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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在那丹桂飘香的时候(16—结尾)
作者:翟军  发布日期:2013-08-16 02:00:00  浏览次数:3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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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这几天厂里就象炸了营似的,全厂都沸腾了,人们四处谈论着关于给部分老职工涨工资的事。有人兴奋,有人惶恐不安,有人四处活动。爱民他们作为旁观者不理解也看不惯师傅们的这种自私贪婪,他们不了解家庭贫穷和金钱带来的是什么!由于年青他们还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他们是一群无忧无虑的理想者。 
  爱民所在的班组有四个老师傅,都是三十多岁。班长是位男师傅,姓姜,黑皮肤瘦高个,有一对聪明狡猾的小眼睛,是厂里的劳模,他没事时总是吹着口哨在车间里面转悠,一副胸有成竹心安理得的样子。其他三位都是女师傅,胡师傅是晓琴的师傅,个子不高,皮肤白皙,有一双少女般的黑眼睛,能说会道,颇有心计,对人很热情。林师傅是周青的师傅,瘦瘦的,抠楼眼,脸上皱纹就如刀砍斧凿,待人很好。刘师傅刚来不久,身材宽大,长象老气,木纳呆板,北京人,机械学校毕业,党员,工作勤恳,思想正统,从不多说一句话,很少聊天闲谈。这几天这几位女师傅表情有些异常,犹其刘师傅见了爱民他们总是带着那种献媚的不自然的笑容。胡师傅与林师傅经常凑在一起神密地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刘师傅显得孤孤单单,有些忧心憧憧愁眉苦脸,爱民常常同情地看着她。
  星期天上午爱民他们还趴在床上睡懒觉,听见外边有人敲门,爱民问“谁呀?”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开了门,“哎呀!一股臭气。”许晓琴站在门口扇着鼻子说,爱民睡眼惺胧地问“干吗?”“快起来,我师傅喊你们去吃饭,别忘了。”志远呼地一下坐起来高兴地说“太好了,有人管饭了。”爱民笑着说“恐怕是一场‘鸿门宴’”志远诧异的问“为什么这么说?”爱民把厂里发生的事前前后后地说了一边,志远瞪着眼说“你傻了!胡师傅对咱们一直多好啊!你不选她选谁呀?”爱民没作声,心想“反正我有我做人的原则。”
  当他们来到胡师傅的家时,高师傅[胡师傅的丈夫]开门热情地把他们让到屋里,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炒菜声,屋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和麻辣的呛鼻味,胡师傅从厨房里伸出脸来说“你们坐会,喝会茶。”他们看见王宝国已经坐在那里,高师傅给他们让烟,并问志远“大学生了,也不上我这儿来了,你们学习很紧吧?我经常看见你早晨起的很早。”志远说“也不是很紧,现在学的都是基础课,晚上有自习。”正说着周青许晓琴开始摆菜了,许晓琴支使国林说“别抽了,帮助端菜去。”王宝国笑着顺从地赶紧去了。爱民心想“他俩今天有点特别。”胡师傅从厨房端着一海碗鸡蛋汤放在饭桌中间说“您高师傅很早就说叫你们过来吃顿饭,我呢老是没的空,别客气吃呀。”高师傅拿了一瓶‘白沙液’说“您胡师傅的父母身体不大好,各三叉五地就要回去看看。这酒是战友送的,大家尝尝。”他们一起关心地问道“老人家现在可好?”胡师傅说“都是老年病,就那样。你们的父母身体挺好的?”他们都说;很好。高师傅说“别光说话,吃菜呀。来咱们几个男人喝了这杯。”他们一连喝了好几杯。爱民觉的头有点晕忽。
  胡师傅一边忙着让菜一边说“你们几个都是您高师傅带来的,我们可没把你们当外人,见了你们亲的不得了,没事你们就过来,有什么吃什么,就和自己家里一样。”他们都笑着答应着。晓琴说“我师傅对咱们可是实心实意,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师傅的心。”爱民被感动了,他觉自己有点对不住热情的有恩于自己的主人。高师傅:说“厂里对你们印象都很好,说你们勤快能干,脑袋灵活,东西学的快,上次技术考试爱民还得了第二名。我真为你们感到骄傲。”大家都高兴地听着。他们吃了许多菜,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的话,很晚才回到宿舍。
  车间班组开了许多次会,经过多次讨论,对每个有资格的人进行评定,工作渐渐进入尾声。每次班组讨论的时候,胡师傅林师傅合起伙来再加上她们的徒弟对刘师傅进行排挤和挤兑,她们觉得她对她们威胁最大。刘师傅感到了孤助无援,感到没有力量对负这些人,每次开会她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哭泣,许多人在暗暗地讥笑她。而爱民觉的刘师傅是好人,人们不应如此不公平地对待她,爱民不知从何时起种下了对邪恶和不公的憎恨,对弱者的悲悯和同情。爱民心里对刘师傅产生了极大的同情。投票那天爱民不管别人对他有多大的期望,爱民毫不犹疑地投了刘师傅一票,受爱民的影响有几个年青人也投了她的票。过了一段时间涨工资的风波慢慢的平息了,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结尾)

  这天夜里志远扒在桌子上做作业,爱民靠在床上看书。快十点了,志远递给爱民烟说“歇歇,抽支烟。”爱民接了烟两人抽起来,爱民吐着烟圈说“我怎么觉得王宝国和晓琴有点意思呢?”志远笑道“你真是孤陋寡闻,礼都追过了。”
  爱民瞪着眼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前几天端午节的时候,听说是胡师傅的介绍人。”爱民笑道“这小子真行,真是闷实狗暗下口啊!”
  两人正喷云吐雾地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聊着,忽听到对面楼上一个恐怖的沙哑声音喊道“快来人哪------,有人上吊了-------。”爱民浑身打了个冷战,外面有人打开房门,有人从门前跑过,许多人脚步杂乱地向楼后跑去。
  爱民志远也随着人们跑到后面楼下。他们看见姜师傅站在人群当中脸色发白,嘴唇发青,颤抖地语无伦次地说“快----二楼楼梯间----女厕所。”
  人们站在楼下,胆战心惊地望着厕所的那张暗绿色的门,没人敢动。这时厂长神色慌张地快步走来,人们向他讲明了情况,厂长犹豫不决地站在楼梯口不知如何是好,一位个子不高身体壮实的复员军人一把抓住厂长的肩膀,一边推着往楼梯上走一边说“这时侯了,你不上谁上!”厂长缩着身子被推到了厕所门口,人们打开门冲进厕所里。
  不一会朱俊友被人们抬到一楼走廊上。爱民看见朱俊友眼睛紧闭,面色苍白,神态安祥若显疲惫,一小段舌尖咬的紧紧的露在嘴唇外面,那样子就象睡熟了,那样子好像在说“我累了,别来打扰我呀!”复员军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做人工呼吸,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救护车开进来了,从车上跳下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背着药箱扛着担架急冲冲地跑过来。一位年轻的男大夫跪在地上进行了检查,用手电看了看瞳孔,然后慢慢地站起来告诉厂长说;人已经死了两个多小时了,没救了。他们用白布单将尸体裹了,抬进救护车里开走了------。
  人们向姜师傅询问事情的经过,议论着姑娘的死因,人们叹息着慢慢地开始散去。爱民心情沉重地走回宿舍,许多姑娘站在楼梯口等待着消息,当她们听到事情的经过后,都伤心的哭了。
  这一夜人们在不平静中度过,第二天在厂里在人们聚集的地方,大家都在猜测和议论这件事情,惋惜着这个年轻的生命。一时传来消息说,在死者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份遗书;一时又听说朱俊友的师傅被拘留了,人们传说着两人的恋情和发生的越轨行为。
  当天夜晚整个单身宿舍已是空空荡荡,许多姑娘和胆小的男青年纷纷回家或找其它地方住去了。夜里月亮光很大,银色月光照在屋里,外面传来树叶和草丛的低声絮语,整个宿舍里充满着静穆和阴森的气氛。
  爱民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久久地不能平静下来,志远也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爱民眼前浮现出朱俊友活着的时候的傻呼呼的样子,突然想起在山上她说过的奇怪的话语,一句话竟成了谶语。他感到冥冥之中有一只神秘的手,掌握着人们的生死和命运。
  爱民第一次体验到生命,死亡和永恒;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不知过了多久爱民朦胧睡去。他梦见自己走到一处,不知是何方,眼前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他沿着山路向上攀登。当他爬到山顶上时,眼前有一座低矮的石头房子,就走了进去。见一位年轻的姑娘在低着头缝着一件衣裳,一个瞎眼的小男孩默默地坐在旁边,爱民觉得他们很可怜,把身上带的钱掏给他们,就走了出来,忽然觉的背后有人拽他的袖子,回头一看面无血色的朱俊友就站在面前,吓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忙问道“你、你不是死了吗?”说完,一甩手跋腿就跑-----。
  此时有人一边摇他一边喊道“爱民,你怎么了。”爱民蒙蒙懂懂地坐起来问“什么事?”“你又喊又叫的说梦话,吓死人了。”爱民想了想说起了梦中的情景。
  正说着外面传来狗的撕咬声,他们跑到窗前,见通明的月光下,过天桥上有一群狗狂吠着。他俩从门后抄起棍棒冲上三楼,只见月光下十几条大狗紧紧地挤成一团对着明月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就好像明亮的夜空上有什么异样的东西。他俩举起棍棒冲入狗群里一阵猛打,狗群凄厉的叫唤着,夹着尾巴着四处逃散了......宿舍里又静了下来。爱民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夜空上没有一丝的云彩,一轮如冰盘似的月亮放射出诡异的清辉,影影绰绰的浓重的树荫里好像躲藏着什么不祥,爱民打了个冷颤,急忙回到屋里,赶紧把门紧紧地插上,回到了床上。
  几天之后朱俊友的亲人带走了她的骨灰。
  几个月之后史芬兰接到通知去省城上学去了,爱民也接到调令回了故乡。
  又过了许多年,那个厂子,那座城市在社会的沧桑巨变中,在不可抗拒的历史大潮中永远地湮灭了,永远地消失了------。
  有诗曰: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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