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观街、华阳城隍庙的西厢房里，一个营救乔德迈等人的周密计划正在筹措。
特派员汤琳指着一张郊外地形图审时度势：“这里路曲坡陡，上有森林下有草地、既便于设伏也便于撤离，但对我们截击有利的同时也有利于敌人的张网以待；但除了这里，这里……”
“对、这里该是最佳选择，”敢死队队长欧阳玉秀说，“这里沃野开阔道路平坦、虽然没有山川河谷作为隐蔽撤退的屏障，但道路两侧的玉米林就是最好的遮身草；只要我们部署得当速战速决、很快就可以凭街玉米林的掩护躲进附近的村庄。”
“不可。”川西游击分队党支书记林晗晶摇头，“这里刚刚出城、虽然可以钻敌人掉以轻心的空子，但只要枪声一响、城里的军警宪特就会倾巢出动，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将方圆数里团团包围；玉米林是能掩护，但眼下阴雨连绵泥泞不堪、无论我们逃到哪里，都会给敌人留下跟踪追击的脚印；连累村民遭殃事小，但成了敌人的瓮中之鳖的后果……再说、乔德迈同志刚受了重刑，所以、带着行走不便的人鏖战突围根本行不通。”
汤琳点头：“是啊，再说我们想得到的敌人也能想得到，钻敌空子的侥幸心理不可取；晗晶同志，你是这一带的游击专家，就大胆提出你的良策吧？”
“游击专家不敢当。”林晗晶一脸严肃，“就是汤特你原先设想的这里、凤尾坡比较稳妥，刁万和我那姐姐林晗昕纵然阴险狡诈老谋深算、但他们瓮中捉鳖的陷井不会外乎两处，一是城门内外的附近、一是凤尾坡；我们将计就计把虎口拔牙的阵势摆到他的伏击圈里，而我们动手的地点则在这里、距凤尾坡三公里处的清平凹；这里道路笔直、虽便于敌人前后呼应，但一面是山便于撤退；我们得手以后燃火放烟，到时、凤尾坡的敌人必将恐慌失措，我们就势打它个逆风突起的歼灭战。”
欧阳玉秀的手指在清平凹、凤尾坡和城门关之间来回移动：“不错，相比之下、这清平凹确实是尖兵设伏的进退自如之地，可要是刁万料敌之先、我们也难以下手啊。”
“天意虽有事在人为嘛，”汤琳一锤定音，“只要能救出被捕的同志，再大的风险也在所不辞。”
“问题不在于成败的把握有多大，”林晗晶扔下手中的铅笔，“而是我们用鲜血换来的战果、会不会是心腹之患？”
“怎么！”欧阳玉秀睁大双眼，“你怀疑其中有人会变节？”
林晗晶迎接了她的目光：“出入鬼门关、是铜是铁都有瞬间变色的可能，尤其是安壁兰、她出生于罪大恶极的资产阶级家庭，其投身革命的真正动机只有她自己知道，捕鱼行动的失利、难保她的身上没有问题。”
欧阳玉秀脸色突变：“那我还是云南军阀出生的，你该不会捕风捉影的认为、被捕的同志都是我一手交给敌人的吧？”
“你！亨、”林晗晶咬牙切齿，“天知地知。”
汤琳拍案而起：“住口！安壁兰是金是铁、一经革命的熔炉就自见分晓。”
欧阳玉秀目光凄楚：“如此这般嫉贤妒能相互猜忌，革命的熔炉与敌人的监狱又有什么区别。”
“汤特，”地下交通员费义敲门而进，“纳碎虽然去了云南，但是、夜莺还是歌唱了。”
“什么！”汤琳将送来的情报揉成一团，“刁万向安壁兰求婚，这！”
林晗晶斜起眼角：“欧阳队长，你听见了吗？”
欧阳玉秀也斜起另一只眼角：“求婚的是安壁兰吗？”
林晗晶笑道：“天不下雨地不潮，雌不抬头雄不叫。”
“是呀，”欧阳玉秀反唇相讥，“雄雌男女都共同抬头，难道那种声音都是云和雨吗？”
“放肆！”汤琳轻叱一声，脸上却出现了在大海之中发现陆地一样的笑容；“费义，你转告夜莺、给安壁兰唱上一支迷魂小夜曲，要她将计就计、接受刁万的玫瑰花。”
“我反对，”欧阳玉秀一掌拍在桌上、震翻了汤琳的茶水，“革命战士的爱情是无价的，岂能当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赌博筹码。”
汤琳伸手就下了欧阳玉秀的枪：“宝国正。”
敢死队党支书记宝国正应声而入：“汤特，您有何指示？”
汤琳指着欧阳玉秀的脑门：“从即刻起、暂停欧阳玉秀敢死队队长职务，隔离审查以观后效。”
宝国正呆了：“为什么？”
汤琳手拄桌沿、表情庄重而严肃：“因为她完全丧失了一个共产主义战士的思想觉悟，为了组织内部的纯洁、必须对她实行严格的审查。”
“很好！”宝国正十分夸张的点了点头，“走吧、欧阳，与其疲于奔命反遭猜忌，不如清心寡欲休息几天。”
“宝国正，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汤琳一惊：“你！晗晶同志，把他的枪下了。”
“枪？给。”宝国正把枪往桌上一扔，“走吧欧阳。”
欧阳玉秀一动不动：“不行、汤特，组织对我怎样审查都可以，但乔德迈同志还在敌人手里、必须让我打完这一战。”
“哎呀，”宝国正简直不耐烦，“走吧欧阳，天下没了你和我、照样硝烟翻滚战火连天。”
汤琳拔出短枪：“你、你们……”
宝国正头也不回、硬把欧阳玉秀推出了门。
“汤特，”林晗晶按下她的枪管，“你就消消气吧。”
“国正同志你这是怎么啦，”欧阳玉秀一进东边厢房的门就甩开他的手，“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上级领导？”
“坐。”宝国正给她倒了碗茶，“特派员有勇无谋接连失利，用这样的态度让她冷静一下也好；再说，上级来了新的特派员、估计两天之内就能到达；你看，这是上级指示。”
“啊！”欧阳玉秀一看纸条大吃一惊，“如此紧急的指示、你为何不急时转交特派员？”
宝国正借倒杯中剩水的机会，轻松随意地扫了走廊左右一眼，转身给杯中加水的时候说：“特派员已很不安全，我刚才的态度……”
“明白。”欧阳玉秀起身，“我这就去见特派员。”
队副董德推门而进：“队长，特派员和林书记不见了；小洪说，她们已去执行任务了。”
“不好！”欧阳玉秀拿下墙上的斗笠就往头上戴，“集合队伍，追上她门。”
“是。”
宝国正笑着转过身来：“不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