自從大樓旁的一條小道“長驅”直入,沒受到任何阻攔,自己當時也沒打算向工作人員打聽程序步驟,心想,進入大廳後再咨詢不遲。
一入大廳,果然如佩璇所說——“黑壓壓一大片”!還好,人雖多,卻全都秩序井然地坐在各自的單人靠背椅上等候。椅和椅之間,相隔一米左右。
我“劉姥姥進大觀園”般邊走邊看,頭頂上方有兩個熒屏,并列顯示同樣的幾組數字,方便坐在左、右兩邊的人都能看見。
“該坐在哪排等候呢?”我疑疑惑惑地朝一位身穿深藍服裝的小伙子走去。
'“我的appointment 時间是3:15。” 我說。
“那你是pod幾?One or Two?",他温和地問,口罩上方,一雙晶亮的眼睛笑意盈盈。
“這是我的check in code"我仍是傻乎乎地要show給他看昨天才發到我電郵上的reminder。
他見我不明就裡,說:“你到前面去問問看。”他用手指了指與我進來時相反的方向,耐心地說。
若他指的方向,是“前”的話,那麼我剛才進來的方向就是“後”了?我是從後面包抄過來的?
看我遲疑,小伙子又加了一句:“到前面問穿橙色工作服的員工。”
我走向一個穿橙色工作服,看似斯里蘭卡裔的中年婦女。她滿眼詫異,“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朝後指了指來路,她說:“那是出口,你怎麼從出口進來了?”
“我是誤打誤撞,你們是百密一疏。”我在心裡替自己辯解。
可能是我的茫然無措一臉傻蒙,完全不像是有意“打尖”“加塞”樣子;又或者是見到我的預約時間已到,便把我帶到大廳的入口處,讓一個穿深藍工作服的年青女子,從檢號機中刷出了我的Code number----- Pod -1 p C283.
这時,另外一位看上去僅有17-18歲學生模樣的亞裔姑娘把我引到等候的座位上。那座位之前剛被消毒過。
坐定後,看荧屏上顯示的數字是C208。此時是3:17pm。等候的人,一部份埋頭于手機,大概是他們check in的號碼,與熒屏上顯示的數字還相去甚遠;另一部份則翹首屏息,目不轉睛地注視荧屏上不斷變化的數字,應該是他們的check in號碼與那些數字近了。
我給佩璇發短訊,說自己已經就座等候,她即刻回覆:“你留意叫號,這個不用等很久。”
我想,還有近八十人在我前面呢,便悠然自得地看起書來。才看了一頁,猛一抬頭,那數字竟然已經跳到了326!嚇一跳,“過了?!”再一留神,原來數字前的字母不同!那是N326!
再等候不到十分鐘,我的號碼C283已經出現在荧屏上了,並標示我去station 10.
“Station 10” 接待我的是一位亞裔女子。她從電腦中快速調出了我的資料, 只掃了一眼, 便不疾不徐地對我說, 你已經過了60歲, 又不是全職中、小學教師, 只在非盈利機構教成人中文, 所以,你不能打輝瑞, 只能打阿斯利康。
她經驗老到, 整份表格林林總總的問題, 她只聚焦兩點:年齡和職業(這也是關乎逾齡老人能否打輝瑞的關鍵)。估計她遇到過不少像我這樣既過了六十, 又要求打輝瑞的心存僥倖者。
為了顯示她的通情達理與公允公正, 她補充道:“ 你若有腦血栓史,或中風史, 可讓你的GP(家庭醫生)出具一封信。當然, 這封信不一定奏效, 也是要酌情考量的。總之, 你今天不能打輝瑞。”
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 但透過雙眸, 我仍能看出她那語氣背後的不容置疑。
“你若決定打阿斯利康, ” 她繼續說, “ 請跟我到另外一個房間。”
“聽說十月後可以打輝瑞, 是嗎?” 我試探性地問。
“是的, 你可以等。” 她態度温和, 完全沒有強人所難之意。
其實, 這種情形已在我的意料之中。網上有太多的先例, 有說跟著女兒女婿, 一家五口如愿打上輝瑞的;也有說千辛萬苦排了三小時隊, 依舊碰釘的。所以來前,已與家人討論過打不上輝瑞怎麼辦的問題。
女兒不加思索:“打阿斯利康!”她說:“我都想打阿斯利康呢, 早打早安心。我的朋友Lilian上個星期已注射了阿斯利康第一針。”
我那70歲的GP也持同樣主張:“我年齡比你大幾歲 ,已經打了兩針阿斯利康。只在事先吃了一粒止痛片,什麼感覺都沒有。況且全悉尼的醫護人員全部都是打阿斯利康。“
而外子他自己也于前日,定了兩個星期後在他的GP處注射阿斯利康的預約。
我今日來此處,也不過是懷揣“撞運氣”的心態, 若能打輝瑞當然最好;不能如愿的話, 但打阿斯利康無妨。所以, 不勞她多費口舌, 便旋即同意打阿斯利康。
那注射員本也只是例行公事,順勢勸導而已,估計她是碰到過太多的不肯“退求其次”(其實不一定是“次”,有權威醫學機構的研究結果表明,注射輝瑞與注射阿斯利康引起血栓的機率相差無几)了,完全沒想到我那麼容易就被說服。登時喜出望外,竟不禁用手拍我的肩頭:“You made a goog choice!”
興奮之餘又解釋道:“阿斯利康引起的血栓是幾百萬分之一,機率非常之低。我們全悉尼的醫護人員,全都打阿斯利康。”無意間從旁證實了我GP的話。
我隨她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座小平房,她將我的叫號交給她裡面的同事,又吩咐我先在外面等候。同時在此等候的,還有另外十多人,都是與我一樣同意打阿斯利康的。其中一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
稍候片刻,一個白人護士喊我入内,核對了我的 Medicare Card 和駕照後,又是一旁坐等。也就五分鐘左右吧,我被引到一位金髮碧眼的年輕護士桌旁。她打開電腦,逐一細細問了我許多問題,諸如有没有在近期打過什麼疫苗,有沒有過中風、血栓、過敏.......
當她問到“過敏”時,我腦海隨即浮現一個畫面-----左手臂上三排排列齊整、像被蚊蟲叮咬的包塊-----那是1990年,我在廣州市河南醫院(廣州醫學院第二附屬醫院)的“變態反應科”,挑針試測十多種過敏反應源的結果。那次的檢查結論是:我冬菇過敏、蜜糖過敏、雞肉過敏、塵粉過敏、蟑螂過敏、蜘蛛過敏……(匪夷所思!)
那金髮碧眼的小妹看我遲疑,再問:“你有沒有過藥物過敏史?”
當下豁然,松了一口氣,你說的是藥物過敏喔!
“No",我很果斷地回答。
她再問,“你之前有沒有在醫院接受過稀釋血液的針劑?”
“No",我回答得干脆,後又想起了什麼,補充道:“我有服用阿斯匹林”。
“That's okay"她眼眉挑起,嫣然一笑。
開始注射了,她取出一個很細的針筒,上面貼著一張紙,紙上有針劑的劑量,我不懂,只是一瞥。但有效日期我是看清楚了:9月8日。“放松,深呼吸。”她柔柔地說。
我照做了,但進針時還是感覺痛,仿佛那針頭很鈍,又或者她進針的速度和力度不够?
完後,她在針口處粘上“止血貼”,她說:“防出血,但應該不會。”末了,又在我胸前貼上我注射完的時間:16:00。 算是非常非常順利了,從大廳等候到注射完畢,前後僅用了四十多分鐘!由衷地感謝佩璇在我來前的那個電話!讓我來得不遲不早,恰逢其時!
我被引到另一側觀察等候,15分鐘後無異常和不適,我站起走人。
當我步出門外,走到剛才“誤打誤撞”闖進的那個出口,一條前不見首,後不見尾的人龍,赫然出現眼前,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前後不到一個小時,這些人是從哪冒出來的?他們要站在露天等候多久,才能得進大廳入座?天色已晚,寒風漸冽,真的是難為他們了。我是歪打正著。倘若剛才來時,有這樣一條人龍,我必會乖乖尾隨他們,那麼,此刻,我應該還在隊列中。暗自慶幸之餘,又隱隱生出幾分愧疚。
回到家中,還沒感覺不舒服,跟著倆兒猴孫周旋逗樂。還挺得意地向朋友吹噓:“剛打完阿斯利康,挺好,完全沒感覺。” 朋友回覆說,“你沒感覺,說明你身體底子好。”
人,是不能誇口的。到了晚飯時,胃口敗了,沒有食欲。女兒來把孫兒接走後,我便匆匆洗漱上床了,折騰一夜沒好覺(經常如此,不一定是疫苗的原因)。
第二天(30/7)起來,渾身痠痛,尤其是腰眼和雙膝。自己還倔不服輸,堅持像往常一樣,跳了一輪操,又緊接著上“更生會”一個多小時的網課。到中午時,開始畏寒、乏力,感覺那冷氣是從骨子裡逼出來的,就像小時候發低燒時的情形。體溫計一測,37.5°C,不高啊,但人卻極不舒服。午飯簡單扒拉了幾口麵條,便陪孫女小睡了半小時。稍好些,但仍是不舒服。
這種不適感持續了一整天,很想洗頭,又感覺冷,便沒洗(其實,那天氣温並沒有太低)。晚飯仍是沒有胃口,外子用雞蛋炒西紅柿,酸酸甜甜的,勉強吃了一小碗,便早早上床了。
臨睡前喝了一杯溫鮮奶, 又服了一片“澳洲神藥” Panadol。
沒曾想, 一夜酣睡無夢!哈!
今天(31/7), 星期六, 注射完阿斯利康疫苗的第三天, 一切恢復正常。晨起跳操一小時, 還自己一個龍精虎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