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君下班愛走捷徑回家,那日黃昏穿過墳場;天陰欲雨,匆匆趕路。忽聞路旁悠悠的聲音:「喂!踩到我的腳啦!、、、、」某君被忽如其來的話語震撼著,左望右瞧,那來的聲音呢?心一慌便奔跑出了墳場。
墓後躺着無家可歸的吸毒道友,見嚇跑了那人後,哈哈大笑;不意笑聲中傳來怒罵:「滾蛋、想死啊你?、、、、」
道友大驚、忙抓起破衣連翻帶爬逃之夭夭。鄰近樹蔭旁正忙著挖掘的盜墓人,立起身冷笑,再繼續動鍬剷。
「唉!你砍掉了我的姓氏,和你有仇嘛?、、、、、」冷風中傳來嘆息。膽大妄為的盜墓人瞄一眼被他挖起的墓碑,果然碑文上「x馬公影力之墓」真的少了一個字、僅餘「司」字殘缺輪廓了。盜墓人剎那間嚇到臉無人色,扔下鐵鍬、三十六着走為上着,速速奔逃。
接着風雨大作,夜黑到仿如地獄,墓園回復了悽清陰冷,所有擾攘的人聲鬼音都在天地怒吼中消失無蹤了、、、、、。
靈異世界也就是現代科學所言的「四維時空」,由於肉眼無法穿透這層存在而又見不到另類「時空」;因而、對強調科學的人,凡事要眼見為真者,鬼魈陰魂、魑魅魍魎都視為無稽之談。
我的原居地,發生在南越堤岸六省路與楊公澄街交界,緊鄰梅花炮臺附近的火車鐵軌,每年都有幾起火車撞死人事故。火車來前、平交道必大響警鈴,木欄落下,照理是不可能會有人被撞,除非是自殺。
每次意外,街坊們往往在鐵軌邊燃香燒紙箔,為枉死者送行。童年期經常被父母告誡,天黑不許踩過平交道。從小就聽聞該處「火車道」冤魂要找「替身」,只有找到了「替身」,死者才能超生。因此、才每年發生幾次被火車撞死之事。被撞死的新鬼、全都是被「冤魂」罩住了眼睛,形同自殺?
我婚後另置新居,在平泰廣肇義祠森德街旁建了三層樓;生平膽大,天熱難眠之夜,獨自上天臺吹笛子。傳說笛音引鬼,我不信邪,總想試試鬼魂是否能被我的笛音引來?
不到半月,鄰居紛紛向內子投訴;說半夜「頭家」吹笛,令他們豎起毛孔,整晚失眠。便沒再上天臺吹笛了,鬼沒引來,影響了街坊的安靜,實在罪過。
當年、南越沒有六合彩,都在賭「字花」。週末開彩,有點像六合彩,不過只開幾個號碼而已。為了求得中獎號碼,賭徒們無所不信;夢話也好,神鬼顯靈更妙,甚至童言醉漢無意中吐出的數目,無不趨之若鶩。
路口泗興雜貨店的東主鄭鏡波,大家都稱他「泗興叔」。他就經常和幾位友好,於微曦時分,拿了貼着茅山靈符的楊枝、帶了三牲供品,金銀紙箔神香到廣肇墳場。選了墳墓、將楊枝插入;許諾若中獎必將燒豬回報。鬼魂顯現,告之號碼,極其靈驗,時有所獲。
有一次,老張求着同去,有樣學樣,果然中了頭彩;樂極忘形,對當時承諾早已拋到非洲去了。幾週後,老張的九歲兒子,放學回家、被車撞死了。當晚、老張夢見了那位報號碼給他中大獎的鬼魂,向他扮鬼臉,說感謝他的禮物,有了他兒子做替身,他可以超生了、、、、、。
泗興叔自老張兒子慘死後,再不敢去招惹墳場的陰魂。四年前我到舊金山,還去「屋倫市」深望他,八十餘高齡的泗興叔被我再問起當年求「號碼」事,他堅定說可真靈驗啊,但太危險了。
想起「倀」字,鄉野傳說中,被老虎食掉者;死後孤魂無去處,必得為食他的那隻虎,找到替身,帶領老虎食另一個人。然後、這個被食者陰魂,又再尋尋覓覓的找「替身」。「為虎作倀」這句成語的出處,就是如此流傳著。今天山林早已被大量開發,幾已無虎蹤,何來老虎食人?因而、「倀」鬼找替身,應該再難為患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所有鬼怪幽靈,都不會無緣無故的招惹人;被鬼纏身被冤魂索命者,必定做了傷天害理或天地不容的壞事。或謀財或害命或姦殺或縱火坑人騙人等等惡行;做的時候都以為無人知曉,所謂人在做天在看。凡事都有因有緣有果,世間事理都逃不出這種定律,也就是天理循環。
做人最要緊的是,不做虧心事,行得正企得正。如此、夜半敲門也不驚了。走夜路過墳場,有一身正氣者,妖魔山精鬼魈都退避,絕不敢主動招惹。那些要找替身的孤魂野鬼,找對像也只會找那些壞事做盡者;縱使今生是好人、而前世欠下的血債,很可能就被追討,枉死者必有前因也。
是耶非耶、端看各自修為了;但不做壞事,至少心安理得,也就能睡得甜蜜。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四日於無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