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点钟了,他们才开始吃中饭。
周芬端上饭菜,依然丰富、诱人。
“这样吃下去,回去时,杜所长都怕认不出我们啦。”
周三挟起一大坨肥腻的红烧肉。
有些感慨。
“哪来这么多的肉票哟?”
王所长似笑非笑。
“自己印的!吃你的嘛,周管理员的话挺多呀。”想起刚才周三的嘲讽,牛黄还有些不高兴,拈一块水煮肉片扔进自己嘴里,埋头嚼着。
周三碰碰他肩膀。
“还在不高兴?”
“谁在不高兴?”
牛黄故意左右看看。
“没有呵。”
“得啦,我刚才错啦,行不行?”周三又碰碰他肩膀:“看不出,你挺厉害哟,敢下手这么重。难怪在所里受到杜杀的重用。”
他舀起一勺子汤。
“我就不行,咳,我只能打打干帮。”
说着,一口喝下。
立即被烫得哇地一声吐出,哎哟、哎哟的在地上乱蹦。
王所长不禁笑道。
“我早就说过,胆小办不了事,怎么样?连汤都要欺侮你哪,周管理员,味道好不好?”牛黄连忙倒一杯凉白开递给他,关切的问:“快濑漱口,没烫着吧?”
“还好,还没有。”
周三咕嘟咕嘟地喝完凉白开,重新坐回桌前。
三人吃着聊着。
牛黄想起了鲍玉兰惊骇的样子。
忍不住问。
“王所长,为什么流民都怕送看守所呢?遣返回原籍不是更可怕吗?”
王所长望望他,再瞧瞧周三,脸上浮起了微笑。
与这二个小青年认识不过几天,阅人无数且城府深邃的王所长,便在心里对他俩投了赞成票,当然愿意回答他们的提问。
“遣返原籍?
我上次就说过,极大多数是假地址。
你给他买票买饭费力不讨好。
趁你不注意一跑了之。
下次又溜出来,继续吃穿不愁,全国旅游。
地方上更鬼着呢。
你千万里的送回去,他还不高兴。为什么?流民大都是剃头儿,死猪儿不怕开水烫,有人替我管着,少用心用钱费力,不好吗?”
王所长笑笑。
继续道。
“实在气极啦,便对送回的流民又打又关又罚的,并且涉及到家人。
这才是流民真正怕遣返原籍的原因。”
“至于看守所嘛!”
王所长放慢话音。
沉吟道。
“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尤其是女人!”
饭后,王所长说这二天太累了,要回家休息休息,吩咐二人小心不要出事,便拄着拐杖站起来,示意牛黄:“把椅子下的那个黑包递给我”
黑包很沉。
牛黄拎着有些费力。
王所长却轻松的拎在手里,一拐一跛的跨出门去。
是昨夜没休息好或是酒未醒?
出门时,包着铜皮的拐杖头卡在了门槛上。
咚地一声,王所长摔了个狗啃屎。
黑包脱手飞出,蒙在外面的黑塑料袋跌开,露出了一大桶黄澄澄的菜油。
听到摔跟头的声音,周芬从厨房里飞快跑出,一拍双手:“我的妈呀”惊呼着忙搀扶起王所长。动作之快,反映之迅速,甚至连牛黄和周三都还未回过神来。
最终,王所长拎着蒙黑塑料袋的一大桶菜油,咚咚咚的走了。
黑子摇头摆尾的跟在后面。
直到大铁门呯地一声关上。
现在。
牛黄真正成了收容所里的最高主宰。
望着那一排排散发着生石灰味的平房,他的头有些发晕。
所幸一连几个月未出大事,生活照本宣科地进行,至于放风时,一个流民不顾警告,逗黑子时被咬伤左手掌;周芬常与煮饭的另一个妇女吵嘴,相互拍着自己大腿发呸。
引得流民们将脸挤在小门后观看发笑。
新送来的一二个被收容妇女,常无缘无故的啼哭等等,只是小事。
牛黄和周三,惬意地上手的工作着。
只是,每餐必备的油炸豆瓣,吃得二人想吐。
这天,中午的桌子上又有一盘油炸豆瓣。
牛黄实在忍不住。
便对送菜进来的周芬说。
“以后,不要再做油炸豆瓣了,吃多了,不消化。”,周芬吃惊道:“什么?是我做得不好吗?”“不是,是不消化。”
“这可是王所长最喜欢的下酒菜哟!”
周芬张大了嘴巴。
“牛副所长,你们怎么就不喜欢呢?”
周三哭笑不得,接嘴道。
“王所长喜欢,我们就该喜欢?真够呛!”
周芬张着嘴巴出去了。
临到流民们快吃晚饭时,煮饭的妇女才来报告周芬不在了。 “100多人的饭,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女工哭兮兮的找到办公室哭诉。
“请牛副所长派个人吧。”
“到哪儿派人?”
牛黄有些茫然。
“就在收容的人中间派呀,一直都是这样的。”
“行吗?”
周三担心地问。
“不愿意怎么办?”
“不愿意?哪你俩是干嘛的?”
女工急眼啦,快4点了,她大声提醒到:“流民一天只吃二顿,早饿啦,按时开不了饭,谨防出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