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不歸來的燕子 (1)
那一天,就在我第二學年開始後不久,我接到了一個達表叔打來的電話,“是輝嗎?”他非常輕輕的問,
“是我,表叔。”
“仔細聽著,他們已經抓了我,並關了我進羈留中心,我要你趕快去我家並向房東解釋發生的一切,收拾好我的行李,扔掉那些不重要的,下個星期二把其他剩餘的帶到碼頭裝到去香港的船上,至於我的車,交給Andrew舅父照管吧,那車還是在分期付款的。”
我想再問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達表叔告訴我說他不能說太久。數年後,在香港達表叔告訴了我那名允許他打那“非法電話”的守衛後來遭到了譴責並被轉走了。那天,Andrew舅父陪我在碼頭一直等到達表叔到達,他雙手戴著手銬,顯得很疲憊沮喪,在員警陪同他上船之前,我們跟他怱怱道了個別,然後船就駛去了。
“我們是無能為力的,”在我們離開碼頭時,Andrew舅父跟我說,“在達表叔一年的實習期滿了之後,他就必須回家,這是法律規定的。他沒有躲避政府,但他卻忽視了回家的指示,那是白澳政策。你應該知道的。”
那天夜裏,我難以入睡,寫了一首詩來表達我對達表叔返回澳洲的希望——如此熱愛澳洲,並對我如此関懷的達表叔:
On this day, the flowers of friendship are blooming.
Why are the swallows leaving, to the north?
Looking back, I see a land of white,
Flowers, meadows, colours,
Must they be buried under this layer of coldness?
'Remember me
Till I return——
When spring brings colours and warmth to this loneliness,
When love prevails, when mountains wake,
When streams with revolution sing
Their songs of affection.
Then again the flowers shall bloom,
With smiles to greet a distant friend.’
这一天,友誼的鮮花盛開,
何以燕子離開了?向北飛去!
囘頭看,那是白的陸地,
花兒,草坪,顔色,
都要埋在那冷酷的一片裏嗎?
“記著我——我要回來的!
當春天的顔色和溫暖湧進這孤獨的一角,
當愛凱旋,當山谷驟醒,
當江川翻滾,唱出
愛的旋律,
那時,花兒會再盛開,
歡笑迎接遠來的摯友。”
“我們在碼頭接到了達表叔,”爸爸寫信給我,“他看得黝黑及沮喪,我們準備了一場歡迎宴會,但那並不是一個開心的晚上,達表叔不斷地說要回到中國大陸去生活,但我們希望使他放棄這個念頭。”
有一段時間,達表叔在香港找不到工作,並堅決要囘中國大陸去,最終在親戚朋友的勸說下,還是沒有去了,因為大陸的工作前景更加的不明朗,而且在那一時期,大陸的出入都很受管制,作為一名外籍工作者有可能會失去囘香港的機會。達表叔再也沒有返回過澳洲,也沒有去美國,在他到香港後不久,他在美國的父親就去世了,這粉碎了他僅有的想移民去美國的夢想。我見達表叔最後一次是2004年9月在香港,如今,他已經是一名老人。
* * * * *
“Francis哥哥,門口有人想見你!”房東七歲的精靈兒子昌明興致勃勃地跑入來叫我,在達表叔被驅逐出境的時候,我寄住於來自新幾內亞Rabaul的一華人家裏,他們有四個孩子,昌明和其他三個小妹妹,都很可愛而好奇的,他們的媽媽在Rabaul戰爭爆發時仍是很年輕,她常常告訴我她小時候的故事,讓我有機會瞭解日軍佔領新幾內亞期間的生活。
我來到門口,發現有幾名年青人非常禮貌地笑著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