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在老山前线之夜,当敌人偷偷摸上来时,时任部队副营长的张忠诚,第一个发现。
张副营长一跃而起。
一面向敌人猛扔手榴弹手雷,一面厉声大叫:“警卫员,叫醒兄弟们,给老子狠狠打。”,张副营长为部队的反击赢得了宝贵时间。
当部队从梦中惊醒展开反击,越军神枪手的枪口,也愤怒的瞄准了张忠诚。
砰!美制M40狙击步枪特异的火光一闪。
说时迟那时快,警卫员一步拦在张副营长前面,中弹倒地。牺牲后的警卫员,遗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年仅三岁的女儿。
张忠诚转业前特地到农村看望母子俩。
农村的赤贫和毫无任何收入的母子俩惨状,深深的刺激着副营长。
张忠诚毫无悬念的选择了担负起保护母子俩的重任。没文化而年轻的母亲,经过时任区物资公司党总支书记的张忠诚介绍,到了一家街道工业工作,有了较稳定的收入和住处。
而可怜的小媛媛,则由张忠诚一手带在自己身边抚养。
送她进幼儿园,进莲花校……
而事实上,张忠诚和赵部长经组织介绍结婚以来,也不知是谁的毛病?至今没有孩子。难怪贵为市委组织部长的老婆,时时忍耐不住,作河东狮吼了。
“现在明白了,天大地大,烈士遗孤最大。
没上过战场的人,哪知道人世间最宝贵是什么?
不错,是生命!可我认为,比生命更最宝贵的是,战友情,烈士恨!为了保卫祖国,枪林弹雨中的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不是坐在明亮办公室里,捧着茶杯,空谈民主自由和真理什么的人,能做得到的。”
说到这儿,张书记有些动情。
他凝视着窗外,一动不动。
“我也曾年轻过。也曾在大学里热血沸腾,呼喊口号。可我现在明白了,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古老的国家,任何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反倒会害了大家。
中国就是循序渐进,达到最后目标的发展命运。
这是历史,也是东方民族的共同规律性。问题是,有很多人就是不明白这个理儿,拔苗助长的吼呀叫啊什么的,真是让人感到好不奇怪。好,就聊到这儿吧。”
他嘎然而止,对冷刚作了个请的手势。
回到宣教股,谢股急切发问。
“老东西有什么新招,值得聊了这么久?”。冷刚笑笑:“老一套么,不值一提。”,他没打算告诉谢股,有些厌倦了谢股一听就反驳,就义愤填膺竭力要说服对方的作法。
下班后,二人在外匆忙吃了点东西,就朝千米外的区团委走去。
奇怪的是,一出公司大门,就碰上了赵股。
“师徒二人,这是到哪呀?”人事股长仿佛随意的并肩走着,一面发问:“小冷,下了班不回家,你老婆不吵?”
“溜哒一会儿就回去,没事的。”
冷刚支吾其词,不想搭进她。
只是觉得赵股真是莫明其妙,上班管,下班也管,直接管到平级头上?这谢股态度也暧昧,不温不火,也怕是昨罪了她吧?
跟了一歇,谢股就不愉快的看看她。
“我和冷刚有点事儿,你老跟着干什么?”
人事股长停了脚步,佯装惊讶的回答:“我跟了吗?不过才一起走了几点步啊,好好,不打扰你们了,我朝这边走了。”
说罢,转身即走。
可冷刚瞟现,她在转身瞬时,居然对谢股怨嗔的恨一眼,眼圈发红,嘴巴蠕动着,想说什么,终于吞了回去,悄然离去。
冷刚不笨。
从最近一连串的偶然中,已觉查到二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股,问你句话行吗?”,谢股瞟瞟他,仿佛意识到他要问什么,抵御地极不情愿的回答:“嗯!”“赵股好像对你挺关心的?”
“职业病,职业病呢。在她眼里,公司的任何人都值得关心和怀疑。”
“不是这样吧?”
“那是什么?她未嫁,我未娶,所以才令人怀疑?哈哈,冷刚,你的联想太丰富了。唉,别乱猜啦,走吧,你看,马上进门了。”
区委一楼,区团委会议室。
娃娃脸书记主持的区加油协会第N次笔会,准时举行。
区检察院的东方,今晚主讲。洋洋洒洒一万余字的讲稿念完,笔会就进入了自由论坛。这是笔会的高潮,也是笔会最吸引人的地方。
环形桌上放着糠果或点心。
虽然不多,可在这个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依然彰显着笔会的与众不同。
男女会员们端着水杯或捏着农夫山泉,拈一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糠,或拈在手中玩儿,或轻轻剥了扔进自己嘴里,找自己喜欢的对方东南西北,侃侃而谈。
恍若十八世纪的贵族沙龙情景重现。
冷刚和谢股也不知不觉的分开了。
冷刚走到娃娃脸面前问候,娃娃脸强笑着:“我很好!谢谢你的问候,相信歹徒一定逃不出天罗地网,放心吧。”,冷刚深深的点头……
笔会散场后,泠刚怎么也找不到谢股了。
这可是二人一起参加笔会来,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想想,谢股有可能有事先走了,或走时给自己打招呼,自己忙于和娃娃脸书记谈话没听见,没事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一夜无话!
第二天冷刚到办公室后,谢股依然没到。
直到隔壁的赵股忍不住过来问时,仍然没到。“昨晚上他先走的?”赵股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的问:“你俩不是在一起吗?”
冷刚无奈又重新解释一番。
一面厌厌的想;关你什么事儿啊,着什么洋急,是你工作范围内的事吗?莫明其妙!职业病态!
快十一点钟时,赵股冲了过来。
“小冷,快准备准备,公安局马上来人开现场会。这个该死的谢股,耽误了不是,给人话柄了不是?莫明其妙!乱弹琴!”
不久,集中在公司大会议室的全体人员,看见了谢股。
不过,他不是独自一人。
而是被几个白警服红领章紧紧揪着,戴着手铐。区公安局严打指挥部,破例宣读了逮捕令:“……该犯一贯思想反动,纠合社会上极小揖人,妄图颠覆和推翻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制度。
特别是此次严打中,更是上窜下跳,煽动反对,叫嚣要报应等等。现经区公严打指挥部同意,对该犯执行逮捕。”
宣读完,宣读人拿起钢笔和印泥盒,朝桌子一扔:“签字,捺手印。”
众目睽睽下,谢股昂着头,没听见似的微笑,扫视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顽固不化,死路一条!签字,捺手印。”又是一声厉喝,谁知谢股戴着手铐的双手呼地一扫,把桌上的逮捕令钢笔和印泥盒,全部扫到了地上。
然后,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寻找着。
冷刚不敢面对他的眼光,悲伤的垂下了眼皮儿。
同时,他瞟见,坐在主席台上的张书记,也垂下了眼皮儿,嘴唇轻轻颤抖着,颤抖着……而人群中的赵股,早哭成了一团,只是由于女同事的挽扶和劝阻,才没昏花和冲了过来。
签字和手印,终于都没完成,可这并不影响对他的逮捕。
宣读完,白警服红领章揪住谢股就往外走。
大家就跟着涌下了楼,一辆转动着警灯的警车,正威风凛凛的停在院坝。白警服红领章揪着谢股就往警车上拉。
突然,伴着嚎啕大哭,赵股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冲了过来。
“儿子,快看一眼你的爸爸,他是你的爸爸啊!”
小男孩就大哭着扑到谢股面前,抱住了他:“爸爸,爸爸!”,面对突然出现的情况,白警服红领章显然都蒙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领队气愤的叫到:“拉开孩子,推上车,快。”
白警服红领章就去掰小男孩箍着谢股的双手。
“你敢?放手!”大家愤怒的喊起来,响遏行云,吓得几人一楞,缩回了双手。谢股闭着眼睛,昂着头任儿子抱着。
然后睁开眼睛,指指哭成泪人儿的赵股。
“儿子,好好孝敬你妈妈,听妈妈的话,多学文化知识,长大了报效祖国!”“爸爸!”
谢股被强行推上了警车,鸣鸣!嘎!警车冲出了公司大门。大门外,人们见怪不怪,低头赶路,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大门内,同事们团团围住了赵股和小男孩子。
大家都感到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几年来二人很少交往,而且不彼此不买帐,突然成了夫妻,还突然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这是怎么一个奇怪的故事啊?
最后,还是人事股内勤揭开了这个秘密。
却原来,二人是在农村插队时相识的。
在那些令人绝望而痛苦的日子里,二颗孤独的心,走到了一起。二人秘密往来,同居,后来有了爱情的结晶。
眼看着自己的出怀越来越厉害,赵股便回城生孩子。
生下孩子后第二年,知识青年大规模回城。
谢股和她,都顺利返城。面对新形势的需要,二人约定,暂不公开二人关系,孩子呢,则以是她大姐孩子的名义帮带着。
这样,隐瞒了已婚身份的谢股读了大学后,顺利分到了区物资公司。
更令人称奇的是,已升为公司宣教股长的谢股,通过张书记的秘密帮忙,把一直在家待业的赵股也弄到了自己身边……
冷刚听完来龙去脉,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张书记和谢股的关系,奇奇怪怪,似敌人也似朋友了。
看来,张书记对谢股极为不满,是不满意他帮了大忙,后者居然起了反骨,没按照自己设计的道路走下去。
谢股呢,因为张书记有恩于自己,因此,思想和行为上的冲突,也保持在最小范围。
也算是一种潜于内心的感恩和回报吧?现在,斯人已去,凶多吉少,但愿上天保佐,谢股能平安归来。重拾话斋,谈笑风声;与妻儿老小重逢,愉悦人生。
冷刚这样默默而真诚地祝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