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小说里,我所描绘的全是人间的戏剧。我认为一个作家应当关注社会问题,以反省历史来揭露社会弊端,追求人生的真谛,这才是我写作的目的,也是我生存的意义。 —— 森村诚一
1】起源
在KTV包厢里,故友们提出要我唱一首英文歌,我选择了最熟悉也是最喜爱的《草帽歌》。由这首以麦秸草帽为主题的歌曲,延伸出的却是关于人性的故事和对人性的反思。
作家森村诚一,早年曾是印刷厂的码字工人,源于此,他才有了大量阅读他人作品的机会。当他成为作家之后,有一天,一位书店老板来向他约稿,希望他写一部证明自己与作家身份有关的作品。森村诚一经过长期的思索和酝酿,终于在著名诗人西条八十的一首诗的启发下获得灵感,由草帽为起源,进入了《人性的证明》的受孕期。随后,他开始给文章注入灵魂,他首先想到的是“证明”,尽管在这个朦胧的受孕阶段,他也不明确究竟要证明什么,怎样来证明。
在一次采访中,森村诚一说,当初他也觉得这个题目太大,曾经让自己难以驾驭,不堪重负。而年轻时的一段经历,让他为这部作品找到了论点。他曾经在一家走私店里买了一条美国大兵裤,那是那个时代的流行裤,不巧在街上行走的时候,被美国巡逻兵逮住(当时在美军管制下的日本是禁止走私军裤的),他被勒令当场脱下裤子。他比喻自己的心情:“当时死掉的心都有”。森村诚一说:“我无法证明自己在公开场合下,可以合法穿它。”
他找到了自己苦苦寻觅的证明,他 创作生涯中这个了不起的孩子终于着床了。人类最大最基本最原始的证明,恰恰就来自于对人性的证明。还有什么比人性更具有普遍意义的,更泛泛化,在共性之中更能让个性化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呢。
从走出KTV包厢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森村诚一,这个平民出身的作家,从少年时代,一直到他当众脱下那条丧失尊严的大兵裤,他要经历怎样的苦难历程,要做多少羞辱的噩梦,要经过何等沉重的思索,才能写出这部震撼人心的不朽之作。他一定痛苦过,彷徨过,那些关于人性的非恶既善,可善可恶的故事,无一不是他“孩子”成长的骨骼和血肉。但是,经过一番感性的悸动和一场阵痛的酝酿之后,他必须回归,还原。回归到初始的理性思考,站在智慧的角度上,把人性这个庞然大物,用他犀利的笔锋剥离出来。
森村诚一说:“在我的小说里,我所描绘的全是人间的戏剧。我认为一个作家应当关注社会问题,以反省历史来揭露社会弊端,追求人生的真谛,这才是我写作的目的,也是我生存的意义。”他的悲悯心有多大,他的才情以及他对人性的关怀力就有多深;他的善良有多深,他的笔力以及他对良知的唤醒就有多大。
2】回顾
这是一部以一顶草帽、一本诗集为线索,展开侦破故事的推理小说;最后以人性本善的角度为立意,以唤醒主人公八杉恭子的天良为重墨,将本作品画上句号的力作。
众生平等,人性本善,是所有生命共同的原始属性。在圣不增,在凡不减。然而,由于人类逐渐膨胀的欲望、贪婪、自私、凶残和暴戾,把人性中的善德给污染、泯灭了。让美好的生命组合,不再完美。
自从有了文字记载,关于人性中的善与恶就被写进史册。数千年来,那日渐堕落的“人性”,使得人类这张光滑的脸颊,不再荣光焕发,犹如遭受了黥刑【注】一般,被打上“原罪”的烙印。试想,至善的人性,何来原罪?又何其为原罪? 不管是来自社会底层的还是活在云端的人们,有多少生命为了挣脱这个原罪,在进行反思,在做着行为和思想上的救赎。
每一次反思,都是把“唯我”打回原形的过程,都有将心灵的囊肿挑开来的痛楚,都将是一个人的战争。这场战争不用煮酒论英雄。赢家,是一个人的;输家,也是一个人的。
在救赎的行为上,由于缺乏对人性最起码的认知,让悲剧连连发生。正如八杉恭子声泪俱下时说的:“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我什么都干了,因为我爱他” / “我曾经还有一个儿子,我也爱他,可是我亲手杀了他。”
任何反思和救赎,都要在最理性和最人道的规范中行使,都要符合天良的真实感,去寻获那久违的或者早已丢失的悲悯心。任何生命都值得尊重,都是唯一的,都是具有绝对尊严的,没有贵贱高低之分,没有谁可以随便拿走一个人生存的权利。任何不符合或者有悖于人性本善这个载体的行为,都将是对生命的亵渎,对人性的背叛。
森村诚一正是意识到人性本善的属性,才选择了八杉恭子和她的家人,这个华而不实、腐朽溃烂的家族为代表来进行解剖和还原的。同时,他还把日本上层社会华丽、高尚的外衣剥下来,还其自私、凶残、黑暗的丑陋面目。对人性的可善可恶进行了深度剖析,并对一个国家战后几十年中仍然存在的民生问题做了全方位的回顾。
在这个有良知的作家的笔下,所有人物都是人性中不同品质的典型代表。他只需要把这些不同人物的不同人性,活生生地送到我们眼前,让所有受众给予精神和情感的注视,也让所有受众从中找到自身的镜子,来照耀自己的灵魂。让我们学会辨别和厌恶一切非人性的、伪善的、使人的天良泯灭,天性扭曲成畸形的非物质的东西,并重新获得属于我们自己高尚的、安宁的、诚实的、清纯的、真挚的、博爱的特性。
记得,森村诚一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最崇拜的作家是罗曼 . 罗兰,《约翰 · 克里斯朵夫》是引导我走上文学道路的‘圣经’”。<br/
让我们记住这句话,也试图去寻找能引领我们走上人性本善这条道路的精神“圣经”。找到他,就会找到我们自己,与他握手相拥,就是与自己的悲悯心十指相扣。
要知道,人性中没有原罪,只有至善。善与恶,也只在一念之间。
本文部分资料均来自网络
初稿:01/11/2014 08:15 pm ( 于浦东机场 定稿:05/11/2014 12:47 am ( 于悉尼 )
【注】:黥刑又叫墨刑,是在犯人脸上刺字,然后涂上墨炭,以后再也擦洗不掉,为犯罪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