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韩顺手把一条硬壳“中华”,二盒瑞士莲巧克力扔进了提篮。
再看啤酒。
可转来转去的,一时找不到。
刚好眼下标着七折的纯生青啤还有几瓶,就随手拎起,准备放进提篮结帐。
可是,他刚拎起,却给一双大手拉住了:“小伙子,这是我先要了的。”哈韩楞楞,一个老头儿曳着酒瓶看着自己。
“有个先来后动嘛。”
哈韩就准备放手。
可老头儿随后的话,却让他有些气恼。
“仗着自己年轻是不是啊?现在这些年轻人啊,顶没教养礼貌,白活了。”
外企副总一下认了真,抓着瓶子一拉:“你这样不讲理,我就不管你了。”老头儿没注意,被拉了个趔趔趄趄,踉踉跄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下。
可老头儿也不是好惹的。
只见他坐在地上楞楞。
随即敏捷的爬起。
双手一扬,提篮朝哈韩劈头盖脸砸来……
现在,听了老同学的解释,原本气哼哼的青黛,越加啼笑皆非,左右为难。哈韩呢,涨红了脸,瞟瞟女友,瞧瞧老同学,再瞅瞅未来的老岳父。
一时尴尬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了进去。
倒是那个中年妇女,打着哈哈。
“不打不相识!
都说汤元不冒气,烫死傻女婿。
如今是女婿不认老岳父,左右都是个傻啊。行了行了,小伙子,向岳父倒个歉,回家去吧。”青黛看看老爸,退休司机一个劲儿的眨巴着眼睛,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愤懑中惊醒。
“爸!”
青黛叫到。
“爸,我们回家吧。”
“伯,伯父!”
哈韩也低声说:“我,我不知道是您,我,我向你赔礼道歉。”说站,就习惯成自然的准备站起来,青黛双手一抱:“算了算了,都回家吧。”
转向邱浩。
“你这个老同学呀。
早不蹲,晚不蹲,蹲得可真是时候。
算好了的吧?”
邱浩一摊双手,号叫到:“青黛同学,这关我什么事儿啊?冤枉啊!”老爸站了起来,谁也不看的说:“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儿啦。青黛,”
“爸!”
“把那几瓶纯生青啤捎上,待会儿我和客人要好好喝喝。”
“好的!”
青黛清脆的回答。
邱浩悄悄踢踢哈韩:“高伯,请不请我哟?我还没吃饭哟。”老头儿则笑哈哈的回答:“一起一起,青黛,叫上你的老同学,一起。”
一屋人这才嘻嘻哈哈的散去。
开门出来。
深夜,大卧室里。
青话蹬蹬床那边的老头儿。
“睡着啦?”“嗯,没呢,还是纯生青啤好喝。”老头子迷迷糊糊的,打着酒哽儿:“那年,我和春组长二人对饮,一整箱24瓶,他倒,我没倒。”
“你个老酒鬼!
深更半夜的,谁问你这个来?
哎你说,那个哈韩好像对我们青黛挺喜欢的?”
“哪个哈,哈,哈,哈哈?”
青话又蹬他一下:“老不正经!谁跟你哈哈来?我是说那个哈韩好像挺不错的?”“认错挺快!有礼貌!有进步。”
老头子这下听清楚了。
半抬抬身子。
伸手抓住床头上的大水杯,咕嘟咕噜一歇。
然后,一放,复睡下:“力气还挺大,以后家里杂活儿全归他啦。呼——噜!呼——噜!呼——噜!”青话莞尔微笑。
哈韩一进门,就直奔厨房,挽着衣袖。
“伯母,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青话忙说到。
“没有没有!要做的,都做好了,你和青黛玩儿吧。”
可他没和青黛玩儿,而是到了客厅,和老头子坐在了一起。倒是邱浩和青黛说说笑笑的,青黛不时喊:“哈韩,来一下。”
哈韩就客气的对老头子点点头。
“伯父,对不起,我去去就来。”
话说完,又出来陪着老头子聊天。
把个前公交司机,美得眯缝着眼睛直乐,像中了大奖。
一会儿,青黛又在里屋叫:“哈韩,来一下。”“伯父,对不起,我去去就来。”直听得青话心里甜滋滋的。先就对哈韩有了几分好感。
吃饭时,青话问到。
“小哈,你是少数民族?”
哈韩摇头。
邱浩笑。
青黛说:“妈,吃饭吃饭。让你少放点盐,怎么还是有点咸呀?”青话就忙挟一筷子菜尝尝,然后,迷惑不解的看着女儿。
“不感啊!小哈,你说咸不咸?”
哈韩回答。
“伯母,不咸。
可光吃淡也不行,从身体机能需要上讲,适当的油盐是应该的。”
青话就得意看看女儿,女儿笑:“我感冒了,吃啥啥咸,喝水也觉咸,麻烦呢。”哈韩就把菜换了个方向,把自己面前的换在青黛面前。
“你再尝尝,我觉得伯母的味道恰到好处,不咸不淡。”
奇怪的是,青黛尝后也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
青话看得出,哈韩不胜酒力。
一杯啤酒下肚后,满脸通红。同样满脸通红的邱浩,摸摸自己脸颊,瞅瞅老同学,再瞧瞧青黛,问到:“去年同学会,你俩怎么都没来?”
青黛说到。
“我去了的,可没人。第二天碰到闺密才知道,本小姐走错了地方。”
哈韩答到。
“我倒没走错地方,可在快拢时,给交警揪到队里去了。”
青黛担心的问:“超速还是闯红灯?”哈韩摇头:“都不是,是别人撞了我,就这么简单。”青黛和邱浩大笑。
“哈副总的运气好啊!协商了多久?”
“大半天吧。
最后陪了我一个笑脸。
钱由保险公司给么,就这么简单!”
这下,连青话也笑了起来……“哎,你注意到没有?”她又蹬蹬床那边的老头子:“哈韩的手表和手机,都品牌哟。”
“呼——噜!呼——噜!”
“扑扑!”
又是二脚。
“呼——噜!呼——哎怎么了?你老蹬我干什么?”
“我说你注意到哈韩的手表和手机没有?”“他还有手表手机,没听说过呀,还有这种手表手机?”老头子翻个身,含混不清的咕嘟咕噜。
“才发明上市的吗?呼——”
“扑扑!
哪来那么多的嗑睡?
不是手表手机,而是手表和手机。”
老头子这次听明白了,清晰的反问:“怎么了?有问题?”青话看着幽暗的天花板,轻声答到:“是有问题!手机嘛,苹果4,一万多块,还排队呢。”
“嗯!”
“手表可就贵了。
是世界名牌‘百达翡丽古典表5127G白金’。
市场价要24万多呢。”
“嗯!什么?”老头子在那边挺了挺身子:“24万多?这么贵?他哪来的?”“不是外企的副总么?要说也戴得起。”
青话纹丝不动。
注视着天花板。
“看来,收入是不错的。不过,他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青黛和邱浩都不清楚?”
老头子喃喃补充到。
“人家不是说了,爸妈在做小生意?”“问题是做什么小生意?农贸市场里都是做小生意的,你愿意吗?嗯,你愿意把宝贝女儿,嫁过做小生意的吗?”
“呼——噜!呼——噜!”
第二天一早,青黛就走了。
她现在找的这份工作,是在一个私人小房地产公司当文员。
闲起来闲得很。
忙起来昏天黑地。
也许正是这份没有固定规律的工作,让青黛的脾气越来越起伏不定?女儿走了,青话才能摸进她卧室整理。
依然是一片狼藉。
青话飞快的收拾着。
想着与老姐妹约好的晨练。
不禁看看窗外。
阴霾的天空,寒风驱赶着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由北向南缓慢的移动着。看来,又是一个没有太阳的阴冷天。
老头子呢,早跑出去了。
一准又是自个儿到公园溜达了。
青话常吵老头子,要他和自己一起晨练。
有个什么意外也好相互照应。
可退休司机说什么也不愿意,说是和一群叽叽喳喳老娘儿,没有共同语言。噫,这是什么东西飘飘散散的?
青话扔了被盖。
弯腰捡起来。
白纸黑字的瞅不清楚。
拧亮灯,凑近自己眼睛,青话不禁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一张流产证。
流产人,单英;性别,女;年龄,30;流产原因,因患者多次刮宫流产,此次怀孕不成功,只得再次流产……
青话紧张的转动着眼睛。
单英?
单英是谁?
看证上的性别和年龄,分明就是青黛本人,而且是在她的被子里落出来的。
难道,难道背着我们,女儿的私生活竟会如此放纵?年轻轻的就不断流产,将来即便是想怀孩子,也极可能怀不起的。
天啊!
女儿就如此对自己,对我们负责任的?
到这儿,青话感到自己浑身冰凉。
勉强整理收拾好后,青话把那张流产证明揣进自己衣兜,,熄灯出去关上了门。
青话因对哈韩的到来,而渐趋高兴的心情,现在又蒙上了一层灰尘。她慢腾腾的下了楼,老姐妹正在外面等着呢。
看她到了,便一起往楼房后面走去。
左面的楼房后,在连接一大片旧厂区的边缘上,有一片较宽的洼地。
以前,这是棉纺厂的临时女工哺乳房。
一溜儿仿苏式的二层青砖楼,分成一间间几平方米的哺乳室。
专供那些哺乳期的女工,工作时抽空出来哺乳孩子。所以,青砖楼周围,草木茂盛,花朵摇曳,风光如画,成为当时工厂区一景。
如今,楼塌房倒。
风光不再。
空留记忆伴着一班老姐妹的唏嘘
唯有这一大圈的花花草草,年年盛开,岁岁繁盛,成为了大家的晨练之地。
晨练没有任何进行日程,也没有任何召集人,全凭左邻右舍那种心灵相通的约定。到了这儿后,老姐妹们便自行散开,按照自己的习惯和自选自创,各自晨练起来。
青话凌风而站。
前后甩了一会儿手。
再双手分开,平举着蹲下,起立,伴着深呼吸。
老姐妹们也形状各异。
有站着前后叩首扭颈的,有闭着眼睛双手前后捶打自己身体的,有仿唱戏人双手叉腰,亮开喉咙冲天呵呵呵呵直叫的。
而那小学老师呢,则有板有眼的慢行缓步,微拧眉头,打着太极拳。
青话起蹲一会儿。
感觉郁闷的心情虽然好些了,可总挥不去那流产证的阴影。
单英?单英是谁?也许就是青黛当着医生,临时胡绉的一个化名?
不管怎样,年轻轻的还没结婚,就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女儿这是怎么了?唉,现在想来,都怪那个该死的冷门学科,毁了女儿的一生。
要不然,青黛何至于此啊?
起立,蹲下,蹲下,起立……
青话打定了主意,待会儿,到女儿单位看看去,一定要弄清这个单英,是不是就是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