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三监区,张老师叫古力特到宣传室里一起吃饭,用小电炉炒了一点菜,还拿出来一小瓶酒。这在米粮监狱是不敢想象的事,犯人居然可以用电炉自己炒菜,还喝酒,但是古力特已经不太吃惊了。张老师看出了古力特的眼神,说没事的,只要郭股长没看见,就没人管,吃完了藏起来就好了。
古力特问酒是违禁品,你怎么就能搞得到?张老师说买呀,监规不允许私藏现金,可我们基本上都有现金,有现金买东西方便。李副是很少进来的,里面基本上是郭股长在管,郭股长不来就是我在管。等这几天农忙差不多了,我就问李副把你要进来宣传室,主要是好几个政府要考大专,我写论文都写得发疯了,你来帮忙一起写。
古力特问了一下宣传室的工作,才发现米粮监狱里宣传室的工作这里几乎都没有。没有墙报,没有向《育新报》投稿,没有演出,没有小学班学员上课,每天就是干活、吃饭、睡觉,也不要犯人背诵《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张老师说这些农村人都是老文盲,什么都不懂,你要他背也是白费劲,没有人能背得下来。什么改造呀,人是不能改的,坐牢就是惩罚,就是吃苦,要他天天劳动,累得不行,又没有肉吃,让他害怕,以后再也不敢犯罪,就行了!
张老师说的貌似也很有道理,西方的犯罪学理论也是这样的,人是不能改造的,坐牢就是惩罚,让你害怕。张老师是高中文化,古力特没来之前全监狱有高中文凭的犯人不多,可就是这些高中文化的犯人帮政府考到了不少大专文凭。张老师说我们犯人还是很牛逼的,要不是我们,政府自己考就吃力多了。
吃饭时古力特没有喝酒,很久没喝了怕喝了会醉,给别人看到可不好。张老师说你今天累得够呛,喝点酒睡觉可以解乏,要不你洗了澡要睡觉时喝一点吧。盛情之下却之不恭,古力特就喝了一杯再上床,没料到这杯老白干烈得很,半夜里他觉得全身火烧火燎地发烫,嗓子像在冒烟。他爬起来几次灌了很多凉水,才把火气压下去,张老师看了他的样子知道他酒量实在不行,从此再也不喊他喝了。
很快古力特就调进了宣传室,宣传室其实没多少事做,除了写写论文,就是给犯人记一记分。在监内劳动也好,出外打工也好,都要给每个犯人记分,根据他们完成的任务记上不同的分数,这是记功减刑的依据。古力特看了一下,这里的记分没有米粮监狱严格,比较容易混日子,但是减刑的平均幅度好像也略少于米粮监狱。对于刑期短的犯人来说,在这里比较好过,这里身心放松,没有太大压力;如果刑期长的就在米粮监狱好过,那边能够多减刑快点回家。
这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张老师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就和门口的监督岗打声招呼,带着古力特出了监区大门,一路往远处的农田走去。古力特十分震撼,明知道农业监狱里自由,却没想到能自由到这种程度。没有政府带着,犯人自己就往外走?张老师说我是劳积委主任呀,政府信任我才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难道我会脱逃?古力特问凭什么相信你不会脱逃呢?张老师说我是有文化的人,会计算得失,如果脱逃,能逃到哪里去?手里又没几个钱,又不敢跑回家,那跑出去有什么意义?一旦抓回来被加刑,我痛苦家里人更痛苦。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安逸,好好混一下就减刑回家了,又何必要脱逃?再说了,政府信任我,我也要给他们留面子吧!
这话说得粗俗,却句句在理。张老师平时也会去政府的办公室看看,给他们打扫一下卫生,然后回来,都是自出自入的。今天是休假日,除了带班干活的队长,政府都回家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做。张老师带古力特去菜田里,找些新鲜的菜回来吃,平时跟着大班吃的菜都是莲花白和大白菜,难吃死了!
张老师指指点点的,这边是医院,政府和犯人都在这里看病;那边远一点是家属区,就是政府住的地方。古力特展眼望去,都是年代久远的陈年小平房,斑驳陆离的,看起来这个地方真的很落后。两个人拐到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清风拂面,隐隐暗香,让古力特忘掉了自己是个犯人,感觉到监狱生活竟然也有美好的一面,不知不觉竟哼起了小曲。张老师问唱的是什么歌,好像很好听的样子,唱个完整的来听听吧。古力特略一思索,就唱了这首《吟秋》:
叶在深秋风尘中轻飘瘦,
残瓣亦凄凄初凉中似懒睁倦眸。
歌仍温柔独哼歌儿再上山头,
心存暖流朋友已辞去了远游,
若种有宿缘他年可再举杯共酬,
若缘已完无谓去痴痴守。
人在这秋意中且放开怨愁,
明白这得与失只是水流,
流水一去不回带走一切,
能留在心里边唯有真爱跟自由。
张老师不会唱歌只爱听歌,听起来古力特唱得很好,和专业歌手差不多,这歌也很有香港味道。古力特心知肚明,和业余的比当然不错,和专业的比其实还有很大差距,比如气息的控制就很不稳定,状态时好时坏,还要看心情。唱着说着就到了菜地,这是三监区专属的,不光种着菜,还养了鸡和猪,有一个短刑期的犯人小钟在管着。
小钟极高极瘦,电一样闪出闪进,勤快得不像是人类,他吃住都在这里,里里外外都打点得头头是道。张老师打趣地问小钟,附近村子里的那个相好有没有来找你打炮?以后刑满了要带个老婆连同孩子回家哟。小钟憨厚地笑笑,说每个星期都会来一回的,那婆娘喜欢我,说好了将来要跟我走。张老师介绍说这是古力特,以后我走了就是他在宣传室,你们互相关照一下。古力特称赞小钟的井井有条,小钟笑着道:“哎,这都是坐牢训练出来的,如果我在家有这么勤快,早就勤劳致富了,何消去偷鸡摸狗弄到来坐牢。坐牢没啥子好处,就让我弄懂了这个理。”
张老师说农村人的价值观和城里人大不一样,农村人对坐牢没有什么大计较,只要你吃苦耐劳,能发家致富,就是好人。如果是因为钱财而坐牢的,反而认为这人有本事,板扎得很。城里人不一样,对坐过牢的会歧视,有刑事记录的找工作都不好找,人们会认为坐过牢的都是坏人,至于你坐牢的原因,他们才不理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古力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记得小时候老师就说过,街那头的某某偷过别人的鸡,被派出所抓去劳教过半年,以后大家不要和这种坏小孩玩在一起。还有许多坐牢后回来找不到工作的,也有先例可循。那以后自己也要顶着坏人的帽子过一辈子么?张老师看出了古力特的心思,道:“你担心个毬呀,坏人就坏人呗,我就是个坏人又怎么啦?我是坏人我怕谁?我不做些坏事,还真对不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小钟摘了些政府专用菜地里的青菜,又割了一块腌肉,再加上几个鸡蛋,装在袋子里,张老师和古力特就高高兴兴地拿回去了。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不认识的犯人在野外放牛,就问张老师那是不是自己监区的人,张老师说那是别个监区的,都不认识,也没闲功夫跟他们说话,反正井水不犯河水,各顾各就是。
回到监区又炒肉又煎鸡蛋,饭吃得格外香,古力特连说调来这里真是来对了,在米粮监狱里,吃的是发霉的陈米,还有很少油的水煮菜,吃得能让胃里泛酸水。别说开小灶吧,就是大班吃的饭,这里的米也香很多,自己种的稻子就是不一样。
很快张老师要刑满释放了,他把工作一样一样交代给古力特,包括监区小卖部的账本和库存。以前在米粮监狱犯人太多,这些工作都是分开几个人做的,在这里全部由张老师一个人包揽。张老师对小卖部很不上心,总是说工作忙,小卖部很少开门,下面的犯人没有牙膏和毛巾用了,跑来问了好几次,他才懒洋洋地打开小卖部的小窗卖点货。古力特问为什么不多开门,如果你忙的话早点交给我算了,张老师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古力特自己盘点一下,也不看账本也不签字,大手一甩就算移交了。
管财务是古力特的拿手好戏,弄这么一个破烂小卖部,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他盘点了以后,发现实物竟然比账目多了许多出来,考虑到张老师比较要面子,就没有一下说穿,而是拐了个弯问小卖部的前几任是怎么回事。张老师回忆了一下,以前小卖部是犯人管的,那人刑满时找不到有文化的人接手,就丢在那儿有个个把月吧。没人卖货下面的犯人吵翻天了,李副就找了个邓管教来管,每周两次进来卖货,也卖了一段时间。那个邓管教不是正式的政府,就是个临时工,听说是李副的老乡,李副把她安排进来,也就是给她个饭碗而已。
一天邓管教正在卖货,有个叫小普的犯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叫她做邓小姐,邓管教本来就极要面子,这一叫把她当场气哭了。本地人不像广东叫小姐是尊称,这里要叫小姑娘,若叫小姐就是做鸡的意思。邓管教把账本一摔,跑到李副那里哭诉了一通,李副黑着脸跑进来,劈头盖脸就给了小普几个耳光,说他竟然敢辱骂人民警察。结果小卖部这倒霉差事就落到张老师身上了。张老师最烦看数字,宁可去干粗活也不愿意对着这些几块几毛的小商品。谢天谢地古力特来了,好好把这账理一下,前几任传下来都没有什么盘点核对,天知道是怎么一笔糊涂账。
古力特想了想,这账本还不能就这么公开,一公开就会扯到邓管教身上,那岂不是说邓管教不懂账务?然后又扯到李副身上说他用人不当?李副是顶头上司,古力特的前途就挂在李副那儿,这事可万万不能造次。他把所有货物理清了,发现比账面多出来的盈余有两万多元,天啊,在这么一个穷鬼地方,要多少年的乱七八糟乱账累积起来才能多出这笔钱呀。他把账对了又对,想了又想,决定走一着大胆的步子。
那天送货的小伙进来了,小伙是个批发公司的员工,每个月都会开车到三监区来,把三监区订的货也就是古力特订的货拉进来,然后带一张下次预订的货单回去。古力特和他聊东聊西的混熟了,问他一个月挣多少钱,小伙说就几百块钱。古力特就叫小伙帮忙给带一只杀好的鸡、几斤肉进来,大约要花多少钱就从进的货里面扣出来。宣传室的张老师要走了,弄些好菜送一送他,扣货物时多扣几十块钱吧,算是麻烦你买鸡买肉的劳务费。这事要悄悄地干,别让政府知道了。
古力特把送货单递给小伙,小伙是个精明人,一过目就知道自己能赚多少钱,满口答应办这事,过几天就把鸡和肉送进来了。晚上张老师炒好肉,把伙房组长、记分员、监督岗几个管理层的猪朋狗友邀到宣传室,美美地吃了一顿。古力特学乖了,可不会让张老师白当好人,故意对大家道:“我来到三监区,承蒙张老师诸多关照,心里一直感激,刚好我也有点钱,就叫人买了一点肉,今晚请大家过来,算是谢谢张老师,给张老师送送行。祝张老师出去以后事事顺利,最好能当个老板,等我们出去时也有个投奔之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奉承了张老师,也挑明了这顿饭的钱是古力特出的,有大家以后互相关照之意。大家便啧啧称奇,说古力特才来了几天就有现金花了,门槛贼清,果然是个练家子。以后掌管了宣传室,兄弟们要齐心合力捧场,有福同享啊。大家言笑晏晏,天上地下胡吹海吹了一通,各自抹着油嘴回去不提。
张老师走后,古力特就一步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上次送货小伙顺利拿了肉进来,古力特知道合作成功了,就让他给带一个德劲,深圳出的最新潮的玩意,portable media player with camera,中文叫便携式媒体播放器与相机。这东西和一包烟差不多大小,略重一些,可以听收音和看视频,可以照相,也可以在里面记录文档。古力特手头的资料有点多,有些是以后出去用得着的计划,万一要经过检查又被扣下来,那岂不是白费了心思?不如把所有资料记到德劲里面去,小小的一块带出去不显眼,胜过带一大堆读书笔记。
小伙说这东西确实好玩,就是价格太陡,而且县里没有,我要到市里去订货,你确定要它?怎么不把钱花在吃喝上面?古力特让小伙放心去拿,在进货单上开列了一大批小卖部多出来的货名,凑够了金额。一星期后小伙把德劲带进来,古力特在送货单上签字确认,小伙就到监区办公室凭单领货款。就这么来回倒几次,小伙也算是发了小财,顺手牵羊根本不费劲。
为了加快库存的流转速度,古力特改变了以前每周只卖两次货的惯例,每天晚饭后都打开小卖部的窗口卖货,还有重点地向一些经济条件好的犯人推荐商品,鼓励他们消费。犯人们纷纷说古力特好话,每天都可以购物方便多了,不像以前那样排队排得老长老长。古力特附和他们,说你们劳动一天够辛苦了,买点东西还要排半天的队,心中老大不忍,不如辛苦我一个,让你们大家方便点。犯人们的好话传到郭股长和李副那儿,领导也表扬古力特不错,肯辛苦自己为大家着想。
秋风吹起皮肤容易干燥,古力特让送货小伙进了几支强生润肤露放在小卖部,没事就往脸上手上抹一点。小普看到了,说古老师你用大宝啊,怎么这么香。古力特很不屑地道:“什么大宝,你好好看看,这是大宝么?这是英文,Johnson Baby Lotion!大宝才一块多钱一瓶,我这个要十几块呢!”那小普就很惭愧地涨红了脸,喃喃地说古老师是广东人,和我们这些土贼不一样,搽脸用的都是“专生逼逼漏水”!
说的时候口无遮拦,才说完古力特就惊觉自己太得意忘形了,怎么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富还如此猖狂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卖弄自己会招人恨的!他瞧瞧左右没人,赶紧把小普招过来,和颜悦色地道:“小普,我看你账上没什么钱,是不是家里头有困难了?来来来,这块香皂和这管牙膏是我送给你的,你拿去用,我从我账上扣钱。不过你别乱和别人说,我看你长得子弟才给你的,要是别人知道了都来向我要,我就要破产了!”
那小普的红脸变成满脸桃花,欢欢喜喜拿着东西走了。古力特提醒自己,在这种地方一定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做人,可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就这样和送货小伙合作倒了几个月,总算把多余的货都倒完了,有些货实在卖不掉的,就让小伙退回去想办法转卖给其他监区的小卖部,古力特只按半价收回现金。除去给小伙的好处费,古力特总共赚了有一万多元,他把现金藏在宣传室黑板的后面缝隙里,人来人往谁都能看到那黑板,但谁都不会怀疑,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古力特还是很会做人的,有时他会从小卖部拿些奶糖什么的到监区办公室去请政府吃。以前张老师做事总说一天到晚忙不过来,现在古力特什么都做完了时间还绰绰有余,晚上除了看书还写些文章去投稿,也陆陆续续有稿费寄进来。写得顺手了,有家杂志社的总编就写信来,邀请古力特去杂志社当编辑,说杂志现在卖得很火,销量稳居全国第一,正准备招兵卖马大干一场,面向全国高薪招聘各种人才,月薪5 000元。古力特看了信只有苦笑,如果这总编知道写文章的是个犯人,他才不会写信来邀请呢。
监区办公室的翁管教是周科老婆,专门负责检查犯人的来往信件,她看了编辑部来信,就叹有文化的人硬是不一样。古力特坐着牢还有人5 000元叫他去工作,看来以后一定前途无量;我们国家干部一个月才几百块,真是人比人比死人。谁料这样的无心之谈却引起了邓管教嫉恨,她突然想到最近几个月小卖部的生意好得不成样子,就查了查犯人家属的探监入钱登记,好像是比以前多了一些,但似乎总有些不对头。她把古力特的账本拿去看了一下,又进来盘点了一下,发现多出来十几支牙膏。她把古力特叫到监区办公室,问为什么会多了牙膏,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古力特的直觉告诉自己此时一定不能服软,否则这个女人会不依不饶地查下去,就坚决地说张老师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谁知道是哪个人负责小卖部时弄出来的偏差。
这话明显是讽刺邓管教以前管小卖部不得力,邓管教不高兴了,就训了古力特几句。旁边的翁管教拼命对邓管教打眼色,见邓管教不识相,就干脆开口劝道:“算了算了,古力特是周科和李副从米粮监狱调过来的,对小卖部不熟悉,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
翁管教发了话,又搬出周科和李副作挡箭牌,邓管教只好偃旗息鼓。古力特悻悻地往回走,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早一步把账基本做平了,要不就会栽在这个女人手上。管教干事是狱警管犯人的一个职务,米粮那边兴叫干事,秋径这边却兴叫管教。干事也罢管教也罢,与你姓邓的有什么关系,长成这个鬼样子,圆圆的脸像一块大饼,当个临时工还要叫管教,脸皮真厚得可以。幸亏翁管教会做人,她的大专文凭就是古力特帮考的,关键时刻她肯为古力特说话,说明这人有良心,值得交往。
古力特想没有把这事说出去是对的,如果说了,这钱肯定就落到了邓管教手里,那可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正合了她的心愿!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货,一万多块钱若便宜了她,那才叫老天不长眼。给她还不如给我自己,我又没偷又没抢,这就像是老天赏赐的一样,从地上白捡的,顺手牵羊而已,没有人有任何损失。张老师说得对,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个犯人,社会的渣滓,财务界的败类,人间的最底层,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以后刑满出去,档案里有坐过牢的污点,找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又有谁会可怜?还不如现在就捞点钱,能捞多少是多少,也算是未雨绸缪,留点钱好防天阴。我呸,我是坏蛋我怕谁!
这么一想,古力特的心里似乎舒服了很多,气也顺了。可是再一想,这不就是鲁迅笔下的阿Q精神么?就是自欺欺人、自轻、自贱、自嘲、自甘屈辱、妄自尊大、自我陶醉等种种表现。简言之,是在失败与屈辱面前,不敢正视现实,而使用虚假的胜利来在精神上实行自我安慰,自我麻醉。不过话又说回来,身在囹圄之中,若没有点阿Q的精神胜利法,那又怎么熬得下去?
李副叫古力特出去打扫办公室,古力特忙得满身大汗,弄得里里外外干干净净。才把拖把放下,医院打电话来说清洁工病了,让李副这边派人过去帮一下忙。李副说今天犯人全都出去干活了,抽不出人来,古力特就说让我去吧,我搞卫生还是挺拿手的。李副觉得古力特刚累完,也可以明天再去,古力特说没事的,我马上去。
去到医院,古力特先把院长办公室打扫一遍,又把几个诊室连同药房弄干净了。医生们赶着要下班,只剩下古力特一个人拧着拖把拖走廊,他展眼四处望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由得心花怒放。阿哈,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