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祖传的秘方，来自新野（河南）的一位老神仙阴长生。他传给了我的祖父（葛玄），我祖父传给了郑道人（郑隐）。郑道人传给我，这能有假么？”

“什么地方能找到这位郑道人？”

“郑道人已经升天了。”

乜辛然说，“你说郑老神仙升天，你怎么知道是升天了？”

“升天就是升天。本朝好多人得道升天呢，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许真君（许逊），太康二年于南昌西山，全家四十二人飞升成仙。连整栋住宅都飞升了。”

葛洪的话使乜辛然立刻想到，“全家四十二人，一夜之间连房子都不见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山体滑坡。”

他查了一下，《晋书》这样写道，太康，“二年春二月，淮南、丹阳地震。、、、夏六月，东夷五国内附。郡国十六雨雹，大风拔树，坏百姓庐舍。江夏、泰山水，流居人三百余家。秋七月，上党又暴风雨雹，伤秋稼。”这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古书上连尧舜政权是如何接替的都敢随便记录。许多宫廷内幕成为永远的秘密，那么，把一次山体滑坡说成是举家成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古代没有大型的水利工程，一到下雨，不是这里水淹就是那里滑坡。

他问葛洪， “这些人升仙后，再没有回来看你们？”

 “去天上享福了，还回人间干嘛？”

乜辛然意识到，葛洪信奉的这个教派，大概就是一个自杀俱乐部。思想无法统一的时代，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与此同时，那么多的大学者也出现在西晋，大家都自成一家。马钧、马隆、刘徽、虞喜、挚虞、葛洪、裴秀、阮咸、郭璞、陈寿等等，可以说在这短短的几十年间，具有科学头脑的人远多于其他时代，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无师自通。也许因为他们都曾经有过走投无路的经历，都像阮籍一样，穷途之哭。结果变得连死都不怕了，还害怕区区薄面，还怕自创一派吗？

乜辛然也不多说了，他把《周礼》拿给葛洪看，“这是五味毒药。你敢给别人用吗？”

葛洪一看，脸色惨白，“不敢。”

乜辛然说，“我看当代的道教就像一个自杀俱乐部。那你还这郑重的写？”

经过这件事情，乜辛然明白了，晋代人对于毒品的态度含有非常复杂的成分。就像十九世纪的西方学者，比如佛洛伊德就极力推崇古柯碱。那是一种对命运的无奈，愤懑以及对解脱渴望交织在一起的心情。

葛洪，“我这么写，后人未必会看到。”

“当然会，”

“那我把它毁了吧？”葛洪说，“你脑子真好使，怎么一下子就能想到“礼记”？”

那是自然，否则要电脑还有什么意义？

“不必毁掉，但是，要记录来龙去脉，并且注明你自己没试过，也不敢吃。”

“那你说，他们常吃的五石散到底是什么东西？”

乜辛然，“我找到的方子是这样的。它出自东汉神医张仲景的《侯氏黑散方》和《紫石寒食散方》，“五石”为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石钟乳、礜石。那是专门用来治伤寒的方子。”

我们看看它们的成分。

紫石英：别名萤石，主要成分是氟化钙CaF2。纯品中钙约占51.2%，氟占48.8%，但常夹杂有微量的氧化铁Fe2O3。氟化钙不溶于水。但是，溶于盐酸，人的胃液中含有高浓度盐酸。这就是大事了。

可溶的氟化物中最常见的NaF，具有适度的毒性，已经有报道称4g NaF对一个成年人足以致命。此外，少至0.2g的氟硅酸钠（Na2SiF6）及其含氟更多的化合物可以致死，时间约为5-12小时。其致毒机理为，氟离子会与血液中的钙离子结合，生成不溶的氟化钙，从而进一步造成低血钙症。由于钙对神经系统至关重要，其浓度的降低可以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