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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31 黄雀在后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0-12-22 02:00:00  浏览次数:1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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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米甸名伶何纵衡家的院墙外出现了“咯咕咯咕”的虫鸣;很快,院内东厢阁楼亮起柔和的灯光,接着,一串水滴边涧叮咚荡漾的琴声打破了夜的沉默。
一颗青丝盘绾的头颅倒挂在遮挡夜色的檐口上,两缕犀利的目光穿透檀香弥漫温馨流露的窗纱、扫射着米甸名伶何纵衡曲线曼妙身姿卓妁的背影、飘缈如绸楚楚灵动的抚琴之手和挑帘而进的共党份子候登临。与共党份子候登临先后出现的那个蒙面人也没有逃过倒挂檐口的那双耳朵。
当然,逐兔猎人的真相与耳朵相连的眼睛不容错过;原来是个轻功过硬体态摩登的蒙面女子,她将从院中腾空而起的身躯像蜻蜓点水一样玩世不恭却又悄无声息地落在瓦脊上,随即一个空心筋斗就靠近了纱窗的边缘。
琴声包融了何纵衡待人接物的瞒天过海情调,也隔断了檐口耳目与窗台幽灵之间的那种敌我双方短兵相接的碰撞。于是,灯光下面一男一女的三更对话在悦耳琴声的伴奏下开始了。
何纵衡由始至终没有回头端详一眼夜半来客的面容,她在《丝路花雨》乐章的尾声中发出了不露痕迹的短叹:“登临同志,您是不是对明晚的宣誓大会有了成败得失的最先评估?”
侯登临将沉重无比的眉峰使劲抬起:“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我深夜到此就是一句话,取消明晚及近期之内的一切活动;否则、‘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这样的歌谣就得留给‘稀闻匪患,绝无兵戎’的米甸后人去唱了。”
何纵衡凝眸夜空思绪万千,她的手指在《阳关三叠》的音符中柔肠百结欲罢不能:“您走吧,我相信您的判断,我即刻将您的建议转告一号。”
侯登临将伸向门帘的手停了一下:“不、一号那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北方人,虽然、他们就是我们应该寻找的真正领路人,只是、一切都晚了。”
何纵衡说:“不、有心不在迟早,只要留得青山在,晚不了的;您走吧登临同志,剩下的事交给我。”
 “保重。”侯登临回头望了何纵衡一眼,即像风吹一样只留下门帘的摇动。
大约过了一分钟后、随着夜半琴声的嘎然而止和脚踩楼梯的轻微响动,回房加了外衣的何纵衡手拎灯笼步态从容地出现在更深夜残庭静风冷的厦廊上;她抬头望了一眼廊柱上的钉子,正要将手中的灯笼往上挂的时候忽然听得“咚”的一声,她扭头望去的眼睛随即呆了;只见一个体态轻盈慈眉善目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
“你?”何纵衡简直不可思义,这个姑娘在米甸街头的卖菜巷中几乎天天露面人人知晓,但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到她会半夜五更翻墙入院!在黎明之前分外明亮的灯光里,幽灵一样的姑娘用非常美丽的眼睛将米甸名伶何纵衡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接着一声不响地与她擦肩而过、像居家度日一样顺其自然地走下台阶。
望着她有持无恐大摇大摆地朝着高墙下面的院门走去,何纵衡当然明白了自己和组织面临的凶险,也当然想到了自己怀里的手枪;可是晚了,只见门后姑娘的右手轻轻一抬,随着一丝尖呖的风生、何纵衡就觉得有颗冰粒一样的东西扎进了自己的脑海……
怀着轻松许多的心情走出何家院门的那一瞬间,侯登临在晴空如洗蛙喊虫叫的夜幕中当然没有意识到一场电闪雷鸣大惊小怪的祸乱已在他刚刚离开的地方刮响了庭树枝离香花落地的旋风。他本想以瞒天过海的神速飞檐走壁地赶回家去,不料、他刚刚纵身跳上一所刘姓人家的房头就被一团来自逍遥楼顶端的火焰照射得如同雷电下面的猩猩一般暴露无余,顿时冷汗淋漓地意识到干爹袁溪子的卜语验应了;只好灵机一动返身落地,顺着火光难以顾及的墙脚沿着七弯八怪的小巷朝着与自己的家园毫无瓜葛的途径不慌不忙地走着,用他心里的话说,那叫做“狡兔三窟各有窍门”是“人不见鬼、鬼却见人,有鬼缠身、拖累死鬼”的绝招;但他千万没有想到他的绝招对他的心外之鬼而言简直就是隔靴搔痒无济于事,就在他身后不到十米的暗处、身高体健举止摩登的蒙面女子脚板沫油悄无声息地跟踪而至。
“坏了!”走着走着,侯登临被什么东西给拌了个趔趄;“难道我的死期真的已至!”随着心里咯噔了这么一下,突然觉得十分尿急,只好随手拉开了一扇不知谁家猪圈的栅门猛的一下钻了进去;慌脚乱手逼鬼害人的事情坏就坏在他深更半夜破门直入而惊动的一条公猪的身上。因为那条似醒非醒落荒而逃的公猪与无形幽灵一般跟踪而至的蒙面女子擦身而过的同时也惊动了从房顶之上踏砖踩瓦尾随而至的神行姑娘。
“哼,想金蝉脱壳!”蒙面女子眼珠一转,有意把枪拴拉得怪响地追了几步之后来了个出人预料的突然转身、犀利的目光正与钻出圈门的侯登临打了个窄路相逢不容错过的照面。
蒙面女子的枪口和侯登临的瞳孔对峙在相距丈余的火光返照里,已经明白死神挡道在劫难逃的侯登临一边不慌不忙勒紧裤带一边语气平稳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跟我到此干什么?”
蒙面女子并不生硬的语音像异常柔软而又特别锋利的钢刀:“没有什么,只是请你跟我走一趟。”
“跟你走上一趟并不太难,”侯登临显然不把蒙着嘴脸的女子放在眼里,“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女子的声音非常低沉:“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像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取你性命一样容易,请吧、‘壁虎’先生。”
侯登临抬头望了一眼火光闪闪的夜空,多少往事中的某个片断在大脑的海洋中飘飘浮浮,接着变成干爹袁溪子的嘴脸在鸦片烟火的云雾中摇晃;他在内心深处无限惋惜地短叹了一声:“好吧,要去哪里?前面带路。”
“够了侯登临,别露你飞檐走壁翻墙入院那一套;于家大院,你该不会迷路吧。”蒙面女子的短枪往前一指:“走。”
可是话音未落,随着一丝蜜蜂劲飞的声响,只见侯登临的身子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随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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