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老伴态度极好,笑呵呵的。
可嗓门儿又轻又小,有点像在作贼:“第一次记不到,我提醒,第二次,也行,第三次总不行了吧?好事不过三呀,你白何又不是七老八十,硬是老年痴呆初期呀?”
白何无奈的倒在沙发上,哼哼叽叽。
“那我的电脑怎么办?我得把它架起来,要用啊!”
去年离开时,所有的东西连同电脑,都折开包裹好,装进大纸箱,整整齐齐的堆在客厅一侧。香爸又用一大块彩色雨布,将这一大堆一遮蔽,边缘整理得整整齐齐,堆在客厅里倒不难看。那么,现在是不是把它取出来,在这大屋里重新组装好?
可装好后,又该放在哪里?
白何沮丧的眼光,把大屋缓缓扫一大遍,眉头拧成了一根绳。
然而,老太太却高兴了。她本来就对老头子整天坐在电脑面前不满,时有埋怨,老俩口没少为此吵吵闹闹。现在,这老大难,不就迎刃而解了?
可她不能幸灾乐祸。
她知道白何也没什么爱好。
如果连这也给他剥夺了,只怕老头子不顾一切的冒起火来,大家都难堪。“我看,暂时不忙吧。”退休教师娓娓劝导:“那么一大堆儿,电脑究竟放在哪里?找都要找半天。不是带得有平板吗?平板也可以上网嘛。”“我不上网,我要打字。”
白何可怜巴巴的呻吟到。
“不打字,毋宁死!”
“这话儿,我听你说过好多次啦。可你仍然活着,而且活得有滋有味的。行啦行啦,”老太太依然和颜悦色的劝到:“我看没这么严重吧,我们是到上海来带二宝的,不是来写小说旅游的。即便就是一年不写小说,也不用死人的。更何况,”
老伴儿忍着了。
这是个明确的信号,白何注意的睃睃她。
个性很强的退休教师,一向是嘴巴从不饶人。她下面的嘲讽话,不用她说出来,白何也能倒背如流。不外乎就是“写过去写过来,人都写得疯疯癫癫的,也没见拿半分钱回来?”之类。可新环境,新气候,也得新思维,老太太在克制,我也不能太过份嘛……
然而,一想起不能坐在电脑前打字,白何的确感到实在是不习惯。
他也知道,这实在怪不得老伴,当然,也怪不得香妈香爸,更不能怪罪于儿子媳妇。
可是,他妈的,这不怪那不怪,到底该怪谁?谁剥夺了我的打字权?白何感到自己正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不紧不慢的捆扎着,捆绑着……
下午四点,各自小憩了个把钟头的老伴。
香爸和妙香,分别醒来。
他们各自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聚集在客厅呆坐着。眯了会儿眼睛,就一直在玩平板的白何,也放下了它,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
平板电脑不错,除了不能打字。
上网或听歌效果显著,这让白何引为深深的遗憾。
白何出了大屋,老太太正在和妙香唠叨:“足双月啦,要多卧床休息。”“好的”“上次,我们取的名儿,你觉得如何呀?”“我爸,也找人取了三个名字。”妙香答非所问:“白驹正在看的呀”“白驹怎么说”
老太太眨眨眼睛,亲家也找人在取名字?
而且取了三个?不知道哇,没有谁告诉我,白驹也没讲过呢。
这下精彩了,老掉牙的“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救谁?”,换成了老妈和岳父之间,且看这狗小子怎么选择?可妙香,却对淮婆婆做了个未可置的甜笑。
香爸站起来:“差不多啦,走吧。”
老伴就扭头喊老头儿。
“接彤彤了罗,你快一点的呀。”10分钟后,一行四人到了幼苗园的大铁门口。二个全副武装的中年保安,正在吱嘎吱嘎的拉开大门,家长们礼貌的谦让着,像一条欢快的河流,流向自己的宝贝。
这是白何老俩口,第一次进上海的幼苗园,有些蹑手蹑脚的。
香爸指指空坝那头:“里面,我和亲家进去就行的呀。”
妙香和白何就自觉停下,站在坝子里候着。坝子里还有许多老头老太太候着,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
这是白何单独和妙香,少有的单独在一起。
他看看媳妇,10个月300天里,长得胖胖的。
她本来就只有1米53左右,横着一膨胀,这下更显得矮胖,加之宅在家里不修边幅,整个人更得老气,甚至有点丑陋。白何和老伴看人的出发点,不大相同。
老俩口都认为妙香任性,不懂事儿。
有意对公婆敬而远之,基本上不称呼自己,因而心里不爽。
可在此之上,白何还认为妙香配不上自己儿子。白驹1米76,较胖,又毕业于名校,计算机硕士和上海户口,小伙子天时地理人合占全了。
所以,整个儿看起来高高大大,精精神神。
却找了这么个丑媳妇,而且家景更糟糕,老头儿为此一直愤世嫉俗呢。
即便现在有了大宝,正向二宝进发,老头儿仍是如此。说实在的,白何深为自己当初的无谓和将就后悔。白何之父,也就是白驹的爷爷。
典型的产业工人,虽然背了个干部名儿。
性格脾气也就和那些,整天在车间打杂的工人一样,有过之无不及。
白何三兄弟,其父自然粗暴不己,动辄打骂,在白何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痕。所以,白驹一来到世上,白何就宣称:“我们家不能打骂孩子,要让孩子愉快成长。”
白何这样宣布,也是这样做的。
苍茫30年,弹指一之间。
自由愉快成长的白驹,成了漂在上海的名校高知。心疼儿子的老俩口暗自挥泪之余,对儿子的婚姻大事,基本上采取了不干涉不强加不评议。
不仅如此,反倒担心一向内向的儿子,找不到老婆,整天忧郁不止,结果……
白何皱皱眉,不知不觉的朝边儿移了一步。
妙香何其敏感?早查觉了公公的心思,声色不动,抿嘴浅笑。俱往矣,公婆对自己的不满,小媳妇早就心领神会。不满就不满呗,本姑娘就这样了,只要把着你儿子,孙女儿,现在再加上孙子,谅你老俩口也做不了什么的呀。
不满归不满,生活还得慢慢过。
这不,去年一到租房期满,就屁颠颠的急忙溜回了重庆。
结果咋样?还不是乖乖的自己又来了呀?可是,她又不得不小声的提醒到:“爸,让让,让让。”白何从没听到妙香当面叫自己,所以根本没当回事儿。
然而,“爸,让让,让让。”
手指还轻轻戮了自己一下。
白何扭头,媳妇笑着往一边呶呶嘴巴。白何向后看看,不由得右手一伸:“是你呀,怎么,你孙女儿也读这幼苗园?”火车上认识的邱总,一把握住他的手摇遥:“洗澡换了衣服哈?我就看有点像嘛。”
原来,坝小人多。
白何也就刚巧站在邱老头的前面,拦住了他朝里面探望的眼光。
更巧是,邱老头朝左边瞅,白何也往左边瞅,邱老头朝朝右边看,白何也朝朝右边看。二老头就这么着,瞅过去看过来的好一歇了。
旁边人自然不放心上。
可妙香却看在眼里。
所以,小声的叫着公爹,最后还忍不住,偷偷戮了白何一指头。“当然,缴了三万多块钱的赞助费嘛”邱老头有点初来乍道,大咧咧的:“早听说这上海的幼苗园进不起,真是吸人血哈!”
其实,白何一开口。
就查觉到了旁边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不了然且轻蔑的睃着自己。
邱老头这么一咋乎,那几个老头儿老太太,立即像是怕沾上什么疾病似的,朝四下退退让让的。白何急切给邱总递眼色,改用普通话客套寒暄:“话不能这样说的呀,赞助费各地都有。”
邱老头自然不明白。
眼前的这个老乡,怎么突然说起川普来了?
白何的川普又左又怪,的确难听,邱总就皱眉到:“白兄你搞什么鬼名堂?好好的,怎么就说起川普来啦?”白何知道对方,是第一次到上海,就笑到:“等会儿,问你老伴儿吧。”“要得嘛,我不问我老伴哈。”
妙香在一边捂着嘴唇儿悄笑。
“这是我儿,媳妇。”
白何只得对邱总介绍,然后对妙香简略讲了火车上,三个老头儿的相识。当着外人,妙香可彬彬有礼,轻声细语的问候:“邱大爷好”“你好”邱老头儿也以礼相待,并顺便稍上一句:“到过重庆吗”
妙香点头,又不解的问。
“我到重庆好多次了,吃重庆火锅,酸菜麻辣鱼,干锅鱼,可我依然不明白,重庆人说话怎么总是要笑的呀?”
邱总不解:“笑?怎么笑?没有哇。”
“刚才,你和我爸聊,不是说话后面总要笑一声,哈!”
二老头都听懂了,真的是想仰头大笑,可白何强忍住了,邱老头笑了一声,也忍住了,然后解释:“重庆人说话最后的这个‘哈’,不是在笑,而是当地土语,也叫风俗习惯,是‘对不对’和‘是不是’的意思。”
“哎呀,我的么儿啊!”
话音刚落,邱总突然惊叫一声,挤上前去。
白何转身,也正好看到香爸抱着彤彤,老伴儿紧巴巴的眼着,出现在了自己眼前。300多天没看到可爱的小孙女儿了,白何激动的迎上去,刚伸出双手准备招呼,老伴冲他一跺脚,一眨眼,把和邱总一样的惊呼,硬生生憋在他喉咙。
然后,退休教师拉着彤彤的双手。
指着白何问:“彤彤,你看,他是谁呀?”
小孙女儿毫不犹豫的就叫了出来:“他是爷爷”老太太一下鼓起了掌:“啊哟,我们彤彤记心好好哇,一下就认出了爷爷,真不简单。”
白何更高兴了,冲着老太太眨眨眼。
“不是绝对认不出我吗?这不,爷爷啊!”
然后,对小孙女儿伸出双手:“来,爷爷抱抱,爷爷有10个月都没看到我们的宝贝了呀。”可是,彤彤却扭过头,往阿公怀里偎:“嗯咿,我要阿公抱抱。”
妙香呢,好像有意要在公婆面前显示什么似的。
拍着自己双手,站到女儿面前。
“来,妈妈抱抱。”“嗯咿,我要阿公抱抱。”彤彤依然不干。香爸十分自豪和高兴地,抱着小外孙女儿领头就走:“好,走的呀,回家。”一行人跟在他后面,出了幼苗园,前呼后地拥着彤彤,进了明丰苑。
白何悄悄拉拉老伴。
“吃饭还早,我们抱彤彤到美食街走走。”
没想到,抱着小外孙女的香爸听到了。
回头笑笑:“快五点啦,外面风大,晚饭后吧。”老伴儿点点头:“晚饭后”一行人继续向前走。二次被冷落的白何,有些落幕的拖在最后。
他心里明白,小孙女儿虽然一眼认出了自己。
或者也一眼认出了奶奶,可那不过是一种机械性的下意识。
也许,三岁半的小孙女儿,还根本不清楚,爷爷奶奶对他意味着什么?还只认为是,记忆中喜欢自己的老头老太太呢?唉,想来也是这样,即便是亲人,也需要天天在一起,耳鬓厮磨,高兴愉悦,吵闹沤气,才能让那种真正纯粹的感情,自然贴切地溶入血管……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那一直抱在外公怀中的小可爱,一放下地。
就“阿公”“阿公”的嚷着,往香爸小屋跑。可妙香只在后面嗯一声,彤彤就住了脚步,跟着妈妈到了隔壁。当然,妙香在唤住女儿时,也蹲下来,扶着她,指着公婆说:“给爷爷奶奶说再见,吃了晚饭玩儿。”
彤彤就对老俩口,机械的挥挥手。
“爷爷奶奶再见,吃了晚饭玩儿。”
然后,跟着妈妈回了自家。老俩口一直望着,直到听到扑的轻声关门声,才若有所失的相互看看,进了大屋。香爸正在厨房弄饭,退休教师自然得挽挽衣袖:“亲家,让我来。”
那香爸回应着。
“没事儿,菜都是弄好的,就蒸点饭,你们休息的呀。”
可教师还是进去了,呆一歇,说几句,看看真是没什么可弄的,又旋了出来,回到大屋。老头子正忧郁的歪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翻呀点的。
老伴进来后,除了与老头肩并肩坐在沙发上。
要吗站着,要吗坐床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肩并肩坐在沙发上,显然不太好。老太太绕着床的慢慢踱一圈子,过去把房门轻轻关上,想想,又略虚了门缝,然后脱了鞋子,一迈身子坐上了床头。
双人床仿佛有点不堪受压,嘎吱一声。
吓得老太太一抬屁股,移向了硬邦邦的床沿。
老俩口抬头看看,又相互盯盯,那眼神惶惶的,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去年那间租赁房中的烂床……一时,都没说话。然后,老伴幽幽到:“这人啊,看来还是要天天在一起。”白何愤世嫉俗的抬抬头:“老子这么远来,还是一点不懂事儿,装的还是真的?”
老伴儿显然也极有同感。
或许比老头儿更愤怒,可她反倒息事宁人。
“彤彤现在大了,当妈的自然要教育她啦。”“我还不相信,就停几分钟就耽搁了?”老头儿把手中的平板,捺得嘎嘎作响:“还是有意保持着距离啊,谁不明白呢?”
老伴儿向前一纵。
下床关上那条门缝,重新回到床沿。
然后,小心翼翼的朝里移移,怪了,绷子的床榻向下压压,没再像刚才发出吱嘎的惨叫:“唉,又开始了?白何爷爷,这才开头哇!”老太太并没生气,而是缓缓的一伸手:“拿来”“什么”“平板”可白何不干:“你拿了,我玩什么?”
“你呆坐着,修身养性。”
手,又是向前耸耸:“拿来”
白何只好把平板递过去。可平板刚一脱手,他又急忙想往回拿。老太太眼明手快,轻轻向上一让,老头子扑了个空。老头子的异样,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抱着平板略一点点,退休教师就明白了,冷笑到:“劣根性,屡教不改,哎呀白何爷爷呀白何爷爷,我看你,怎么过得了这小半辈子哟?”
刚才进屋后,老伴到厨房跟着客套寒暄去了。
白何抱着平板开始上网,几点几不点,居然就点到了“快播”。
眼看着陆续出现的各种撩人女郎,白何有点慌不择路。快播的出名,当然是源于情色。可早听说快播完了蛋,连它的创始人和CEO,都给逮到罚了巨款后,还给判了刑。
而且,在当局加强了网管和打击后。
任何搜寻引擎要搜寻到快播,基本上白费功夫。
去年还在上海时,白何就曾偷偷搜寻过多次,除偶然一次搜寻到,并迅速收到了收藏夹,其他都是白忙活。而且,就是那次好不容易收藏到的快播,没欣赏多久,就给例行巡查的老太太发现了。
可聪明才智的退休教师,没有得理不让人地大吵大闹。
也没当面嘲讽让老头儿下不了台,而是把它调出收藏夹,留在阅读界面。
等白何自己发现想删掉却又删不掉时,才在里屋嚷嚷着指点,让气急败坏的老头子,没有当着自己的难堪尴尬下,自己删掉了快播情色……
一眨眼,那是去年发生的事儿了。
可没想到这一点,快播又不知是从哪儿蹦了出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然而,偷偷欣赏快播情色,毕竟不是件放得到台面上的事儿。再则,这是刚到上海,而且是在亲家屋里,还有随时虎视眈眈的退休教师,还是删节了吧,删!
可是,真如果是说删就删。
而且是,干净果断和迅雷不及掩耳的删掉。
那普天下的雄性,恐怕都得明里暗地的吞伟哥了。你看那白何老头儿,就这样看呀翻呀发着誓,再看一分钟,就删掉。嗯,好身材,好漂亮!想当年,唉唉我家那老太太,也曾高挑水嫩来着哇。他妈的,再看半分钟,一定删掉。
哎哟,我的妈啊!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美女?
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我想大抵不过如此吧?白何你干什么?快删掉哇,老太太要推门进来了哇,脚步声都响到了门外哇……终于,白何手指一点,美女们消失了。白何吁口气,正要细看,美女们又袅袅婷婷的出现了。
又狠狠一点,完都完了。
美女们赌气似的,风情万种的诱惑着老头儿,不消失,就是不消失……
居心险恶的软件和卑鄙无耻的黑客,就是这样绞尽脑汁,登峰造极,时常弄些这类诱饵链接地址,供不知底细的上网者,无意或有意的点击。
不管是谁,你只要轻轻一点。
除非关掉电源,否则你绝对赶不走和删不掉它。
着了套儿的白何,瞎眼了。当他发现不对想着关电源时,老伴儿的手和命令,第二次伸出:“拿来”潜意识里,早臣服于亲爱的退休教师的老头儿,脑子一片空白,居然就把平板递了过来。可在平板刚一脱手瞬,白何醒悟,但是晚了。
老伴自然勃然大怒。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退休教师尽管用力压回了冲动,却毫不客气,辛辣嘲讽。她知道分寸。此情此景,此心理此状态,鲜明理亏和自惭形秽的老头儿,断断不敢反唇相讥的。
必须要他知道,老娘的态度和底线。
一定一定要让老头子明白。
老俩口之间,儿女亲家之间和人与人之间,有的可以说说笑笑,有的可以忘忘掉掉,有的,却必须坚持反对,永远唾弃!这样,继去年以来,清白无辜了300天的白何,又被老太太当场抓了个正着,不提。
嘲弄一歇,老太太手指头一捺,关了电源。
诱人的美女们,也随之消失了。
重新打开平板,再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老太太拿着平板向后一仰,靠在了一大团被子枕头堆成了的“墙”上,舒舒服服的看起自己喜欢的新闻来。手机铃声响起,老太太把手机捺在了自己耳朵上:“白驹呀,到了到了,我们上午就到啦。彤彤接回来了,认得认得,一眼就认出了我和她爷爷……”
关了手机,咕嘟一句。
“这狗小子,要下班啦才想起打电话问问?在忙些什么?这儿子算是白养啦。”
再侧头瞅瞅老头儿。大约此时的白何,过于灰溜溜和可怜兮兮?或许是想借机提醒和灌输?老太太放软了嗓音:“莫要拿起乱点,现在的网上,这类消不掉的链接地址,多的是。点嘛,真点出祸事来,麻烦就大了哦。”
尔后,又幸灾乐祸。
“幸亏有这些不良链接,才让一些人的丑恶脸嘴,不断被揭露,不断隐藏,又不断被揭露……”
吃饭的时候,见儿子还没回来,老伴儿问:“白驹今天加班”妙香点头,香爸招呼老俩口:“香妈吃了晚饭回来,白驹的菜饭都给他留着就是,瞧彤彤,吃得多快乐的呀。”
彤彤身着可爱的卡通围腰。
像个大姑娘,吃得乖乖儿的。
甚至连饭粒都没洒一颗,根本不需要妈妈和外公喂着。想想10个月前的小孙女儿,挥着小勺子,咿咿呀呀的舀起饭菜乱抛的样子,老伴儿边吃饭,边感叹到:“好快呀,一眨眼儿,就是300天啦,我们彤彤都成了大姑娘啦,再过300天,要读书了哇。”
白何笑嘻嘻的,尽管香爸弄的饭菜,实不对自己味口。
来时又什么都想到了,偏偏却忘了带辣椒,正假笑着吃得难以下呢。
听老伴如是说,就刨一口白饭,看着小孙女儿:“我们彤彤读书一定得行,以后彤彤的弟弟,还要超过姐姐,彤彤你要努力哟!”
彤彤本是吃得高高兴兴。
一下扔了勺子,嚷嚷起来。
“我不要弟弟,打死弟弟,打死妈妈。”妙香立即放下手里的碗筷,抱住了女儿,软声软气的哄逗着;香爸也起坐过去,围着小外孙女儿哄劝。
可小姑娘却再也不乖乖吃饭了,而是边哭边嚷嚷。
“我不要弟弟,打死弟弟,打死妈妈。”
闯了祸的白何,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老伴也差不离。四只眼睛骨碌碌直转,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要说呢,这得怪退休教师。
她也是什么都想到了。
家里,火车上以及刚才。
一路上耳提面命,叮叮嘱嘱,唠叨得老头儿烦不胜烦,直想上吊跳江和杀人了,却偏偏没想到小孙女儿,会这么激烈的反对二宝?
这倒也罢啦!
毕竟隔着五千里路和30多年的时空。
可万万没料到,不会说话的老头儿,居然哪壶不开找拎那壶,又接着说:“好好好,我们不要弟弟,打死弟弟,只要彤彤,爸爸妈妈只要彤彤一个宝宝。”
这下,妙香和香爸虽然出于礼貌,不便说什么。
那笑呵呵的脸孔,却不客气的拉了下来。
气得老伴狠狠一脚踩去,踩得老头儿哎哟一声,嗖地跳将起来。可紧接着,他挥起的双手,又撞翻了汤碗,扑哒!一直冒着热气的鸡蛋番茄汤,整个儿翻倒,刚好泼到他的肚皮上,烫得可怜的白何老头儿,哎哟哎哟的嚎啕着,就往厕所里窜……
然而,哭闹着的彤彤却高兴得格格格地直笑,不哄而好。
并且,也不再用妈妈,外公和奶奶的哄劝。
自个儿拈起勺子,又吃起饭来,而且是吃了大半碗,甚至连妙香偷偷拈给自己的蔬菜,也不知不觉的全部吃了下去。
待白何和香爸,各自收拾完毕。
各回大小屋子,己是七点半都过啦。
虽然己到了晚上,窗外却流岚依旧,鸟儿盘旋;那天空更是奇观盎然,这边落日浑圆,那边圆月高悬,中间是广阔无垠的浅蓝,缓缓而浅浅地朝着幽暗移动……
白何洗澡换衣后,先是蹑手蹑脚的从厕所出来。
把着厨房门,鬼鬼祟祟的朝外瞅瞅,见小屋关着门,三脚并着一步,跑进了大屋。
原来,那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在,微微冒着热气的鸡蛋番茄汤,竟然滚烫,全因为香爸担心汤冷了,用不易散热的陶瓷大碗,盛上的饭桌。当然,这倒不是为着老俩口着想,因为香爸也知道,二亲家吃饭不太喜汤,所以无所谓冷热。
主要是上海当地的食俗习惯,餐餐离不开热汤。
妙香和彤彤更是每餐都离不了,而且喜烫厌冷。
本是滚烫的鸡蛋番茄汤,被蹦起来的白何这么一打翻,烫得自己的肚皮一片绯红。刚才洗澡时,因为油腻腻的非常不舒服,老头儿又咬紧牙关,用了较大的力加香皂搓洗。油腻倒是洗掉了,可那肚皮好似被烫伤搓伤了,疼痛起来。
T恤衬穿上去,稍一动就相互磨擦,疼上加疼。
所以,只好双手撩起T恤衬的下摆,趁外面没人时跑进大屋。
见老头儿如此狼狈不堪,斜倒在沙发上生闷气的老太太,也顾不上生气,急忙翻箱找出肤轻松和红花油,轮流往老头儿的肚皮上抹。
然后,脑袋瓜子往一边一扭,继续郁闷去了。
也不知是哪样药起了作用?
白何感到肚子的疼痛减轻了,可那被老太太踩了左脚背,又疼了起来。细细瞅去,好像还有点肿胀?白何不敢怠慢,自己拿起肤轻松和红花油,抹墙般一个劲儿地往左脚背上抹。
虽然扭头生气,眼角却一直挂着老头子的老太太。
慌得一把夺过了肤轻松和红花油。
“老年痴呆啊,抹药都不会?”祸不单行的白何,只好咧咧嘴巴,自我解嘲到:“唉,这样不对,那样更错,从今天起,我把嘴巴缝起算啦。”老太太也不搭理,顺手抓过了平板。
大概快九点钟时,只听得门外咣当一响。
有人走进,停在大屋门前叩叩。
白何坦胸露肚跛脚的站起来,前去开了门,一脸疲倦的白驹站在门前:“妈,睡啦?”然后,眼光才落到老爸身上,却不由得吓一跳:“爸,你怎么啦?”老头儿挥挥手,一面转身往回走,一面悻悻然:“没什么,没事儿,你吃晚饭没有哇?”
“吃了,爸,还疼不疼?需不需要上医院看看?”
老太太坐了起来。
“敷了肤轻松和红花油,皮外伤,你爸抵抗力强,没事儿的。怎么忙到现在才下班?天天如此吗?”白驹点头,欲言又止,变成了:“这屋有点窄,房东还一口咬定,3800/月,一分不少,限期交钱。”
老妈理解到:“上海嘛,白驹,你还好吧?”
“还好,就是有点忙,晚上回来得晚,你们自己吃饭莫等我。”
老俩口一起点头,然后,似乎没了话说,屋里陷入安静。稍会儿,白驹站了起来:“不晚了,还得过去给彤彤洗澡,送她上床睡觉,你们也休息了吧。”老俩口又一起点头。白驹出去,轻轻拉上了门。
屋里,又是一歇难堪的安静。
好半天,老伴喃喃而言。
“没来呢,想!来了呢,烦!和爸妈坐在一起,呆不到10分钟,话就是那二句客套话,这还是我们的儿子吗?”白驹闭闭眼,吞一口唾沫,宽着老太太的心。
“你没见白驹疲惫不堪的?这年头,在上海,儿子也不容易,想那么多干嘛呀?他自小到大,不就是这脾气?今天才晓得啊?”
老太太扭扭头。
看到老头子坦胸露肚跛脚的狼狈样,忍不住扑嗤笑了。
“看你哟,好点没有?”白何本想趁机吓吓她,可一转念,点点头:“好点了”事实上,二种药都对烫伤有较好的医疗镇痛效果,二药并用,白何己经感到轻松多了。
“血的教训,看你以后说话还口无遮拦不?”
老太太也放了心,刚才因白驹进来引起的不快,似乎减少了许多。
“事情天天在变化,彤彤一天天在长大,在她面前说话得千万小心。”其实,明显的看得出来,退休教师还为这事儿烦着:“一提到二宝,就又哭又闹的,可二宝跟着就要到来,这日子还有得安静的?也不知白驹是怎么搞的?怎么不提前做做彤彤的思想工作?这公开的抵触情绪,可不是个好兆头。”
说罢,长长的叹口气。
望着越来越显暗的窗外。
“怪我怪我,我该早点提醒白驹,如果事先对彤彤的思想工作做到了家,就不会么哭哭闹闹的。”白何却哭笑不得看看她,做彤彤的思想工作?而且还越早越好?她听得懂吗?老伴忽然急促的催到:“你还坐着干嘛?去洗澡哇,待会儿香妈就要回来了。”
“我早洗啦,你才快去洗。”
白何看看墙头上的挂钟,提醒到。
“差一刻10点了,香妈不是九点下班?三站,近得很呀。”退休教师如梦惊醒,匆忙找出换洗内衣,钻进了洗手间。
进去后,大约正在方便?
虽然关了门,却没任何响动。
为了慎重起见,大屋没关门,白何一面拿着平板上网,一面瞟着外面。果然,扑!小屋门一响,一大片明亮的灯光泻了出来,将幽暗的客厅照得发亮。
随后,一个人影一闪。
香爸出来朝厨房走去。
厨房和洗手间就用一堵墙隔着,站在厨房门,就可以把左侧的洗手间和右侧的厨房,看个一清二楚。白何急了,急忙叫到:“亲家,亲家。”
香爸闻风而止,佯装在饭桌上抽了几张抽纸。
揩着自己嘴巴,还故意咳咳。
大声的抽着鼻翼,重新进了小屋,一泻如银的灯光,无声熄灭。白何感激的笑笑,忽然觉得自己一向看不起的香爸,有点不简单。
明明是想到厨房(洗手间)的。
听到自己的暗示,机智地掩饰着自己的贸然,从来避免了一场尴尬。
这说明,自从老俩口一进屋,他就竖起耳朵,并注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尽量避免和亲家冲撞难堪。只有有心人的心思才会这么细腻。唉,也真是难为他了。
看来,香爸又得往楼下苑外的厕所窜啦。
不行,我得提醒老太太,尽快洗澡,人家香爸也要用啊!
白何站起来,还没走出去,扑!香爸拉开了小屋门,白何随即往大屋的门后一闪,哒哒哒!香爸果然拉开了大门口的木门和铁门,下楼去了。
更让白何感叹的是,香爸下楼几乎毫无声响。
可他本该是急切切,匆忙忙,一路响着脚步冲下楼的。
这一细节,体现出了香爸的内敛和自觉,远远超过了自己……饶是这样,白何仍奔到洗手间,叩叩门:“怎么回事?洗呀!”“莫忙,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老太太在里面哼哼叽叽的。
从磨沙玻璃门上显出的人影状态上看。
她仍像在自己家中一样,边方便边玩着手机。哼哼,看来这人呀,提醒别人这样那样,自己却也有马马虎虎的时候,人无完人啊!白何又叩叩门:“香爸下楼去了”这话,比什么都灵。老太太的人影,立即长了许多,紧跟着手一伸,那花洒喷出了贮藏在管子内的冷水……
10分钟,不错,准准的10分钟。
白何可是拿着手机直直盯着哩,水声停了。
老太太刚进大屋,也许那洗手间的热气都还没散尽,门外,就响起钥匙捅进锁眼转动的响声。老太太顺手关上了房门,整整自己衣裤,对白何鼓眼示意,放下一直卷到他下腹之上的T恤衬下摆。老头子放下后还用手捋捋,冲着老伴儿点点头。
于是,退休教师恰到好处的拉开大屋门。
客厅大亮,香妈正和香爸一前一后的,站在门口。
“来啦”老太太热情招呼到:“辛苦辛苦”香妈点头:“一路还顺利吧,准点的呀?”“不是暑假,也不是春运,应该准点嘛。”老太太一面回答,一面走向厨房:“哎,亲家,你歇歇,我来热吧。”
香爸笑答:“没事儿,烧个汤就行了的呀。”
香妈上来拉住了退休教师,上下打量打量。
“瘦了些!精神还足。亲家,彤彤认出你们没有呀?”老太太就扯扯亲家母的衣袖,高兴的回答到:“认出了认出了,我们彤彤眼力可好啦,香爸走前,我在后,香爸抱起她,一眼看到我,不用任何人提示,就冲着我喊‘奶奶’的呀……”
二老太太,犹如多年的好闺密。
亲亲热热的相互拉着,就那么站着,唠唠叨叨。
直到香爸烧好汤,端出热好的饭菜,拿出碗筷,才分开。香妈坐着,边吃边聊;退休老师站着,边聊边催:“哎哎,亲家母,别光顾着聊天,趁热吃,趁热吃。”
催着聊着。
讲起了白何闯祸事儿。
香妈笑:“不怪爷爷,外公也是闯了几次祸后,才学乖的。小姑娘现在嘴巴说不上来,心里可清楚的呀。”刨几口饭菜,又提醒到:“不光是外公和爷爷,就是我也不注意,把小姑娘惹哭过,也得要注意的呀。”
“是呀”老太太叹口气。
“可光注意哪行?这二宝总要到来,抵触得这样厉害,可不是个办法呀。”
于是,满嘴包着饭菜的香妈,也含混不清的叹口气:“是呀,这如何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