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周围有许多鸟类,它们的叫声和街道车水马龙的鸣声以及人类生活的多种杂音合成了一种都市与野外相和谐的交响曲。有两种鸟类更是在我家做窝,使我儿时盼望人鸟朝夕相处的童话变成了真实。在屋顶上做窝的是澳洲鹩哥(暂未知其学名,只因它较像中国南方的鹩哥而如此称呼之),在后院的小叶桉树上做窝的是斑鸠。
那澳洲鹩哥在屋顶的雨水槽里做窝,露天而无遮盖,但由于身上的羽毛具有很好的防透水性能,它们就不大在乎暴风骤雨了,倒是喜欢这里天空开阔、阳光充足,同时本家的菜地和草地可就近供给它们虫子和嫩叶。而斑鸠似乎是在外边什么地方觅食(以草籽为主),却窝居在本家的小叶桉树上。原来几年前我把这棵小叶桉树的主干枝砍了一少半,不让它长高,没想到就在这树干的横断面上居然长出许多茂密的小树枝来,形成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天然小环境,终于被斑鸠率先发现并在里面安了个窝。
鹩哥和斑鸠在这里生儿育女,长成的一代远走高飞了,又有了破壳而出的新一代,而其窝却总是原封不动的,因为子孙后代们从不在窝里面拉屎屙尿,才得以常保常新、代代享用。不过鸟类毕竟不能胜天,它们必须精确地把握时机以避过风雨、寒流和酷暑的季节,顺利地把孩子生下、养大、教飞并迅速带出窝去自立。它们要维持一个种群的基本存活量谈何容易啊。我永远忘不了那鹩哥的孩子不幸而掉进水槽的下水管的悲惨情景:母亲整日啼叫,声音凄厉,与人类之悲哭雷同,令人揪心难受,而我却爱莫能助,只能听着下水管里小鸟儿垂死的挣扎声而束手无策。
现在我正在设想为澳洲鹩哥做一个盒式的小木屋放在屋顶上,既可遮风挡雨,又与水槽下水管道相隔离,安全系数高一些,但不知道它们是否接受,毕竟它们已经野惯了,可能不大喜欢人工的住屋。目前现实可行的还是顺其自然,有所不为,尽量不要惊扰它们。例如,当我到后院的小屋顶上去打扫清洁时,不但自己的身影在斑鸠的窝边晃动,双脚踩着的铁瓦也会作响,就很容易使那正在抱窝的斑鸠受到惊吓,一旦它受惊而飞走,蛋壳里的小宝宝就会因着凉而胎死腹(卵)中,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屏住呼吸,甚至有一次妻子在屋内大声喊我我都久久不松口回应她。
动物与人类同样都是在地球上生于斯而长于斯的,都是爹娘养的,都是互相依存的,都有生存的权利,尊重人的生存权必然要尊重动物的生存权,反之亦然,不尊重动物的生存权必然不会尊重人的生存权。这个道理我是懂得实在太晚了。每每想起自己小时后虐待小动物的过错,总有一种痛心疾首的负罪感,羞耻之心真是令我无地自容。
我曾经用弹弓瞄着树上的“雷公马”(海南小型蜥蜴类)射打,打到它遍体鳞伤、口歪嘴斜;
我曾经在过年的时候把鞭炮塞在癞蛤蟆(蟾蜍)的嘴里搞爆破,爆得它头破血流、肝脑涂地;
我曾经将一只小鹧鸪身上的羽毛剥个精光,然后让它“裸奔”而从中取乐;
上大学时,有一天学校的一位电工捉到了一只鸟来搞“电刑”试验,我竟在旁边助威和欣赏;
十多年前,我曾经养过许多鸟儿,并试做过鸟生意,不料招来了老鼠,它们就在我的养鸟房的地板下面打洞做窝,天天偷吃鸟饲料,还咬死鸟儿,我一气之下就把那地板掀开,看见一窝刚出世的肉嫩嫩的老鼠仔(母鼠已逃逸),为了报复我用脚把它们跺成肉泥。回想起来此举伤及无辜啊!残忍啊!罪过啊!
从自己的身上我看到了人有欺小凌弱的劣根性,是与生俱来的原罪。我一定要将功赎罪,好好爱护动物,好好保护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