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六狗子的死讯,二狗子咧嘴直乐,同时高兴的还有,宪兵队长松尾。他叫过二狗子,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自己便和岗村联队长对弈去了。
二狗子集合队丁,从原城防司令部的水池里挖出了女佣的尸体,宝贝般抬回自已的营地,洗得干干净净,给穿上白衣白裤后,安放在一架硕大的松木棺材里。
又在棺材四周,垒起许多冰块保防腐,一面将松尾太君给的硕大布告,填在宛平东城门上。
“蒋委员长并军统戴雨农将军阁下;本城防队副司令六狗子,不幸将贵部下捕杀,实为遗憾无比。现六狗子已暴死街头,其牺牲贵部下遗体经我方努力,已经找到。
现经皇军精心收敛入棺,等待你方来取,皇军给予配合为要,请尽管放心前来。中日两国友谊源远流长,虽有战争,却无恙大雅。特此恳意,以正误会!宛平宪兵队司令,松尾即日恭笔。”
第二天下午,果有一男一女揭告示而来。
男的浓眉大眼,意气风发;女的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一路昂首进了城防队司令部。有昨日围圈的队丁,认出这就是那二个身手敏捷的杀手,顿时浑身鸡皮子疙瘩蜂起,直往同伙身后躲藏。
二人见了尸体,女的热泪长留,不能自禁;男的眼眶红湿,脚步沉重。
片刻,命队丁将松木棺材重新抬到大院,男的一抖双手,悬出一副长联:“为国家誓死如归,斩倭寇终成英雄!重庆·戴雨农手书!民国二十五年八月二十九日。”
二人扯平直了,慢慢盖在棺材上,然后要了几大筒汽油淋遍,一划火柴,冲天大火腾腾而起。
二个时辰后,二人蹲下将骨灰包成一包裹。男的小心地背在自已背上,扔下一封信,和女的昂首挺胸而去,消失在暮霭中。
整个过程里,二人沉默不语;而遵照松尾宪兵司令的命令,二狗子领着城防队丁们,也小心翼翼的伺候,满脸陪笑,不敢生异,如奉贵宾。
待二人隐入了暮霭以后,柴源这才忙忙碌碌的向宪兵队跑去。
正和岗村联队长对弈的松尾,接过柴源递来的信,细细看了,不能言语。
全信如下:“小鬼子松尾宪兵司令:中国自古热爱和平,是为苍桑在天,悬月如辉。现竟遭日本军部遣兵蹂躏,神人共愤,皆目可杀!
凡我中国人,人无分老幼,地无分南北,皆有守土抗战之责!我局特工为抗战大业,竟遭二鬼子捕杀,是可忍,孰不可忍!若再有暗中支使捕杀之事,誓必枪声不断,荡清宛平,则阁下难保其身矣,还望三思。重庆·军统戴笠即日!”
岗村见其不语,脸色难看,笑到:“松尾君,出了什么事的?”
松尾回过神来,将信慢慢折叠,揣进自已裤兜,摇头一笑:“没事的,我们继续下的。”,松尾拈起炮,卡在对方的马拐上,瞄向被紧紧护卫着主帅。
“岗村君,你的,危险啰。”
一面想,联队长,我陪上了六狗子,主动向重庆示弱讨好,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宛平城不再出屁漏,送这些煞星走了,省得你的步兵大队卷入。你知道么?
呵呵,这叫声东击西,丢卒保车啊,为了参观团的到来,我不得不如此啊。
“炮打翻山,岗村君,危险喽!”,面对宪兵队长的咄咄逼人,岗村迟疑不决的拈起卒子,顶在对手的炮口前。
看得出,与他那身笔挺的将佐服相比,联队长的棋艺实在不咋的。
松尾毫不犹豫的一炮打过,呯!捡开了卒子,炮口又对主帅虎视眈眈了。“现在,你的,就如这帅的,呆在自已院落里不动弹的,让对手摸不着头脑,明白的有?”
联队长点点头:“是的,明白的,今天是八月二十九啦,还有四天的。”
松尾狡赖一笑,摇摇头:“哦,不不不,不的,我们的,要主动出击的,扫清威胁的,明白的有?”
岗村自然不会明白这位临时顶头上司的话,只好陪着笑笑。
联队长有点郁闷,这次奉命到宛平护卫,接受宪兵司令松尾的全权指挥,可来了二天啦,松尾却命令联队整日龟缩在自已的宿营地休息,不得擅自外出。
好在这原城防队司令部足够大,也足够宽,有山有水,顿顿饭菜也不错,一千多号士兵也呆得住。
而自已和三个中队长,夜夜在松尾陪同下,泡在“怡红院”。那些中国花姑娘的莺声鸟语,纤纤腰肢,也着实让这些在铁与火中煎熬的军人,过了一把心满意足的温柔瘾。
现在,又听松尾太君说要主动出击,并不了解宛平和及其周边环境的联队长,不好多问,面对对方欲制自已于死地的攻棋,一时没了主意,竟信手将唯一的个“车”一横,拦在主帅面前。
松尾正好一翻炮,轰!打个正着……
联队长苦笑笑将自已的双手一摊:“太君,我认输,现在完了的。”
松尾哈哈哈大笑:“认输?完了的?哦不不不,不!还没完,你可以杀个回马枪的好。”
宛儿和小夫人匆忙跑进桂府大门,站岗的小狼不解的瞅着她们:“出了什么事儿?忙慌慌的。”
“城防队拦腰搜查,还耍流氓哩。”宛儿红着脸,气愤的说:“告诉给二爷去,早晚要拍了这六狗子。”
小狼胸脯一拍:“包在我身上,二位姐姐回吧,也不用找二爷了,这些小事儿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
宛儿眉梢角角都是笑:“这么说,你一个小孩子就可以搞定?”,小狼红了脸,使劲儿挺挺胸脯:“我今年十七了,不小啦。”
“哦,十七啦,大人啦,大人啦。”
瞅着小狼的堪态,宛儿和小夫人感到好笑:十七的孩子还没发育成熟,就说自已是大人了,包在他身上啦,真逗!敢情南山下来的汉子都是英雄汉子?连一个小孩子说话都这么牛。
宛儿拍拍小狼肩膀:“好,你是大人了,今晚上敢不敢到我屋子里来?”
小狼眨巴着眼睛:“怎么不敢?宛儿姐姐,只是我来做啥哩?”,扑!二女孩儿笑得前倨后恭,宛儿想揪揪他脸蛋,想想,住了手儿。
结果只是推他一把:“你呀,你哩,真逗!好好看你的大门吧。听见没有?乖哩。”,小狼就认真的点点头,露出了微笑。
二人早把刚才的不快扔到了一边,一路说笑着高高兴兴的走着,正好碰到赵威一路巡察过来。
话说这赵威,自从歪打正着上了南山,认张一枪为师,又承蒙桂二爷拍开发涌泉穴,顿时,翻天覆地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遵师叮嘱回了二爷身边,一改过去的懒散无聊。
这厮早睡晚起练功,和小狼排了班轮流守候桂府大门巡察,还重活儿脏活儿抢着干,直让三姨太一帮妇道人家看在眼里,喜得心中,安全感倍增,感到放心多啦。
但是,没有谁知道,小威子隐匿在心中最深处的那件事儿,正日夜纠缠着他,让他烦躁不安。
现在,一路巡察过来的赵威,瞅见了丫头宛儿和小夫人一种说笑着走过,顿觉神清目爽,天高云淡。
“小威子,忙哩?”
“嗯,买菜回哩?”
“就是,晚上我们包饺子哩。”
擦身过时,小威子眼角的余光,恰巧和宛儿眼角的余光撞个正着。小夫人呢,仿佛局外人一样,微微含笑,声色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