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

骨子里的爱好痛 17
作者:刘公  发布日期:2013-01-17 02:00:00  浏览次数:2357
分享到:

17

梦欣被母亲管得水泄不通,晚上只要出门,就叫弟弟跟着一块去。好不容易捱到星期天,梦欣说:“妈,我出去买包卫生巾,一会就回来。”

母亲忙说:“稍等,叫你弟弟陪你。”母亲估摸着她是想出去跟石飞约会。

这个梦欣,还真让母亲猜对了。她星期四已跟石飞约好,星期天上午十点到郊外玉米地见面。“妈——,就是犯人,放风时也有人身自由啊。我可是没犯法,你处处叫弟弟跟着,弄得我烦,还影响他的学习。”

“不是妈狠心,而是妈为你好。你跟那小子一天不断,妈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母亲见梦欣拿包,赶快叫:“梦军,快跟你姐姐出去,她一会就回来。你作业回来再写。快点!”梦军噘着嘴唇,跟在梦欣后面出了门。

到商店,梦欣瞎转悠,根本没有买卫生巾的意思。梦军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讨好地说:“弟,你不是想要词典吗?我给你十块钱,你去新华书店买,我一会过来找你。”

梦军说:“姐,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你心里有鬼,我才不会中你的调虎离山计哩!”

“好弟弟,就算姐求你了。你以后有啥事,姐给你帮忙,行不?”梦欣把十块钱撂给梦军,转身跑出商场。

梦军捡起钱就追,但还是慢了一步,待他追出去,梦欣已挡了个出租车,正往里上。梦军大声喊:“姐,姐——”可梦欣理也不理,钻进车一溜烟就跑了。

母亲知道后,气得破口大骂,不知情的父亲忙问母亲咋回事,母亲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父亲听后,气急败坏地拍着胸脯,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母亲感到不妙,急忙给父亲吃救心丸,又喊梦军叫厂里医生,母亲吓得浑身哆嗦。

梦欣疯完回来,见父亲正躺在床上挂液体,母亲忧愁地陪在床边,骇得一声不吭。母亲一见梦欣就骂:“你个死妮子,你要气死你爸呀!”

父亲睁开眼说:“欣儿,梦家几十代也没做你这千人唾弃,万人骂娘的丑事呀!那个姓石的有多好,你痴情的不得了,做人的脸面都不要了,你赶快回头吧,你要是想叫爸多活几天,就赶紧跟他一刀两断……”

梦欣低着头,一言不发。

母亲知道梦欣的倔犟劲,已准备了应对的法子,就说:“我已跟你们厂长请了一周的假,下周你就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直到你答应不跟姓石的来往为止。”

梦欣扭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啪”地一声关了。

母亲做好晚饭叫她,她给母亲一个脊背,不理不睬的。

 

 

翌日早晨,母亲同往常一样,去楼下小摊上买了油条豆浆,放在梦欣的床边。可直到中午,梦欣没动一口。母亲见她三顿饭没吃,担心饿出病来,便语重心长地说:“欣儿,你为他做人流,已对得起他了。他一个有家室的人,骗一个黄花姑娘的信任,你想想,他是一个好男人吗?明明是一堆人见人厌的臭狗屎,你还硬要往上扑,你脑子装糨糊了,你都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你不顾脸面,我和你爸,还有你弟弟,我们总得要脸面呀!欣儿,你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哩。爸妈陪不了你一辈子,你可以不为爸妈考虑,但你起码要为你自己的将来想想啊!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你可以做人家的二太太,现在只允许娶一个。欣儿啊,听妈一声劝,该收缰绳了,再往前走,就是悬崖了。现在悬崖勒马还是时候,再过几年,你就是老姑娘了,只有嫁给光棍汉,或者离过婚的,那时你哭都没有眼泪啊,欣儿,你到底咋想的,你跟妈说说……”母亲的嘴快磨出老茧了,梦欣就是不张口。母亲叹着气跟父亲一说,父亲心慌意乱的,赶紧让叫厂里水工把梦欣房间的前后窗子钉死,以免梦欣想不开,发生意外。

第三天晚上,父亲实在忍无可忍,挂着液体的同时,又吃了一粒强心丸,在母亲举着吊瓶的陪伴下,走到梦欣床边做工作,话说了一筐又一筐,梦欣还是一句话不说,还是用绝食来示威,父亲气得浑身打颤,嘴唇翕动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母亲见父亲气到极点,急忙对梦欣说:“欣儿,看把你爸气的,还不快回话。快呀!”

梦欣双眼盯着天花板,苍白干燥的口唇仍然紧闭着,父亲胸中的恼怒无法发泄,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茶杯,狠力砸在地上,怒吼道:“你个死妮子,你做错了事情,还以不吃饭向我们发威,有本事你跟那个姓石的结婚去。你以为你翅膀硬了是吧?离开我们,你寸步难行!你妈天天给你端饭,你不吃,不吃拉倒,饿死你个死妮子!”父亲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母亲安抚地说:“好了,老头子,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让她再想想,她会回心转意的。”

天下最狠毒的是女人,最善良的也是女人。梦欣纵然有天大的错误,但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母亲气归气,但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饿死,母亲说啥是做不到的。她顾不得丢人现眼了,慌慌张张跑到厂里医务室,向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说:“得赶快挂葡萄糖水,补充营养,耽搁了,会出人命的。”

液体是挂上了,但梦欣还是不进食物。母亲一脸忧愁地问父亲:“老头子,欣儿还是粒米不进,咋弄呀?”

父亲眼睛一瞪,脖子一伸说:“我不管,我只当没有这个女儿的,我还想活几年,我不能因为这个死妮子,白白气死。”

母亲无可奈何,只好弓着腰来到梦欣床前,把热了几遍的玉米糊放在床头柜上,祈求地对梦欣说:“我的姑奶奶,你以后想咋办都行,只要你吃饭,就由你的意去吧。饭放在这,你就吃两口吧。”

第四天晚上,梦欣总算喝了几口稀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梦欣这次绝食,父母本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厂里医生瞒不过去呀!医生一说,很快闹得厂里满城风雨。梦欣前面走,后面就有人戳戳点点,就连以前关系不错的王丽娟,瞧梦欣的眼神,也是怪异的。梦欣十分恼火,回来把工作服一撇,气嘟嘟地说:“烦死人了,都是些啥人,乌鸦一般叽叽喳喳。一个马上发不出来工资的破厂,有啥留恋的。”梦欣一气之下,索性不到厂里上班了。

这下又急坏了母亲,母亲劝道:“欣儿,嘴长在人家身上,要说,让人家说去,咱也不掉肉不损失啥,时间一长,就没事了。再说,厂里效益是越来越不景气,发工资老是往后推,但总还有呀,还不至于没有饭吃呀。厂里千十号人哩,万一垮了,政府不会不管。大家都在上,你就随大流,奈何着上吧,总比闲在家里强。”

“厂里破产是早晚的事,我下岗也是早晚的事,你实在要我上,我就再混一些日子吧。”看到母亲乞求的表情,梦欣不忍心再惹母亲生气。

坚持了一个多月,厂里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厂长开大会说要减负增效,裁剪三分之一的工人。这消息一公布,工人们一时间人心惶惶,都生怕把自己裁了。有的人托门子找领导说情,想留在岗位上。母亲也是坐卧不宁,催促梦欣去找厂长儿子,毕竟厂长儿子追求过梦欣,说不定还能起作用。梦欣不以为然,对母亲说:“我才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蹭别人的冷屁股。下岗是迟早的事,我本来就不想呆在这个破厂了,裁了我才好哩。妈,你不要担心,车到山前自有路。哎,要不,我请人算一卦,市法院有个薛半仙,算命很准的。”

母亲心想,这是好事,可以顺便让算算梦欣的婚姻,就有些兴奋地说:“是吗?你跟那人熟悉不?”

梦欣说:“熟悉。我和他一起吃过饭,亲眼见他给孔嘉算过,算得不差分毫。”

“那就请他到家里来,我买点菜,让他算完了,在家里吃顿饭。”母亲说着,便拎着筐子出门了。

六点半,薛半仙骑着摩托到厂家属院门口,梦欣迎上去说:“有劳您了,薛老师。”

薛半仙说:“石科长给我说,你是他的重要朋友,叫我务必前来,我不敢怠慢呀!”

梦欣和母亲招呼着薛半仙坐定,薛半仙详细询问了梦欣的生辰八字,又抓起梦欣的右手看了手纹,端详了梦欣的相貌后,还了解了梦欣的血型。几年没见,没想到薛半仙的卦术也与国际接轨了,除了中国古老的算法外,还汲取了洋人的血型算法。薛半仙问梦欣的母亲:“阿姨,你要问你女儿哪方面的运气走向?”

母亲说:“先看看我欣儿的工作,下一步有没有保障?”

薛半仙说:“好,我知道了,您老稍等。”接着,薛半仙的手在一张纸上画着,有的像八卦图,有的长横短横不规则地组合着,时不时还交叉几条线连接起来。薛半仙的嘴唇一翕一动地小声祷告着,像一个虔诚的教徒旁若无人地诵经。梦欣和母亲坐在一边,默默地等候着。

大约一刻钟吧,薛半仙脸色凝重地说:“阿姨啊,说了您老不见怪呀!”

母亲连忙接上话:“不见怪,不见怪,你照实说就是。”

薛半仙说:“她工作的事,卦象有些黯淡,不是太理想,说透彻点,大势已去。她那个单位,已经开始虚无缥缈,就像海市蜃楼,看起来很美,可是摸不着。她那班,上,也不会有多大指望;不上,也不会有多大失误。这要看她自己的意愿了。不过,我这只是臆测,不一定准确,决定权在您女儿。”

母亲说:“薛老师真不愧为是西阳算卦高手,说得我心服口服。薛老师,能顺便问一下我女儿的婚姻吗?”

“薛老师,你算吧,我去做饭了。”梦欣担心薛半仙说出她的痛处,找了个理由就去了灶房。

“阿姨,按我们的规矩,一般只算一项,但受人之托,就得把事情办好。您老稍等一下,让我再卜一卦。”薛半仙的右手指收拢在一起,俄顷后,大拇指的指头循环着与小指、无名指、中指、食指的指肚,快速地点击着,他嘴里支支吾吾小声说着卦语。这种行为持续了好一会,薛半仙才说:“哎——,你女儿的婚姻有些模糊不清,看样子,一时半载不会有显著的结果。不过,阿姨您放心,你女儿的后半生很幸福,会有如意的郎君陪伴她。”

母亲高兴地说:“有了薛老师的神算,我心里就踏实了。”

薛半仙说:“阿姨别当真,卦是一门预测科学,不是有些人说的封建迷信,它只是预测而已,还要待时间去检验。”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