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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在那丹桂飘香的时候(6-8)
作者:翟军  发布日期:2013-07-20 02:00:00  浏览次数:2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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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礼拜天休息,一大清早周青她们就过来了,许晓琴要带他们去县城的家里。离别五六天许晓琴用那种特别的目光望着爱民,爱民高兴地看了看她。
  他们顺着山上石板小路往城里走,上坡下坡,湿漉漉的晨露打湿双脚,雾气轻轻地漂浮在山野间,一只小鸟欢快地名叫着。路两边都是一些高大的树木和一片片青翠的竹林,粗壮的紫藤缠绕在大树上,长着圆形绿叶的藤蔓象一条条线似的从树枝间垂落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的逢隙斑斑驳驳的洒在草地上,石壁上一从从刺榔子开着的白色的小花。看着这些白花,爱民忽然想起同学室内墙上挂的一幅俄罗斯油画:《月夜》,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带着忧郁的神色坐在神秘幽暗的菩提树下,夜色中蔷薇花散发着清香,池塘中漂浮着睡莲。让他一直不能忘怀的是哪位美丽纯洁的少女。  
  下窑后的第一天休息,今天爱民感到特别高兴和愉快,觉的自己就象天空自由飞翔的小鸟,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身旁有好朋友和热情的姑娘们的相伴。  
  爱民看见长胳膊长腿的志远像猴子似的在前边的山下權树从中晃动着瘦长的胳膊,回头问许晓琴“这儿离城里还远吗?”“不远了,大概还有一半的路。”爱民但心地问“咱们不会迷路吧?”许晓琴明亮的眼睛对直看着爱民说“下乡的时候我们常走这条路,不会错的。”爱民难为情地躲避着她的热情的目光,心里热乎乎的。当他们走到山下的时候不见了志远和王宝国的踪影,爱民喊了一声,这时从旁边杂树林里传来唏哩唰啦响声,爱民胆怯地说“有野猪。”三个姑娘吓的躲在爱民的身后不敢做声了。  
  不一会志远和王宝国手里提着一包用衣服包着的东西从權木林里钻出来,身上粘了许多树叶,发红的脸上流了许多的汗,他们打开衣服,里边装了三四十棵鸡蛋大的熟透了的彌猴桃,剥了皮放在嘴里就化了,真是香甜可口。志远看到大家吃的这么香,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孩子般的笑容。周青笑着说“刚才喊你们也不作声,还以为让野猪把你们吃了呢!”志远冷笑道“两个大男人还怕野猪了不成。”爱民说“你也别说大话,听说这东西十分厉害,你要惹了它非常可怕,我们那儿有个猎人还叫它咬了半个腚帮子呢。”许晓琴在一边催促道“天不早了,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快到吃午饭的时侯,爱民他们来到许晓琴家里。许晓琴的父母都是县里的干部,父亲身材高大表情严肃,母亲还显的是那么年青漂亮,干净利落,四十多岁的人了身材就象少女似的。  
  当他们走进院子时,看见父亲正叼着烟卷挥着斧头劈劈柴,母亲正忙活着淘米做饭。他们向许晓琴的父母问了好,许晓琴的母亲高兴的招呼着他们,两只湿漉漉的手在围巾上慌乱地擦着,许晓琴的弟弟妹妹从屋里欢快地跑出来,一个十岁一个十六岁,妹妹已是一个亭亭玉立漂亮的大姑娘了。弟弟抬着天真可爱的小圆脸,瞪着一双清澈灵活的大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妹妹拉着姐姐的手用一双明亮稚气的黑眼睛高兴的看着大家,最后落在爱民的身上,爱民调皮的向她眨了眨眼。 
  周青走过去要帮着做饭,许晓琴的母亲忙拉着她的手说“好闺女这里用不着。晓琴快让客人上屋里喝水去。”他们来到屋里,小弟弟急忙搬来椅子凳子,站在一边裂着嘴笑。周青把他拉到身边摸着他的红红的小脸蛋问“你叫什么名子?今年几岁了?”“许晓晨,今年十岁。”许晓琴瞪了他一眼教训道“没礼貌!还不叫姐姐。”晓晨暼了暼许晓琴喊了一声姐姐。周青笑着说“晓晨真懂事,真是个可爱的帅小伙。”  
  正说着妹妹象跳舞似的迈着轻盈的步子,端来了豆子茶和自家做的蜜栈,唱歌似的甜甜的喊着哥哥姐姐。许晓琴笑着说“小妹现在上高一,学习很好,还是文艺骨干呢,歌唱的很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大家都笑着赞赏的看着小妹,小妹底着头两只手搓揉着衣角看着地脸红了。  
  爱民偷偷地观察着笫妹两个,看着墙上的全家福,他想姐妹俩个性多么不同啊;一个妩媚中透着一些俗气,一个俊秀中显的高雅,由其小妹那小巧的鼻子和聪明机灵的大眼睛跟妈妈长的非常象。说话的时侯爱民常常碰到小妹那双明亮眼睛毫无障碍地大胆的在看他,爱民觉的不知在什么地方或是在他灵魂深处有一种纯洁的幸福的东西在浮动。  
  “小妹叫姐姐把桌子摆好,你出来一下。”外边妈妈在喊,小妹应声跑了出去,。不一会菜就摆满了桌子,虽是家常便饭,但还色香味具全。父亲进屋里拿了一瓶白酒,一边走一边开启着瓶盖说“你们今天来,我和你们阿姨都很高兴。离开父母在外边,有什事要互相关照,你们在外边平平安安的,父母也就放心了。我和这几个小伙子喝一杯。”爱民他们站起来不知所措的说“叔叔别到了,我们都不会喝。”叔叔向下摆着手说“都坐下,叔叔不让你们多喝,就来一小杯。”阿姨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说“您叔叔今天很高兴,你们就少喝点。”叔叔很痛快地喝了一杯,志远,国林也都喝干杯子,爱民皱着眉头喝了一小口,辣的张嘴咋舌的,看到爱民的这副怪象,所有的人都笑了。阿姨夹了一口菜送到爱民的面前说“快吃点菜垫垫。”晓琴脸上带着特别的表情看着父亲说“他不会喝,别叫他喝了。”父亲没再让他们就自己喝起来。  
  阿姨看到大家有些拘谨就一会给这个夹菜一会给那个夹菜,一会和这个说会话,一会问问那个。当她问到爱民时,脸上带着特别的亲切和蔼关注的神情,问了他家庭的情况。爱民一边回答一边看到周青在郝卫红耳边说了句什么,她俩看着爱民神秘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酒过三寻,叔叔白细的有皱纹的脸上有了红晕,话也多了,脸色也疏朗许多,他问道“在煤矿上工作还习惯吧?累不累?”得到了回答后叔叔吸了口烟,慢慢地吐着,若有所思的说道“叔叔曾经在那儿干了好几年,当时的条件可没现在这好,生活艰苦,没住的地方又吃不饱,一天还要干十几个小时。”阿姨接着说“那时晓琴还小,过一段时间我就带着晓琴去看看您叔叔,您叔叔那时又黑又瘦。”说完之后阿姨的眼睛潮湿了。小弟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那我呢,我上那去了?”晓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那时还没你呢。”叔叔接着说“听晓琴说你们厂环境条件都很好、要珍惜,要好好学技术,有了本事才能吃饱饭。”爱民他们恭恭敬敬地听着,点着头。叔叔高兴地看着大家说“前几天局里刚收到中央文件,要恢复高考了,回去有空多看看书。”一听到要高考,志远兴奋了。叔叔长叔叔短地问这问那,啦的很投机。饭很快就吃完了,周青,郝卫红帮着收拾完餐具,看看天不早了,就告别了许晓琴一家回矿上去了。
 
(七)

  春节过后新工人们带着父母的嘱托,带着节日的喜悦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厂里。宿舍里又热闹起来,男男女女互相毫无顾忌地在各个房间里窜来窜去,互相问候着,说些祝福的话,把些好吃的好喝的拿出来共同分享着。上班之后,过了一个月,厂里就派爱民许晓琴到一里之外的另一分厂学习。他们有时上早班有时上中班,有许多时间可以单独相处。日子长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多了几分亲密,少了几分距离。爱民经常感觉到姑娘那大胆热烈的目光,和她那充满柔情眼睛,还有她那散发淡淡体香,爱民每每不能自持,身体的深处有一种东西在涌动——那是久已被压抑的渴望。理智和渴望交织在一起,就象乌云和闪电上下翻滚搏击;一会黑云笼罩,一会电闪雷鸣。理智是那么的脆弱,而渴望是那么的甜蜜之中充满着诱惑。爱民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晓琴不是那种梦想中的真正的纯洁的爱,如果不能理智地克制自己,将会陷入良心的自责,就会铸成人生大错。于是爱民对晓琴一会热情一会冷淡,一会远一会近,竭力控制着自己。
  这一天爱民和晓琴一块上中班,车间里马达轰鸣灯火通明,爱民站在床子前加工零件,车刀哧哧的响着,黑黄色的冷却油在车灯下跳跃。爱民抬头看了看旁边,师傅不知溜那去了。前边那台床子已停了下来,一位漂亮的女师付在打扫卫生,她向爱民笑了笑指了指手表,爱民告诉她师傅还没回来呢。  
  爱民又低下头看着零件----过了不知多久,他抬头在灯光下猛地看见一张灿若桃花的鲜嫩脸蛋,笑着脉脉含情的看着他。师傅走过来说;到点了收拾床子吧。爱民打扫完了卫生,洗完了手与晓琴一同走出了车间。  
  夜已经很深了,晴朗的夜空上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一阵清风佛面而来,凉丝丝的。刚才还热闹忙碌的车间一下子静了下来,车间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下来。他们顺着车间的外墙往回走,转了一个弯之后,他们看见前边抽水泵房一盏灰暗的吊灯在风中不安地摇曵着,水泵丝丝响着。  
  过了泵房,前边已经没有任何亮光了,山沟里越来越黑暗,从两边山坡上不时地传来刷刷的草木声。晓琴害怕地紧靠在爱民身旁,爱民感觉到她有点颤抖,几绺柔发漂浮在爱民的脸上,麻稣稣的。爱民看了看靠着他的这个柔软温暖的身躯,一股热血就象野马似的在体内翻腾,整个身体鼓涨的难受,爱民努力的驱赶着心里冒出的那一丝不好的邪念,他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去。  
  爱民听到晓琴在后边埋怨道“你怎么了?等等人家呀!”爱民假装没听见,一直走到有灯光的地方才停下来,等着晓琴。过了一会,晓琴从黑暗中走出来,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地喘息着,娇嗔恼怒的盯着爱民,后来他俩都笑了。 
  爱民忍不住自己,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往前走,晓琴用那种爱恋的羞涩的目光看着爱民,娇嫩的脸颊上飞起一阵阵红晕。两人互相凝视着,互相笑着。当他们快走到单身宿舍楼下时,整宿舍里静悄悄的。“几点了?”爱民问道,晓琴把那只戴着女式手表的雪白丰满的手臂伸给爱民看,爱民装着看时间,握着那只温暖润滑的手臂。在楼梯拐角处爱民才不得不松开了她的手,晓琴一面扭动着腰技上楼梯一面回过头来风情万种的微笑地看着爱民。爱民站在原地,心在剧烈跳动,血液都要沸腾了,他想冲向前去----,同时他又觉的浑身软弱无力,不能动颤。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爱民没瞧见晓琴的身影,一问别人,说她家里来电话有事回去了。这时爱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一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庆幸命运之神将走到悬崖峭壁边的他拉了回来。

 (八)

  时间一天天过去,花开花落,月有阴晴圆缺,生活的脚步慢慢走着并发生着某些微妙的变化。美丽的春天悄悄地过去了,多雨炎热多雨的夏季来临了。 
  那是一个星期天,爱民休息,昨晚玩了半夜牌,抽了一许多烟。早晨志远喊他起来时,爱民觉得又困又乏,嗓子眼里直冒烟,他翻了个身含混地说道“别烦人,给倒点茶来喝。”爱民喝完了茶又睡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爱民的屁股被狠狠地拍了一下,然后听人说道“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爱民恼火地一脸不高兴地坐起来,刚想发火,他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爱民的脸色随即柔和了,他高兴的喊道“李江涛是你呀,几时到的?”“刚到,你过的好舒服呀!”李江涛用那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天真的眼角已生出鱼尾文的笑脸回答道。爱民同情看了看这个变老了的满脸苍桑的高个朋友。
      他们是一个知青点的,就是晚上一起看水的那位朋友。他的朋友因家庭出身问题至今还滞留在那里。爱民的这位朋友多才多艺,有空喜欢画两笔,摆弄摆弄乐器,在人面前喜好买弄,见了漂亮的姑娘便不能自持,涎眉笑脸的献殷勤。因此许多人经常取笑他。而爱民独爱他身上的那种浪漫气质,他们在一起感到轻松愉快。
  
  农闲的时侯,爱民常常乘着夜色与其他几个朋友到李江涛的那个牛圈里的小木屋里闲聊,周围散发着牛粪和稻草气味,牛栏里时常传来水牛嚼草和倒蹬蹄子响声。聊累了李江涛就带着他那把半旧的二胡一起来到小溪旁那块装有木栅栏的草地上唱歌,背后是那座在月光笼罩下朦朦胧胧的高大的飞山,其中有一首充满异国情调的歌曲让爱民终生难忘,有一段歌词是:在那山顶上有一位姑娘,没有谁比她漂亮,她梳她那金黄的头发,珍珠也闪耀光芒-----多年已后爱民才知道那是一首海涅的诗。
  
  爱民看着江涛关切的问“你已经离开那儿,回城了吗?”江涛忿忿的说“还没呢,你说在知青点我那点比别人差了?什么活我落在别人后边了?四五十个人就剩我一个,太不公平了。”爱民听了这些话脸上挂不住了难为情地尴尬的笑了笑,象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爱民小心地问道“这次回家是歇两天,还是有事?”“不走了,前几天父母来信说要高考,让我回家准备准备。我和队长说我身体不好回家养养病,就把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了。”爱民中肯地说“你肯定行,你的底子那么好。”江涛又恢复了往日的天真和自信,笑了笑说道“但愿如此,我这人从来不相信命运,老天爷也从来不会光顾我,让我历尽十八难才能修成正果。”爱民说“你今天就别走了,好久没见了咱们好好聊聊。”江涛说“不了下午就回去,现在是一刻值千金。”  
  志远见他们啦的很亲热,就坐到一边看书去了。江涛见志远床头上把摆了许多书,问道“你复习的差不多了吧?过来歇一会。”志远放下手中的笔和他们聊了一会,就出去了。江涛看着他的背影和爱民说道:“他的性格恨古怪,做事光顾自己,不管别人,你们和的来吗?”爱民笑了笑说道:“这人品行不坏,有啥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要计较呢。咱不说这些了,你父母还好吧?”“他们都很好,前段时间刚恢复了工作,受了那么多苦,但身体都很健康。一听到我说对社会的不满他们都害怕的要命,要我在外面多做事少说话。”爱民点着头说:“听长辈的话错不了。”江涛摇摇头表情严肃地说:“你晓的我这两年怎样过来吗?当你们一个个离开了知青点,整个农场空空荡荡的时候,我的心凉到了底。白天在地里干活还好,到了夜晚一股巨大的寂寞笼罩着我,当时我想这一辈子完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找个村姑睡一觉,有他一窝小崽子,扎根农村算了。但是我不甘心!所以我就拼命地干活,以消除心头的寂寞。后来也就慢慢地习惯了。现在终于机会来了。”爱民说:“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记的刚来的时候,我常常想你什么时候能离开那里,是不是还经常唱唱歌画画画。”江涛象小孩一样高兴说道:“是吗!你还常常地想着我。”  
  爱民站起来走到放箱子的架子旁,从箱子里拿出一卷纸来,来到江涛面前展开那卷纸,只见画的是一片盛开着的桃花园,在桃树下有一人在刨地,旁边写着:“桃花园里好耕田。”江涛笑着说:“那天我在山坡上放牛,远远地看见你在桃树林里弓着背干活,头上是一片象彩云一般的桃花,心突然冒出一句不知谁的‘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就赶紧画了下来。你要好好保存,这可是我的一副杰作!”爱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又吹上了,全中国象你这样的大画家一抓一大把。”志远端着饭盒走进来说:“大画家该吃饭了。”江涛一连声地说:“好,好,好---你们工人老大哥合起伙来欺负我这农民小兄弟吧。”说完后大家都笑了。  
  爱民打开饭盒,见盛着些米粉肉炒萵菊等,就让江涛吃饭。志远见江涛吃的十分香甜,笑着问:“如今村里的生活也好点了吧?”“还那样,一年里头也吃不了几回肉。”江涛鼓弄着嘴说。  
  午饭后他们又聊了一会,江涛说要回去了,爱民挽留了一会,然后把他一直送到车上才回来。在回来的路上爱民看着路上的行人还有路旁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树,想到江涛差点被抛弃的命运,表情忽然变的凝重了,心里沉沉的。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年代,备受屈辱和歧视,看尽了人世间的不公平;他曾看到自己少年时代的那个纯真善良的小伙伴,被人平白无故地推倒在麦田里任意欺辱,一时悲从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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