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使楚，楚国为了羞辱齐使，要他从小门进入楚城。晏子说：“此乃狗门也，莫非我出使狗国？”楚君只好让他改走正门。可见国门乃国家的门面，兹事体大。
常听回返国者诉说进出中国口岸的麻烦，我前些时回国有了亲身体会。一进蛇口口岸，首先见到的是边防检查站虎视耽耽的武警大兵，立感进入了一个警察国家。我不懂中国干吗非用警察把关不可。武警大兵拿着我的中国护照翻找了老半天，好象不太识英文，我只好主动指给他有效签证在哪一页。他端详了好一阵才盖章放行。接下来是海关检验。我问一位海关官员，自用摄像机是否需报关。他翻眼对我一瞥，叫我出示护照，翻着护照说：“你出国五年多了，拿的还是中国护照嘛。”我说已经有澳大利亚绿卡。他问：“绿卡呢？”我说护照上的永久居留签证就相当於绿卡。他说：“不对。应该有一张绿颜色的卡，你这个是红色的。”我说：“美国发绿卡，澳洲发的就是这个，各国不一样。”他还是一个劲摇头。查护照根本就不是他的事，狗拿耗子。我说：“边防已经验过我的护照了。我现在问的是报关问题。”他说：“你等着。”於是把我的护照又拿给边防武警看，过了一会儿回转来，把护照塞还我，一句话不说就走掉了。我心想中国官员真是尸位素餐。
离开中国时还走蛇口海关，边防武警却不让我和女儿出关，理由是我们机票上的日期不是七日内离开香港。我说已经电请航空公司更改了电脑记录，只是票面上未改而已。大兵说他们也遇到很多这种情况，但上级的规定如此，故不能放行。我说他可打电话去香港的航空公司核实。他说必须有文字依据。我说可发传真。他说没有传真机。我火了，说你们为甚麽不在外边出个通知，让人家早作准备；遇到过很多这种情况，为甚麽不安个传真机。他说你问我们上级去。我说今天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已是十点，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磨，你不让我出境我怎么办。他说你只能到罗湖口岸试试，那里可能有传真机。我又气又急，但知道多费唇舌也没有用。好在我太太的机票是七日内离港的，我们遂商定分头走，到香港机场会合。我带着女儿去退船票，卖票的说票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船未开，竟不退票，真是岂有此理! 我身边只剩下很少一点人民币，虽然带着几百澳币现金，海关兑钞点却只换美金、港币。如果退不掉船票，我连搭的士去罗湖的钱都没有。幸亏来了两个乘客，我才把票转售给他们。坐上的士，碰到车挤的路段，我看着手表心急火燎，象警险电影里那样。抵罗湖已是十一点。幸好可以办理确认机票手续，但要敲一百四十元手续费。掏遍身上口袋，尚差四十元人民币，幸亏还有五个美元，刚好抵充。真玄! 若没这五美元，就出不了这国门，中国如今可没有雷锋叔叔帮我。
总算出了境，回头望中国，就象回想一场恶梦。在香港入境顺利，边检官也礼貌客气。一出关，就可将澳币兑换为港币，然後无虞地坐火车、叫的士直奔机场，到达机场时是一点十分，已开始登机，妻子正引颈等待。彼此重逢，才算一块石头落地。
中国海关礼待持外国护照的客人固然应该，但对本国公民诸多刁难，就未免喧滨夺主，真让人怀疑这是中国人的中国还是外国人的中国。
原发表于1996年10月17日 《东华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