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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心头的中国故事--评张奥列《故乡的云,异域的风》
作者:覃琛然  发布日期:2017-11-23 11:38:04  浏览次数: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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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在异乡,故里的形象总是潜藏于心,在脑海中闪烁不定的。让漂泊于外的人魂牵梦绕的该不止故乡的风云原貌,还有家中的故事变幻。

中国的怀抱在改革开放之后逐步向世界敞开,在来往中国与世界的道路上,有来自异域的客人也有去往异域的国人。这部分的华人将中国形象和中国印记带往世界各地,又通过自己的笔,写下了许多精彩生动的中国故事,浇灌了一片葱郁的华文文学之林。

在从本土作家到华人作家的身份转换过程中,他们对于中国文化必然有新的认知与理解。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书写一个更为全面、立体和丰满的“中国形象”、讲好一个“中国故事”,就成了不仅是中国作家、学者的历史责任,也是许多海外华文文学家正在苦心经营的事业。几百年来,中国形象在西方人眼中或许多作家笔下一直摇摆不定。无论是知识上还是情感上,海外华人在处理中国形象时都有着非常多样的态度。而张奥列先生的这本书,正是此番多样性的一个展示,也是作者复杂情感的表达。

一、故乡与似是故乡——形象交叉

对作者而言,中国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的故里,保存了许多旧时的记忆,寄托着无限的念想。而另一方面,十余年的澳洲生活也是构成他的人生的一个重要板块。有两股情感在心中交织交杂,或许是难以分得清是对于中国还是对于澳洲。在旅行之中,作者对中国的怀念与关切不言于表,祖国进步和发展让他感到惊喜与自豪。却也在双眼注视着祖国山水的时候,他在无形之中,举止之间道出一份浓重的澳洲情怀。这种复杂的情感,想必也让张奥列纠缠于心、常发感慨吧。他将中国讲述得或朝气蓬勃,或风情万种,或神秘梦幻,或时尚现代,也将澳洲描述得丰富多彩、令人向往。在眼光投射于中国山水之间时,心头还有另一个影子在晃动。他在中国成长,在澳洲成家。中澳之间,是作者从家园到家园的游走,哪里分得清谁是故乡或似是故乡。

我们不如说作者的故乡其实是中国与澳洲的形象交叉。或者说中国形象中含有作者将之与澳洲或西方对比的期盼。很显然,在《故乡的云》中描写的不只是中国大地上的山水民情,还有作者对于其的感想与评价,而这些评价之中,往往以澳洲或者是西方文化做为背景,表现出一套西方的行为准则和思维观念。且说对于珠江三角洲的经济发展带来的都市城镇的差异,作家就是以西方的现实情况做对比进行反思的:“在西方社会应对环境气候恶化而力主重返自然之际,中国城乡大举都市化,这究竟是顺潮流抑或反潮流。”实际上,作者在注视中国时就带上了一种先见性,这种先见性活跃在脑海中,潜意识里便形成了对中国的期待。所以这种对比是必然会存在的。

故而,作家心头的中国故事,决然不是眼前的中国故事。而在描述中国的时候,作为对比的澳洲形象也不是绝对纯正真实的,它可能只是用来描述中国的一个参照。但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纠缠于中澳之间的这种情感,实际源于对故乡的想象。而故乡形象,是中国与澳洲记忆的交合。对于张奥列来说,无论看“澳洲”还是看“中国”,他作为一个漂泊其中的“游子”,自然情感复杂,难以平静。在这种文化漂流之间,张奥列是“自者”,也是“他者”,中国是“故乡”,也是“他乡”。而在这里,“自我”与“故乡”指涉的是一种客观身份属性,显现在词汇的阐释意义之中。每个人都是自己,都是与自身相关的“自者”,故乡则是指向“出生并长期生活的地方”。但更值得我们解读的是华人作家在身份转变后,对于中国的视野和形象构造,即本书体现的“他乡”形象与“他者”视野。

二、熟悉感与陌生性——“故乡”与“他乡”形象

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无论如何变化,永远让人都有熟悉的地方。海外华人作家的特殊身份和经历,让张奥列先生在中西的文化视域之间进行切换。在西方文化的浸润下,眼光所投射之处,作为故乡的中国总有熟悉又陌生之感。在《故乡的云》中,作者所到之处,总有一番陈年往事可以随着回忆弥漫而慢慢铺开。在“回眸祖国”时,那数年前的中国印象就先声夺人地涌入作者脑中,一阵回忆之后,眼前的中国巨变才在笔下得以描绘。正如作者所言:“我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曾经作为主人,山山水水,民风民情,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我旅居澳大利亚十余年后,作为客人重返母国,一切又显得那么似是而非,到处充满了新鲜感。”对游走之中的故乡,作者的情感是十分复杂的,但如作者所言,他将自己的身份自动设置成为一名“客人”,其中表露的情感显然是与故乡游子的思家之情有所不同的。《故乡的云》中没有太过浓重的乡愁,相反,读者能更多地感受到的,是一种旅人重游旧地的感慨、惊喜以及旅途之中的欢乐与新奇。作者在书中提到,“自来澳洲后,我一直有种他乡是故乡的心情”。所以,以“客人”身份游行于中国便也是于情感期料之中了。对于在中澳两地都生活过的张奥列来说,无论是澳洲还是中国都有着特殊和重要的意义。但是如果说移居之后,澳洲给他的感觉是“他乡是故乡”,那中国显然就缺失了一份亲切感。对于别离后的中国,也许是一种“故乡是他乡”的情感吧——熟悉又陌生。辗转在中国的东西南北,看着祖国的巨大变化,都市化的珠江三角洲、与世界接轨的山东青岛、流光溢彩的摩登上海……在与记忆的中国做对比时,作者显然多了一些不适应感。这种不适应使得作家本人不得不改变旧的眼光,去重新打量中国,在脑中印下另一种“中国形象”。笔下的中国与中国的故事,被作者更换成一种“客人”口吻以叙述,成为一个“他乡”形象。而这个“他乡”形象又自是故乡的影子,对于作者来说,不能不说是陌生又熟悉的。

三、置身其中与跳出窠臼——“自者”与“他者”视野

无论本土作家还是华人作家,在面对中国时都不可避免地会置身于一定的语境,即作为炎黄子孙,对华夏民族文化的认同。这种文化认同并不因为身份差异而改变,相反,每一个中华儿女都是这种文化语境之下的“自者”。华人作家在坚持用汉语写作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对中华文化的“自者”认同。

而不同的是,因为漂流,华人作家有不同的姿态和不同的视野,往往以更多元和开阔的思维关照生活,跳离固定的、传统的视域窠臼。张奥列先生的散文也确实是这样的。游记之中,他对于中国现状、发展、人文风情的理解和看法,其中或有讶异,也有批判,绝不因为在“政治正确”的风气或者舆论主流之下遮掩自己的情感态度。而这种置身其外的偏离,又基于一种“他者”身份,即作者所言的“客人”身份。这使得作家在言说和描述之中得以在一定程度上从“中国”这个语境中抽身出来,更自由、解脱地对其进行言说和评介。因此,其游记散文不仅写人写景,还在文章的字里行间都添加一些抒发议论,这就使得文章有着比较强烈的批判性和反思性。如作者在“踽踽台北行”中就对于台湾地区的官员形象做出自己的“旁观者”的评价:“比较之下,我觉得祖国大陆的官员,常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爱做各种指示;澳洲的官员,却有喋喋不休的习惯,老在辩论争执;而台湾地区的官员,却试图打造亲民形象,以博取民心。”即使我们不去考察事实是否如此,但这对于我们这些“置身其中”的人来说,不免是一种提醒。

对于中国的城镇化、国际化、经济文化方面等的改变,作者也都会谈上一些看法,大多是我们思虑不到或者因为置身其中而容易忽略的。但也许受澳洲文化影响也深,他在跳出中国语境去思考问题时,也常常以西方思维对现象进行认知和评判。毕竟情况相异,有些看法或许是又狭隘了些。

但不管怎样,张奥列对中国的书写有着十分重要的文化意义,他不仅向西方展示了中国,也向中国人展示了中国。我们都在国内游走过,但是读过张奥列的书,心中还是会多少有些新的感触。他笔下的中国故事丰富生动,也别有风味。作为华文文学作家,他在中西冲突的文化背景之下去打量和理解生活,他的散文游记饱含着民族情怀,也透露出浓厚的西方的人文观念。自然平实,却又不乏激情与乐趣,文字之间,彰显的是一种真挚朴实、随性自由的生活态度,我想张奧列先生一定也人如其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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