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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雷池·一個移民的旅程 (50)
作者:李潤輝  发布日期:2010-11-04 02:00:00  浏览次数: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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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章:千里覓古墳(1)
 
我的父親出生的中山市港頭鄉裏不多人姓李,我們的一位先祖——李錫剛從陳村遷居來此地。錫剛是一名學者,擁有財富和影響力,他在中山開了一家雜貨店,並為自己建造了一座由三間相連的屋組成的府邸,同時他還接通了一條通往府邸的小巷,名為錫剛巷,並斥資用石頭鋪了直通市場的道路。據父親生前講出,時那原來的石頭都還鋪在那路上。然而,錫剛的後代子孫在累積財富方面沒他那麼成功,最終,我的祖父便只繼承了中間那座房子並傳了給他唯一的兒子——我的父親。我還記得五歲那年曾在那裏住過一段短暫的歲月,才遷往香港。
我的祖父是一名教師,但他的教學生涯由於學堂被火燒毀而終結了。我讀過一些他表達建立新中國理想的詩,原來他也是一名革命分子,至少在心裏是如此,因為他很年青時便去世了,那時我父親還是個小孩子。我的婆婆從家裏繼續執教以養活了我父親,那是一段很艱難的歲月。據說婆婆以倔強脾性見稱,媽媽曾說人們都害怕我婆婆,不僅因為她倔強,而且敬怕她的語言能力。那個年代像她那般具學識的婦女並不多見,據説有一次一個老師來到村子教講國語,婆婆第一個去報名上課而成爲了笑話,因爲國語在那時及那個地方好像全無用場,況且她那時已是一中年婦人!婆婆生命中最不高興的是那連接住左邊的房子,一個對她並不怎友好的女人擁有這房子,當她的兒子發了點小財後便把房子向上擴展了,變成了三座中唯一擁有兩層的房子,這給了她更多抑鬱。父親年幼時,婆婆常常帶他到屋子前講出房子的歷史,並訓誨父親要好好學習,鼓勵他有一天要為李家收購回這三座房子。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事過情遷,以前的恩怨已經成過去。我父親的確刻苦向學,但他從書本上學得的並沒有轉化成財富,相反,他繼承了堅韌和骨氣的性格——來自婆婆和他心愛的書本裏。在婆婆於1953年去世後,我的父母們再未回到中國居住了。父親以前把房子讓給朋友居住,那朋友去世後他的女兒君雄就代看管房子,並把房子租出。雖然我們從不問取租金,至少在名義上它仍然是屬於李氏家族的。
按照今天的標準來説,那房子是很小、很普通、並且現在已是很陳舊了,但它畢竟是從我們的祖先遺留下來的,因此在我們心中還具有紀念意義,我們不會像一些人所提議把它翻新或重建——這將與那意義相違背,但在這次旅程中我想介紹这特殊的地方給我們的孩子們,並希望能要求君雄把它好好維修保養。
當我計劃此行時,我知會了一位女官員:當地華僑辦事處的劉主席,求她幫助,因此,僑辦辦公室是我們的第一站。在她和其他幾位官員的陪同下,我們取道去故居。我們從沒想到澳洲華人的尋根之旅會被當地人如此重視,有一隊當地電視臺的攝影人員和記者跟隨著我們。我們的車穿過一個繁忙市場,轉入較爲狹窄的街道,作為此行的最後部分步行到達錫剛巷,現在我已依稀認得附近的景物,且與我記憶中並沒有太多變化。我們通過一個由水泥蓋磚做成的拱形門直抵達故居屋地,拱形門上的中央仍有文字痕跡但已不再清晰了。
君雄確保房子秩序井然,並把木製的前門油成紅色——我想是她相信那是金山伯喜愛的顔色吧。我帶領家人穿過前門進入客廳,它仍然如我記憶中的那樣:地下是大塊的泥磚——有些地方已磨損;砌成牆壁的小磚仍在,但已顯示出他們的歲月;我們走進狹窄的走廊,經過兩間木板間房——如今看來蠻小的;進入到廚房裏——從前坐在地上的大磚爐現在已經被長檯上的現代化火爐所取代;我們繼續走進房子後面的小院子,打開院子的後門便是後巷——已比以前擴濶了,變成一條小街;我還記得小時曾在沿著後牆的明溝裏抓捕小魚,明溝現在已經被暗渠所取代了。
我們回到屋裏之後,按傳統習俗向位於客廳一角上方的一個祖先小龕參拜,君雄告訴我們說那小龕是我父親安置的,至今仍留下,不受住戶干擾。隨後我接受了電視攝製組的要求面對鏡頭發言:
“我以很興奮的心情回到這個我曾渡過了童年的地方,我特別高興今天能把這個房子、這個城鎮、與這城鎮的人介紹給我的家人,這些是他們文化繼承的一部分…”
儀式結束後,君雄告訴我一些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我們祖先的墳墓是在附近的鳳凰山上,我父母在生時每年都去祭祀一次,即使在我們搬到香港之後仍然如此。最近有政府指示說,出於經濟發展的考慮一些墳墓可能要被移走,但後裔居住在國外者可以申請被考慮豁免,我便決定在作出任何決定之前先去看看。第二天,君雄邀請一位識路的胡伯陪我們一起前去墳地,我們的車從一條土路前進直到無法再行了,我們繼續沿著一條狹窄的小徑步行,但即使如此,小徑很快便消失在長滿了的草叢之中,連胡伯也迷失了路。我們跟著他走進了厚厚的灌木叢,Sally萬萬沒預料到會這樣的冒險並且仍穿著高跟鞋(有人說總是要有著一個穿住高跟鞋的女士才算是如假包換的尋古冒險隊!)。可幸胡伯隨身攜帶著一把砍刀,他便用砍刀不斷砍灌木叢來開路。我們的小隊伍繼續奮鬦,有時候我們以爲已經找到了路,但它不久便逐漸消失了,我們再次被迫砍剁灌木叢、鑽經樹枝下的孔道、攀爬岩石、或涉過泥潭。最終,我們來到一塊小空地,仍是椏枝在上面覆蓋住的,一塊花崗岩墓碑從斜坡底伸出地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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