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不是結婚紀念﹐有“金婚”﹑“銀婚”﹑“銅婚”﹑“瓦罐”婚﹐可她卻年年來混﹗她是一團擺脫不了的粘乎﹑一片會遮暗週圍喜庆盛宴的陰霾﹑一陣無形的血雨腥風﹑一個敗興的精靈﹑一雙無處不在的死魚眼似地盯著屠夫脊梁的眼睛﹐一個终于裸露了的隐私胎记,一滴遗落在现场的凶手血迹──“他栽了﹗”的詞﹐一根“千夫指”﹐真使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无法回避空氣天天在“被污染”。
真有大災難了﹐倒也不怕﹐胯下有长枪,腰间有匕首,呼前拥后有众多的人面走狗,可這是針尖大的幽靈之火,若有若無﹐光影明灭,随空气流走,不防还真就玄乎﹗
去翻翻歷史﹐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可曾如此款待過這樣的幾個小醜﹖又得派人把他們“藏”起來﹑“趕”開去﹐(四分之一世纪后还得让标致的公安陪他们去免费“旅游”)天哪,这是為什麼﹖誰出的餿主意﹖能讓腕上手錶裡的分分秒秒这么不容易過﹖哦﹐那是為了“嚇”﹑為了“防”……
他們怎麼就不早死﹖
過去太沉重﹐國家太古老。皇城依舊主人換。可舊氛圍漸返回﹕說是“同根生”﹐“相煎總太急”…… 竇娥冤﹑尚方劍﹐天子腳下京城里﹐六月飛大雪。左思量,右端详,即能一而再﹑不妨再而三﹖﹗
幾百萬對幾百萬。“老爺子”有“王鬍子”。什麼“巴金﹑關漢卿”﹐都是屎克螂﹗誰要見不到馬克思﹐ 叫他去找自己的老同志﹐打個地鋪擠一擠。回頭說你老馬﹐年輕時讀大學﹐不也曾夜裡拿石頭子兒砸碎人家的玻璃窗﹐還在靜悄悄的街上笑呵呵﹖可還記得那俏皮的酒店老闆娘坐在你懷裡﹖再……說﹐你……老馬屬哪一人種﹖﹗
祖上教訓﹕人與人不能比。
……秦香蓮﹑包龍圖﹐烏紗帽不要﹐龍虎鍘下添棺材﹗說多少﹖一百﹖一千﹖谁躺都可以,自己就免了。手扶别人的棺材,自己的心才不会哭泣。
要從長計議﹐不能讓這不明不白的糟糕婚姻誤咱自个儿活泛的洞房歲月。
立個碑﹖花點錢﹖還是找個現成的替死鬼﹖师爷说,选中的替死鬼正在找长生不老药!
…絕對不能給那幫“不穩定因素”官兒做﹗你不睜眼瞧瞧﹐出去了──“怕死鬼﹗”;“向洋人討visa”;“進廟當和尚”;“離婚卻又嫁人”;“鑽進紅燈區﹐貪污又腐化”;“編花邊新聞換美元”﹐“…竟給人算命”﹗這些人回來了一定禍國殃民﹐不行﹗边关严守,一个不能放进﹗
皇城里﹐又一主儿正襟危坐,深呼吸﹐長吁氣……
师爷说:再耐心等一等﹐那最後一秒不正過?
等來年吧﹐老伴﹗鮮艷艷的太陽又昇起;明天──不﹐今天﹗
雖說強扭的瓜不甜﹐可这世上只此一瓜,總比空手无瓜强,实在是……国家等著要做的大事太多﹗
“水到自然成﹐緩稱王”。
1995年6月刊登在〔時代報〕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