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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雷池·一個移民的旅程 (33)
作者:李潤輝  发布日期:2010-10-15 02:00:00  浏览次数: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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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命裏一綫牽
 
“你媽媽和我都是來自非常小的家庭,”爸爸過去常常這樣告訴我們,“並且在我們童年的大多時候沒有父親。我常常心裏想:要是有一天我可以和閙哄哄的一家人圍在餐桌旁邊吃飯,那該是多麽幸福呀!我知道你媽媽也是這麼想的。”
爸爸和媽媽的願望是達成了,當他們在香港有了我們——五個孩子。我們非常高興,儘管每天晚上不得不在那小方形桌子旁爭推肘子。
不像我的父母,我和Sally決定跟隨澳洲人的生活方式,不要很大的家庭,不過我們珍惜三個孩子的陪伴,珍惜能夠一起共進晚餐的福祉。有時我們在飯店裏吃餐,一個吵鬧的飯店也無妨,只要我們能夠聽到對方的講話。我們的孩子瞭解到家庭聚餐是一個論壇,他們可以重溫發生了的有趣事情,或表達一個觀點——來和大家分享或接受挑戰。
“你能給我半碗嗎?” 那一晚我們在最常去的餐廳進餐時Kevin是第一個吃完第一碗飯的,並向坐在飯鍋旁邊的Janice要求更多。
“沒問題!”Janice很高興的答應了,並很快做妥 ,當她把碗遞囘給Kevin時,她遇到了Kevin溫和的抗議:“這比半碗多得多了!”
Janice拿回碗,用勺子使勁往下壓,米飯被壓縮成了一小塊,“給你——現在是半碗了。”
“喂,你不可以那樣做!”我叫出來說,“你不可以那樣壓米飯的!”
“為什麼?這是一種中國人的迷信嗎?” Janice頑皮的說,但並不是大家都欣賞她的幽默。
“不,不是迷信。只是你不應那樣壓米飯。” Sally斥責她說——幾乎不需要講出理由了。
 
我們的話題轉到風水和那些中國人顯得那麽癡迷的小信念上,如追求或拒絕某些數字,認為他們是吉祥或不吉祥的。我同意其中一些信仰是相當不合情理的,我解釋說:“‘八’在廣東人的發音和‘發’相同,而‘四’則和‘死’同音,這真的是很無稽。有趣的是,當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人們沒有對這些數字那麼在乎,這些無根據的信念幾乎是群體性的歇斯底里。”
我繼續說,“風水也是,有些人可以變得非常癡迷,但風水是有著科學的一面的,你還記得當我們走進這家餐廳時,我們下意識地選擇一個我們會覺得舒服的座位,風水的科學一面實際上是把那些使我們覺得舒服的因素表達成方程式——例如不要睡在屋樑下便是。”
“但也有迷信的一面,對嗎?”小論壇的另一個成員接著說。
“是的,”我同意,“但有時很難分清楚界綫。”
“西方世界也有他們的小信仰,例如一些幸運和不幸運的數字,或者不要在梯子底下走過,一些也顯然是具有正當理由的。”另一個成員補充說。
“對了,”我接受說,“一個人的信仰對另一個人而言可能就是迷信,最後,我覺得你信仰什麼都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你要覺得心安理得。”
在這刻,Evelyn似不想見到我說得太風光:“有些時候,不同信仰和態度不是沒關係的,中國人認為批評自己的孩子是使他們改善的方法,但這可以使他們感到自卑,或使他們反叛。西方父母多些讚揚他們的孩子。”
Sally承認有不同之處:“中國人家庭一般強調紀律,而西方人的家庭容許孩子們更多的自由度和獨立性。兩者都是重要的,也許不容易找到適當的平衡。”
我們隨住討論我們認識的一個家庭,在那家裏父親對孩子採取嚴峻和統治式的管教。我們推想孩子會如何受到影響呢?他們會更有紀律,以致將來取得更大的成功嗎?他們會取得良好的學術成績,但在與人交往方面有困難嗎?他們會失去生活裏的信心嗎?我們都不知道答案,但我們亦同意有些兒童似乎生存於極端家庭環境而不受影響的,我總結了我們的小論壇的感受:
“最終來説,很大程度上是取決於個人的。最重要的是要有自信心,我們不必太被其他人的批評或讚揚所影響。”
“是的,但這種自信心從何而來呢?”我又一次被挑戰,論壇的一個成員提出這個難題,“是與生俱來的?還是環境給予我們的?”
“我不知道,”我回答,“我經常想洞悉生命裏的奧秘:今日的我是怎樣演變成的!”
 
*      *        *        *        *
 
我們的孩子說:在他們的觀察中,比起其他華人家庭的兒女,他們享有更高的自由度。“感謝您給我們一個如此民主的家庭!” Janice已經多次對我和Sally說。與此同時Evelyn也告訴我們,她現在明白為什麼我們以前沒有讓他們做一些事情,例如在一些同學家裏睡過夜。這是不容易取得適當的平衡——我相信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我們只能做我們良心上認爲是最好的,而期盼理想的結果。中國人說:“盡能力而聼天。”
中國人對命運的信心可能被他們對生命的觀察而加強了吧,因為重大的改變往往是由於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無關重要的事件帶來的,而且命運鏈條的每一環都必須在那刻那秒到位。臨近1991年底,Sally作出了她生命中的一個重大決定——離開稅務局。
第一個導致她方向改變的環是在小學時已經上位,在那裏她學會了針織。當Evelyn出生時,Sally利用她的產假針織給我們的寶寶一件小小的毛衣。Janice出生後,Sally又針織了另一件,然後再給後來的Kevin織了一件。不久,連她丈夫也穿起Sally的手織毛衣了。在1987年,Sally接受了挑戰,在她的工餘時間為一間針織服裝公司織毛衣,她很快就學會了編織非常複雜的圖案。有一件我親眼見到的:她幾支針下面懸垂住二十六個毛綫球,有些是普通毛綫,有些是毛茸茸的,也有纖幼的。她創造出一些七彩繽紛、艷麗奪目的毛衣。接著,她把幾件帶去我們女兒的學校的藝術展上賣了,並很受到歡迎。不久,Sally在當地報紙刊登廣告、聘請了幾個針織者以生產和銷售更多毛衣,這些人都要是已經熟練或能夠迅速學習的。
有一天,Sally在城裏遇到了一個年青朋友。Ellen最近辭去了一個政府部門速記員的工作。
“你一定悶得發慌了?” Sally問道。
“我非常忙呀,正在籌備開一家咖啡店。”
“你真的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姑娘!” Sally笑道,“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本領。”
“我沒有,”Ellen聳聳肩,“這就是為什麼我很忙——我正參加培訓班呢。”
“但什麽使你想開咖啡店?”
“我想為自己做點事,而且覺得咖啡店應該在鎮上有作為的,現在也是一個很好的入行時間了:經濟環境差,出租人便提供了非常好的條件…那麼你呢?你不厭悶只替人打工嗎?” Ellen問道,“在我那同一商場裏有一間空置的店鋪,我知道他們正在尋覓租戶。也許你可以和他們磋商,要求好些條件…”
那個時候Sally在稅務局裏正在經歷許多挫折,因為她不能充分運用她的知識及發揮她的潛力。事後看來,這也許是百分之三十的企業精神和百分之七十的天真所驅使吧,就在我的支持下,Sally要創業去了。踫到Ellen是鏈條中的重要環節,另一個重要環節就是當時社會上疲弱的經濟,否則出租人也不會考慮出租給如此缺乏服裝行業背景的人。
從現實來說,出售手工編織服裝不是一門可行的生意:在溫暖,陽光明媚的澳洲,毛衣的需求並不是很大,利潤也不可觀。手工編織是一個緩慢的過程,需要設計、購買材料、交付給編織工和回取,所有這些因素都耗費時間,而我們只有三至四個可靠的編織工,但是,我們覺得可以從海外引進更好利潤的成衣,以手工編織品作為招徠。於是,Sally辭去了她的工作,前往香港。她唯一的買貨來源就是從香港駐悉尼經貿辦事處取得的一些商店名字。Sally從香港帶回幾袋成衣和時裝配飾-——我們的店鋪便按計劃在12月開張了。
在正式開業的第一天早上,我站在附近火車站派出500份傳單,印有照片、開張特價貨品介紹、及指示方向的地圖,可惜都沒有作用——Sally坐在鋪裏3天都沒有做成一宗買賣。到了第四天,Janice、Evelyn和我去那商場吃午餐,當我和Evelyn坐在樓下美食廣場時,見到Janice叫嚷著朝我們跑過來:
“我們賣出了一件毛衣!我們 賣出了一件毛衣!” 她興高采烈地喊道。
 
總算得,我們開始營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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