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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灵魂生育》上部(1—3章)
作者:熊哲宏  发布日期:2012-10-30 02:00:00  浏览次数: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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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灵魂生育》内容简介:
 
      这是国内首部以探索苏格拉底式的爱情——凭灵魂生育的师生恋为主题的爱情小说。小说的男女主人公,一个是以敬奉爱欲为毕生追求目标的50岁教授余旺,一个是灵魂的天资无比优异的21岁女大学生程旖旎,师生二人演绎了一场感天撼地的凭灵魂生育——老师凭睿哲和美德来孕育精神产儿——的爱情故事。小说揭示了凭灵魂生育是老师爱学生的真正意义所在,当然也就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一种爱情。
       同时这又是一部探讨婚外恋的奥秘和合理性、并为其正名的小说。余旺是一个对女人的身体具有极强欲望的探索家。他不仅仅是一个教授,一个知名的大作家,而且是一个真正洞察爱情真谛的男人(他的许多爱情格言令人叹为观止)。他这一生,有一次悲怆性的初恋,一次尝试性的爱,一次婚姻,三次婚外恋,而贯穿其间的中心旨趣则是哺育爱欲的师生恋。余旺以苏格拉底式的风范在爱欲中历练自己,既教学生身体生育,又教学生灵魂生育。最后,恰如苏格拉底以教唆青年罪被判处死刑一样,余旺也以被剥夺教授资格而为爱情付出了致命的代价……
*      *     *    *    *    *     *     *
       一部在追求人生至善至美的道路上照料自己灵魂的爱欲小说
       一部探讨婚外恋的奥秘和合理性、并为其正名的小说
       一部触及任何一个男男女女敏感神经的中国版《洛丽塔》
 
 
《凭灵魂生育》
 
 
上部
 
  
      今天是9月5日,本科生《美国文学史》第一堂课。本地虽已“入秋”——东海电视台那个实在难看的女播音员如此宣告的嗬!但天气仍然炎热。不过,我的心情不错。第一次课,我向来十分看重。要树立形象嘛!开课第一炮不成功,那以后——如果你再想重建“形象”的话,就难了。
       一大早起来,按我近年似乎固定的晨洗程序,先是要摧毁掉我嘴巴四周那浓密的、像猪鬃似的黑胡子碴儿——还间杂着几根红棕色或灰白的硬撅撅的毛须儿。这也许是男人显老的第一道屏障,必须铲除。我已经五十岁了,上半年刚满的(请注意这一事实,我的读者)。当然喽,这套摧毁胡须的程序,只是在我有课的那天,才会启动的。我妻子相当清楚这点。
       说真的,我对自己帅酷哥儿的形象,一直是蛮有信心的!我算是遗传学家所称颂的那种“阳刚之气”的男子汉,体形高大——虽只有一米七五,但对于一个60年代前夜降生、饱尝“三年自然灾害”饥饿的男人来说,已经不错了;肌肉发达——幸亏有“知青上山下乡”那会儿的锤炼;五官匀称——“爹妈给的嘛”(借用林彪的戏言);棱角分明——瞧!我的颧骨。这些都是我吸引女人的男性身体特质。
       如果说,我的形象也有点儿“不足”的话——我是说,在某些浅薄粗鄙的女人看来,就是我那锃亮得像铜球般的浅褐色大脑袋,那是秃得相当的风光,还带点儿飘逸呐!若在傍晚镕金般的落日照射下,那饱满圆润的天庭盖儿上锃光闪亮,宛若如来佛祖的头项上闪耀着的万道金光。要我说,我这脑袋是令那些富于顶极智慧的女性,才知道去欣赏、去陶醉的。
       我住在城郊。我们那挺上相的年轻女教学秘书,不知何故眷顾我,把我的课多半安排在下午第一节。我是个彻底的环保主义者,崇尚低碳生活。为了节能减排,我通常都要坐一段地铁。从家里出发,先自己开一段路程的车,然后将那部老掉牙的二手“东风牌”停在地铁口处的停车场,再转地铁。从地铁口徒步到校大门,约十分钟路程。
       午后的校园尽管炎热,但仍显得宁静而安详。烈日穿透被修剪过的梧桐枝叶,灼热地撒落在软面的柏油路上,那悠然摇曳着的斑驳光点,似乎与我内心的欢愉一起律动,跳跃。那感觉,特爽!我步履矫健,身姿挺拔。不时有学生向我颔首致意。
我在工作室略做了点上课前的准备,便直接走进了教室。

 二

      我一进教室,就踢踢踏踏跨上讲台,也没环睨一眼台下的学生,就径直摆弄着多媒体。打开电脑,按下投影仪和银幕的开关,然后插上U盘,点击《美国文学史》的PPT。于是,我那光彩夺目、新颖雅致的课件,便开始展露出其独有的风姿。
顺便吧,我给那些刚上讲台的新手,透个小小的秘诀:第一次新课见面时,不要用眼睛扫视你的学生。因为那样会使你显得很不老道,好像你心里没“底”似的。你埋着头,做你的课前准备。偶尔呢,也可以仰头望一下天花板。这样就显得你对上课这档子事儿,不屑一顾,久经沙场了嘛!待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你再把眼光投向学生。
       约摸估计一下,恐怕只有50来人。这是我近些年课堂上学生最少的一次了。说来也是。这不伦不类的市场经济之冲击,文学院的招生越来越困难。这年头,谁还能指望,靠舞文弄墨来过日子吗?一个学中文的本科生,凭着你写的那点模仿拼凑的小诗,能煽起如今已相当麻木的世人的激情吗?除非你边吟诵诗,边脱衣表演。这样的场景,在某些女诗人那里,已发生过多少次哦!否则,没有人耐得住性子,让你把诗读完。咿,你是不是准备写小说?并以此——按作家们的口头禅——来“安身立命”?在历史上,小说的重要性,就像文学批评家锡德尼所说的,“使孩子们忘却了游戏,使大人们忘却了火炉……”,可而今,市场上每年出产的大部头,平均就达两万余种!在那总是号称“原创小说”的浩如烟海的牛毛中,有谁能注意到,并从中搜检出你写的那根“牛毛”呢?
       上课的铃声响了。“请……同学们安静!现在开始上课。”吔?我的声音小得可怜。咋的啦?麦克风的端口怎没见红色指示灯?是电源线没接通,还是话筒本来就是坏的?…… 唉,来不及了。不管它了。就用我的嗓子吆喝着吧。
      “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学习《美国文学史》这门课程了。我这门课在我们文学院的影响力,你们听说过了吗?”
      听说过了。早就知道耶。我们就等着上您的课了……
      “那就好!既然呼声很高,那同时也就意味着,我对这门课的学习要求不低。你们做好思想准备了吗?”
       做好了!学生起哄。我也听见有学生嘀咕:有那个必要吗?说得那么玄乎!
       “那好!下面,我就要考考大家,看看你们美国文学史的基础知识如何。你们是三年级的高材生了,应该有相当的文学基础了。我先提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在美国文学史上,是谁最伟大吗?”
       课堂上即刻嘁嘁喳喳起来:霍桑……马克·吐温 ……爱伦·坡 ……福克纳……亨利·詹姆斯。也有说富兰克林、林肯的。
有的干脆摇头说,不……不知道。
       “到底是谁?你们有把握吗?”我再次追问。
       突然,一个清脆而甜美的声音,从教室的最后一排袅袅划空而来:我知道。最伟大的人……要数纳博科夫!
        一时举座哗然!许多同学的稚嫩脑袋,摇得像货郎鼓一般,连连否认。有人还打了声惊讶的口哨,“嘘”的一声,飞燕般的划破教室上空。
       原来,是个女生!我不由得跳下讲台,三步并作两步地,蹿向最后一排。只见这个女生的脸骤然变得绯红,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有点惶然不知所措。她以为是自己答错了,或者答得太离谱了,才引起了老师的兴趣。
        “All Right!wonderful!”我立即给予肯定,并示意她坐下。
       “她答对了!大家不要以为纳博科夫是俄国作家,也不要为他的‘国籍’犯愁。前不久刚刚去世的美国著名作家约翰·厄普代克说过:纳博科夫是‘目前最优秀的……具有美国公民身份的……使用英语的散文作家’。所以,刚才这位同学的回答,是完全正确的!”
      我的开场白,就这么在吊足了学生的胃口中,兴味盎然地结束了。接下来我便言归正传 ……
      第一节下课的时间到了。我上楼去我的工作室喝点水。碰巧,这次的学生教室,就在我工作室那栋楼里。
      第二节课一开始,我惊讶地发现,那个女生换了座位,竟跑到前面第一排坐下来了!她那悠然散淡的坐姿,那宝石般亮晶晶的灼灼目光,那黑白宽横条相间的紧身连衣裙,开着“V”字型的低胸,还有那不经意间伸出了条形课桌下的修长小腿 …… 于是,我的目光几乎再也不想离开她。我可以放肆地盯着她看,而不会有任何不妥。我是老师嘛!可实际上,准确说来,算不上盯着看,只是掠过而已,充其量是不断地掠过。当然,这也算是我的教学风格之一:及时地从学生的眼神中得到教学效果的反馈。如果学生的眼睛里出现了迷茫、困惑和不解的神情,那就说明你讲的东西不清楚,甚至含混,或者离题万里;如果他们的眼眶里露出困倦、无聊和兴味索然的神色,那就说明你在老生常谈,故作高深。以我数十年教学之经验,课堂上师生之间的交流,主要是眼神交流。
       天地良心!尽管可以说我在放肆地看她,但实际上呢,她的容貌,我并不是看得很清晰——除了感觉到她那醉人的艳丽姿色(特别是那双修长的腿哦!)之外。不知道现有的神经科学能否解释我这种情况。反正,我的知觉——此刻是看,一种视知觉,在脑屏上似乎并没有储存下什么东西。当然,我这样说,是要让神经科学家笑掉大牙的。我不妨这样假设:在我讲授过程中,我的思维,牢牢地固执在所讲的内容上了(要不然,我就会语无伦次),而这种思维呢,同时又抑制了我的知觉功能的发挥,从而致使我没看清楚,呵呵,没看清楚哟!
      下课铃声响了。我宣布下课,旋即有几个同学围上我的讲台。我瞥了一眼那个女生。看她那样子,本想也上讲台来的,不知是不是觉得人太多,又似乎,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她犹豫了一阵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教室。

 
       带着莫名的兴奋回到家。一般情况下,我在课后都有点兴奋。我的职业是教书匠,我喜欢上课时的那种感觉。而那些捞上了“教授”就一心想当官的人则不同。他们——其身份不是院长,就是系主任或所长——对教学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兴趣。站在讲台上,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坐如针毡!他们往往用拉家常啦,回顾自己的辉煌经历啦,拖延课间休息时间啦,或者插播过量的影视录像等等,来蒙混本来就有限的课堂时间。当然喽,最后,“教学优秀奖”还是属于他们;所谓“教学名师”,也是这样横空出炉的。尽管学生对我教学效果的呼声一直很高,但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此类殊荣。
       可今晚有点特殊。躺在床上竟辗转反侧。仿佛我的脑子里有一种内在的目光,哲学家所谓的“心灵之眼”,仍然盯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上。那个目标,在我心中是一种真切的存在,但此刻又无法追踪它具象的形态或模样。我不禁扪心自问,是不是又要泛起一种虚幻的冲动了,就像过去曾有过的那样?
唉,我们人类,白天忙忙碌碌,并没有意识到自我的存在;而当你夜晚躺在床上,你的那个真正的自我,方才显露其本来面目。而我,作为人这个“类”中的一员,特别是作为一个男人,哦,读者!你们想知道“我”的真实吗?我要是说出来,你们肯定要吓一大跳的!
真实的“我”吧,一开始就是,或者永远就是:我是一个不忠的男人!打从我结婚开始,就没有忠实过我的妻子。尽管我爱她——至少在夫妻情的意义上,但我始终对别的美丽而聪慧的女人有兴趣。如果说,我喜欢搞外遇,算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问题”的话,那么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除非真的有上帝——能够让我信服:我的问题是一个“道德问题”。我宁愿相信,我偷情不过是犯了原罪——如果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犯的是原罪的话;进而言之,如果我的问题不是一个道德问题,那么,真诚的读者!当你们看完了我的爱情故事以后,就会霍然明白,“忠实”这个词本身,可能就是有问题的;或者,是不适用于描述人类两性关系的。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只要坦白一下我近些年所做的那些梦,你就知道一二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释梦”,也就是所谓对梦进行解析的可能性。据说弗洛伊德写过一本《梦的解析》——号称是一本改变了人类历史的书。我很难相信什么一本书能改变人类的历史。如果弗洛伊德这本书能改变历史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学会了对自己的梦进行解析,就可以掌握个人的命运乃至全人类的命运呢?难怪纳博科夫并不相信弗洛伊德那一套东西,有时把他讽刺得体无完肤。
      弗洛伊德神侃说,梦,可不是随便做的。它必有其隐潜的内容,亦即梦的意义;而这种意义,要通过一定的象征方式,像什么楼梯啦、通道啦、钢笔啦、阳台啦,等等,隐晦地表达出来。唉,他把梦人为地搞复杂了。我相信,梦是有主题的——这是我惟一相信的弗洛伊德所说的东西,梦不是随便做的。那些经常而又反复出现的梦境,也许就是梦的主题。近些年,我各种各样的怪梦,似乎都汇集在两个主题上:一是在梦中,我清醒地意识到,我仍然是个单身汉。可实际上,我已结婚20年了;二是在梦中,那些温柔多情的女人儿,非常非常地爱我!别忘了,我可是满了50岁的人啊!
        真诚的读者呀,你们一定要帮我保守我这个秘密。特别是,不能让我妻子知道这一点。否则,我们多年的夫妻情份,就会嘎然而止!
       “我是个单身汉”。真的。在梦中,多少次,我对此深信不疑。奇怪的是,我对我仍然是一个单身汉,竟然感到如此的心安理得!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年纪是不是太大了?看到别人,特别是我过去的那帮子同学,都结婚成家了,有孩子了,我是不是也该着急了?是不是该娶个老婆了?可我不着急,也未曾有过焦虑。照样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说,我什么都做过了,惟独没有去做与结婚有关的事情。
       顺便插几句。在我年轻的时候,至少从我16岁开始,我的梦可不是这样的。那会儿的梦,多半与结婚的场景有关。我当上新郎了!在激昂而又优雅的婚礼进行曲中,我身着笔挺的蓝黑色西装,打着条形花纹的红色领带,手臂轻轻地挽着我那脸蛋红润略带羞色的新娘,缓缓地走向婚礼的殿堂。啊!幸福的暖流充溢着我的心房,一股,又一股,就要满溢我的全身 …… 随即醒来,却发现自己原来正躺在陌头杨柳下,或小河的沙滩上,或教室的书桌上。
       再一个主题的梦嘛,就是我梦中的女人们,都比现实生活中的女人更加爱我。简直爱得要命!这种要命的程度,是你在醒着的生活中,根本不可能感受到的——爱得你浑身热血沸腾,爱得你真切地体验到什么才是男人的幸福,爱得你觉得此生真的没有白活一回,爱得你从此再也不想从梦中醒来!要说呀,这一主题的梦,真还有两个鲜明的特点。一是女人们个个漂亮——“简直漂亮得难以形容”(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呀)!她们的那种美,是你在实际生活中不可能看到过的。如果要描绘一下她们美貌的大致特征的话,如下的形容词,端的是少不了的(当然喽,也是笨拙的、不到位的):“闪烁着灼人的、勾魂摄魄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弯弯的、淡淡的柳眉下扑闪扑闪着的黑长睫毛”;“那薄薄的、小巧而又性感的朱唇”;“那笔直的、挺拔而又倔犟的鼻梁”;“那泼洒的、垂肩的、黑油油的柔顺长发” …… 还有一个鲜明特点是,她们的爱让我心醉神迷!让我真切体验到那幸福的暖流伴随一腔热血在我身体内汹涌澎湃。而也正是在这销魂的震撼中,才能使我从梦中醒来……
      一整夜,我就这样神思恍惚,就像是在做白日梦,一直“梦”到卧室的窗户发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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