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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雷池·一個移民的旅程 (15)
作者:李潤輝  发布日期:2010-09-27 02:00:00  浏览次数:2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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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同僚異夢
 
我沿著一條離開主幹道的彎曲小路抵達了公務局在Manly Vale的水力實驗室。這裏上游不遠處是一個廢棄了的小水壩,有充足的淡水供應。實驗室其實很大,包括辦公室,工場,電腦室和幾座樓房,樓房裏建了一些港口、港灣和水道的模型,可以模擬海潮和水流。在實驗室的外面空地還有幾個比較大,樓房容不下的模型,這些模型都裝有氣動機以推動水流。工程師們依此來研究水的動力對於地理特徵的影響,以及研究水力對建築物的影響,如碼頭、防波堤、挖沙和護岸工程等。這個水力實驗室的頭目是管理工程師Lucas先生。除了常務工作人員外,實驗室還僱用了一些臨時工人來協助建造模型和進行測試,並支付他們以一般勞動工人的薪酬。我很快就習慣了實驗室的設計和監管測試工作。
有一天,一個名叫Roland Farmer的人走進Lucas先生的辦公室來尋工。Lucas先生可能認爲他不適合做体力的工作吧 ,所以安排了他當助理文員,仍是給他勞動工人的工資。Roland的主要工作是協助高級文員做每兩週一次的點發工資,和一些其他瑣碎的工作,如為客人泡茶和沖咖啡等等。每當聽到桌上的電動鈴聲,他就要立刻衝進Lucas先生的辦公室,問他有什麼貴幹。
Roland的身材高挑,性格溫和,雖然不是什麽英俊,但有著悅目的特徵:圓圓的眼睛,濃濃的眉毛和較長了點的鼻子。他吐字清晰,語調優雅,人們很容易被他的熱誠和体貼所吸引,我們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一個很安靜的下午,我們在辦公室喝茶,我問Roland:“你在來這裏之前是幹什麼的。”
“我是一個牧師。”Roland回答。
“什麼?一個牧師?”
“是的,英國聖公會牧師,我一直負責Tamworth鎮教區的教務。”
“你怎麼了?為什麼會來到這裏?”我很驚訝。
“事實說來話長,”他告訴我:“有一天,我對自己說,我再也不能相信我所鼓吹的那一套啦。在那樣的情況下,你會怎樣?”Roland既不道歉也不後悔,“宗教給了我很多,它塑造了我的性格。但是當我不再相信它時…我面臨著兩個選擇:一是假裝我仍然相信它,繼續說教;或者是告訴大家他們所不喜歡聽到的。我不需太長的時間來下這個決定。”Roland停頓了一下,我可以感覺到這個決定當時對於他是多麼的痛苦。
“我不想欺騙他們,”他繼續說,“在教堂這個圈子裏,社交約束力是非常強大的…我不得不離開那個鎮子。而更使我難堪的是:我的誠實來自我的宗教,我只知道要誠實,這是聖公會家庭的教養。”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假若Roland沒有選擇成爲牧師,或許會好過一點,因為宗教不只是他的生活,還是他的謀生技能呢!那個時候我也剛好是在重新評估自己的信仰,所以我對Roland的經歷很覺同情。
 
臨近聖誕節的一天,Roland在我的辦公桌上留下了一個紙條:
 
溫和的澳洲陽光正標誌著渡假季節的來臨,有什麽比沿著東部海岸暢遊幾天更美妙呢?我們可以從容的低達Newcastle海港,欣賞那迷人的海灘和風景…”
 
我並沒有別的計劃,所以欣然同意。旅行開始前不久,我剛把我的老齡甲蟲車貼換了一輛新的豐田Corona,這旅程將是試新車的好機會。在一個美麗的早晨,我們啟程出發。Roland已經提前預訂了我們在Newcastle的住宿,所以我們充分利用不迫促的時間,沿途一路觀賞和拍照,而不是要用短短3個小時來完成我們的行程。旅程剛進行了一半,我正開著車,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拂了一下我的大腿旁側,當時我穿著短褲。
那是Roland的手!
起初,我以為只是個意外,但是當它再次發生時我忍不住叫了出來: “嗨,你在幹什麼?”
“我…嗯…你知道…”Roland變得有些猶豫,“告訴我,當你看到一個你喜歡的年青人時,你能夠抑制住要觸摸他的慾望嗎?”
“這令我毛骨悚然!”我喊道,我意識到他的意圖,並且要他明白我並沒有那種傾向。現在回想,我冷峻的回答可能是因爲我突然想起在聖十字架學校的那個早晨,那些男孩是如何竊笑一個闖入低年級宿舍的人,使我感到憎惡吧。Roland變得非常緘默。在餘下的旅程中,我一直很擔心,不知道是否應該建議返回悉尼,但這會是使他更加苦惱。經過左思右想之後,我決定冒這個險,繼續我們的旅程。
當我們住進Newcastle的酒店時,令我稍為安心的是房間裏有著兩張分隔很遠的單人床。那天晚上,我把床單的四角綁在床框上,我就睡在下面,幾乎徹夜未眠,當然,什麼也沒有發生,第二天我們就返回了悉尼。
我很高興那件事件並沒有損害我和Roland的友誼。他尊重我的選擇,同樣我也尊重他的選擇。我的辯論經驗告訴我,人們有著追求不同需求的理由。對我而言,他的傾向是與生俱來的,我並沒有被他的意圖所冒犯。從那天起,我和Roland公開的談論同性戀問題。他甚至帶我去東悉尼,讓我觀察一些男同性戀者經常出入的場所——他們(這些場所和這些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Roland告訴我,那傾向的人通常都是非常友善的和慇勤的,我只知道Roland確實如此。
直到20世紀七十年代末期世人才意識到愛滋病這囘事,而澳洲就更有一段時間似乎不受到影響。然而到了八十年代,這個觀點很快就消失了,同性戀群體明白了愛滋病的危險,於是我亦關注到Roland的處境,但我從來沒向他過問。我不知道我不過問是出於中國傳統的禮貌呢,還是西方傳統對個人私隱的尊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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