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浩的最新计划,就是要成立一家新公司,但是这家新公司表面上看起来必须与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古力特认为这没有什么难度,找个乡下的亲戚诸如此类的挂个名就好了。林永浩觉得乡下人不行,没见过世面不说,见了人讲句话都不尴不尬的,一看就是个顶包货。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总归要有时参加开个什么会或者见个什么人,得上得了台面,不能找那些形象太差或者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
绕了几绕,林永浩直接要古力特来当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现在古力特正在做菌子和电脑生意,开个公司名正言顺。在林永浩的计划里,这个公司本来就是借路的,估计运作个半年左右,把业务弄好了,这个公司就可以关门了。如果古力特有兴趣继续经营,这公司就一直开下去,如果没兴趣呢就注销好了。当然,开公司的所有费用由林永浩负责,不必古力特出一分钱,杂七杂八的事也有下面的人去跑腿,古力特就是挂个名。如果古力特想参与进去,也无任欢迎。
古力特没想到做生意的事就这样被林永浩轻而易举地捅破了窗户纸,本来他还犹豫不决,怎样向林永浩解释这件事。这事不说不行,迟早都会传到林永浩的耳朵中去,瞒是瞒不了的;可是怎么说又要有技巧,不能让林永浩认为自己有二心,或是会影响平日里的正常工作。说到底古力特是个打工的,林永浩付了不菲的薪水,古力特就应该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当然,古力特扪心自问,对工作是从来不敢有半点马虎,都是尽心尽力地做到最好。但是做生意好像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就像粤语里说的“炒更”之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如今林永浩轻描淡写地提起又略过,看起来不像是会计较的样子,不禁让古力特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林永浩与古力特的区别了。林永浩没有扎实的理论基础与专业水平,但在找寻商机、确定方向、人际交流、把控下属这些方面,有一种天生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古力特。古力特在专业上是把好手,尤其在财务上游刃有余,却不善于窥探人的内心,更缺乏为人处事的手腕,不了解江湖的凶险。所以林永浩能当老板,而古力特为林永浩打工,就是由他们各自不同的性格决定的。
新公司很顺利地成立了,名叫鑫富投资有限公司,经营范围有点广,却没有什么业务。刚开始古力特还是很关心的,抽时间看它的银行流水账,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偶尔有几笔不算太大的转账。后来有了几笔过百万的转账,也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就像客人住酒店一样,显见得林永浩是在做什么周转之用。直到有一天度假村的账户也有了大的变化,古力特才明白,林永浩为什么要专门成立这个鑫富投资有限公司。
林永浩旗下的公司一大把,计有翡翠湖度假村、鸿运花园、装修公司、丽江丽景、翡翠饮品公司、丰民磷肥厂,加上参股的雅榭和伟达,竟然弄出八家公司来了。这些公司在不同的银行都有贷款,而且互相担保,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交叉得如同一团乱麻,看得人眼花缭乱。除此之外,林永浩的公司还和云若柳的公司也纠缠不清,什么云岭豪庭呀,前锋呀,丽晶呀,都有往来款挂在账上。云若柳的公司也一大把,和林永浩互为担保,四面八方都有贷款。最近,鑫富公司竟然又和德林水泥厂有往来账了,这是古力特事先完全不知情的。
古力特看到了这些往来账,却不方便问林永浩,因为当初说好了只是挂名的法人代表,问多了会有僭越之嫌。直到有一天小张告诉古力特,银行说好几笔贷款都可以作坏账处理,古力特才恍然大悟。原来林永浩不知用的什么法术,和银行方面谈妥了,把旗下所有公司都拟作清盘处理,一切银行贷款都无法归还。银行方面则把这些无法收回的欠款以及剥离后的资产打包,作为不良资产折价向外面放盘,看有谁来接手。本来按照正常的手续,要先公示,再经过拍卖,由价高者得;谁知林永浩玩了一招偷龙转凤,竟然由鑫富公司又把它买回来了,其价格只有原来的三成。
小张看不明白这其中的诀窍,问古力特到底是怎么回事,古力特举例解释给他听,譬如有家公司借了银行100万元,因为经营不善还不起钱,宣告破产,银行就把这家公司做资产评估,证实其价值只有30万元。然后银行征得上级有关部门的批准,把贷款100万元作坏账处理,再把公司打包标价30万元卖出,出价高者得。虽然银行亏了70万元,但能卖个30万元,也总比颗粒无收好。况且这事得到了上级部门的批准,归入投资失误一类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小张还是转不过弯来,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毛病可挑的。古力特笑笑,指出问题的关键在于宣布破产的是我们,接收不良资产的是银行,银行把我们打包再卖出去,接手买进的是鑫富公司。鑫富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我,我只是挂名的,真正的老板还是林总……我们用30万元买到了价值100万元的东西!
“哇噻,这不是《射雕英雄传》中老顽童周伯通的神功左右互搏术么?左手倒右手,乖乖龙得咚,太神奇了!”小张忍不住惊呼起来。
古力特没有做声。是的,对林永浩来说,当然是妙手空空,偷龙转凤,难怪这段时间他尽可能把钱往外面转。前段时间有几个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来公司,刚好古力特在外面办事,也是由小张负责接待。小张事后向古力特作过汇报,说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没什么动作,不像是来查账或是做审计,倒像是来参观游玩的样子。古力特没放在心上,林永浩经常会有些各种各样的客人来度假村吃吃喝喝,作为财务总监不可能都去过问,只要他们没到财务部来查询业务,也管不了那么多。可是把贷款作为坏账处理总要经过审计吧,怎么林永浩就能把银行那一关轻易地打通了呢?最令人担心的事情就是,鑫富公司的法人代表是古力特,如果在购买打包资产这件事上出了什么漏洞,他是逃不掉责任的。考量了很久,古力特决定看林永浩什么时候把鑫富公司结束掉,如果照原来所说很快歇业的话,那就此罢休。如果林永浩还要把鑫富公司开下去,那自己一定要退掉这个法人代表,不能莫明其妙地去趟这个浑水。
古力特调动了所有脑细胞考虑了很久,试图要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据他的猜测,林永浩不会轻易地关掉鑫富公司,也不会更换法人代表。跟着林永浩不知不觉也几年了,不敢说十分了解吧,但大致上还是不会看错的,林永浩是个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内里却非常厉害的角色。林永浩的奋斗过程很耐人寻味,先是当兵,吃过官司上过法庭;接下来考大学,毕业后开始做生意,掘到第一桶金后变成了香港人。然后回大陆来开了翡翠湖度假村、鸿运花园、还有装修公司。古力特加盟以后,又扩展了翡翠饮品公司、丰民磷肥厂,加上参股的雅榭和伟达,现在又把德林水泥厂也收罗进来了。古力特隐隐约约地感到,林永浩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但整个布局让人如堕五里雾中。
林永浩既然开了鑫富公司,就决不会只用了一招左右互搏神功就善罢干休,他应该还有更大的动作。古力特设想,自己其实只是林永浩整个棋盘中的一颗棋子,用得好了,自己也许能全身而退;若用得不好,说不定哪天棋子就变成了一颗弃子。弃子倒也无所谓,不是无谓的牺牲品就好。但饶是古力特足智多谋,却还是猜不到林永浩的心思。没多久,林永浩就告诉古力特,把所有公司的资产做一个盘点清算,列出一份详尽的清单,然后古力特不再任鑫富的法人代表,由林永浩重新接回去。这一下出乎古力特意料之外,却正合心意,他马上布置各个公司财务所有人手进行这项工作。平时古力特对整体资产的情况就了然在心,这次不过是再一次盘点加以确认而已,所以做起来并不费劲。在工作之余他突发奇想,林永浩又在打什么新的算盘呢?难道还有新的致富良方?总之,能够脱离有危险征兆的岗位,古力特还是在内心深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古力特快要完成林永浩交给的任务时,柴秀嫣突然找到度假村来了,来之前悄没声息,电话也不打一个,就走进了古力特的办公室。古力特觉得好生奇怪,这个人的做派怎么和以前的那个九红一模一样?就算是上过床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介入别人的生活呀。做人最基本的礼貌,就是要事先打招呼,让人家先安排好工作,哪有这种说来就来的?
柴秀嫣倒是大方,走进来就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道:“我爸又操我了,真不像话,他怎么总是这样呢!”
古力特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什么?你爸……你爸操你了?”
柴秀嫣却丝毫不像开玩笑:“是呀,他又操我了,他总是这样,喜欢操就操,把衣服一脱,喝酒,然后就开始操,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
古力特想想有点不对头,小心翼翼地拐了个弯问:“他怎样操你呢?”
柴秀嫣道:“先是操我不好好工作,偏要考什么研究生,现在知道我没考上,又得意忘形了,操我本来就不是这个料子。我顶了他几句,他更操得起劲了,总之就是看我不顺眼,没按他的意思去过日子。”
古力特好像有点明白了,问:“你说的操,就是骂的意思吧?”
“对对对,你们叫骂,我们叫操。”柴秀嫣道:“我这么大的姑娘了,他怎么老是说操就操呢,别人听起来都不像话。”
古力特这一分钟直接要崩溃了,中国的方言真的是千奇百怪,花样多多,骂就骂呗,怎么能叫做操呢?在北方话里,操就是性交的意思,可是在这里,性交叫做“日”,而骂人反而变成“操”了。他突然想到,粤语把性交叫做“屌”,可是在台湾,“屌”是说一个人很张扬,很厉害,很牛逼。他想到这里,不禁忍不住笑了出来。
柴秀嫣问他笑什么,他摇摇头掩饰着说没什么。柴秀嫣道:“上次听你说你家请个保姆一个月包吃包住都要200元,干脆我去你家算了,给你做饭洗衣服做家务,有空就陪你妈妈说说话,那可比我在工厂每个月赚300元强多了。你给我200元当零花钱,这样的生活该有多板扎!”
古力特没做声,看来这柴秀嫣真把自己当成古太太了。
柴秀嫣见古力特没回应,也许觉得这样说也是有点太过突然,就换了种口气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度假村的招聘启事了,我今天是来面试的,你们人事部的李经理面试的我,他对我还算满意,叫我回去等通知。我回去马上就把工厂的工作辞掉,省得我爸知道了又要操我。哇噢,你们度假村的工资很高呀,我应聘的是人事主管,李经理说试用期满后每月工资是800元,比我以前的300元高了一大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么?我太不放心你了,你坐那么高的位置,人又长得帅,还是领导,有多少小姑娘在盯着你呢。一个不留神,她们就会把你抢走了,我在这里工作,能够守着你,我才放心。”
古力特淡淡一笑,道:“我就这么不值钱么?人家说抢就能抢得走?我就这么容易看得上一个人?”
柴秀嫣像是听出了古力特话中有话,连忙又把话兜回来:“我来这里工作,是想证明给你看,我不是一个只靠老公的没用女人,我有文化,能吃苦,也会动脑筋,我要以实际行动告诉你,我也会不断地进步,做出自己的成绩。”
古力特暗忖这还差不多,总算有点自知之明。如果凭着小聪明耍点小花样和男人上了床,就以为可以控制住男人,那才是真正的头大长草波大无脑。他道:“有很多规矩你都不懂,我们这种外资企业,一般员工之间是不能谈恋爱的,如果两个人有了感情,那至少得有一方要离开公司。这和你们国营单位完全不一样,国营单位里往往是一家人全部在一起,这样在工作中容易形成利益勾连,也容易形成小山头。”
柴秀嫣眨巴眨巴眼睛道:“啊呀,我还真的认不得这条规矩。那我以后结了婚,就辞职走人好了。”
古力特把柴秀嫣送走后,觉得要加快步伐,催倪莉快点让他见见她父母,早点把这事敲定了,最好两人就领证结婚,省得拖泥带水的不知拖到什么时候。柴秀嫣说得对,度假村里莺莺燕燕太多,那些长得漂亮却又波大无脑的女孩子有时盯着古力特,眼睛都会飙出火来,那种火辣辣的眼神连古力特看了都会心虚。
这边古力特在想办法甩掉柴秀嫣,那边陈义就为同样的事找上门来了。陈义来见古力特,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说客房部有个姓孙的服务员要辞职,辞职单马上就会轮到财务部这边来签字,他掏出400块钱叫古力特转交给那个小孙,但是不要说这钱是他给的。古力特还没想明白,陈义就一连声地谢谢,然后脚底抹油溜走了。古力特再一细想,明白了,肯定是陈义把小孙哄上了床,又不肯负责任,把小孙踢走了,然后让古力特出头来擦屁股。
这件事陈义做得可真不地道,酒店业里有惯例,管理人员尽量不要和同事闹出绯闻,俗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至于你在外面怎样拈花惹草,那可没人管你。陈义和小孙上了床,想办法把她踢走,却要古力特来给小孙400元钱,这还真是“狗解手”的事。不过古力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当小孙眼皮红肿地拿着辞职单来找古力特签字时,古力特直接告诉小孙,陈总托我给你400元钱。小孙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恨恨地说不要那王八蛋的钱。
古力特把纸巾递给小孙道:“小孙,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你喜不喜欢他,是你的事,他有没有骗你,是他的事,你不要以你的感觉来要求他,也不要以他的感觉来要求你。女孩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喜欢听一些甜言蜜语,然后轻易地相信,你以后在人生的路上走多了,就自然会成熟。所以我不去评判你做得对不对。但是我们和钱没有仇,400块钱对他来说并不多,对你来说却超出了一个月的工资,你不要,那岂不是便宜了那个王八蛋!你不必把这个看成是不好的钱,你要看成是经过努力得来的,是付出感情得来的,堂堂正正,为什么不要!以后去到其他地方工作,你要学会睁大眼睛看人,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那才不枉了你在度假村工作过。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么?”
小孙被古力特说呆了,想了想,拿着钱走了。古力特想上海人还真是精明,把一个处女勾引上,然后400块钱就又打发掉了,还做得那么狠,让她辞职走人。想想也是挺可惜的,小地方的姑娘比较纯朴,没见过大世面,陈义从大城市来,穿着那么高档的西装,又能说会道,小姑娘一下子就被她哄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唉,说起来也真是她们的命啊。
这天古力特早上起床,站在阳台上伸懒腰呼吸新鲜空气,却瞥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在修剪草坡,不由得好生奇怪。这里是度假村的边缘地带,除了一条窄窄的小路绕上山坡,可以走到史家嘴那边,就再也没有别的路。这条路除了度假村的员工偶尔会走走,一般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去处。那几个剪草的人分开得很零散,只有古力特站的这个角度才能把他们一览无余,他们有气无力地好像没吃饱,也像是在磨洋工。看了一小下,有个人竟然试图往高高的草墙爬上去,爬几下又滑落下来,爬几下又滑落下来。古力特本想大声告诉那人这里太高太陡没办法爬上去,但一则怕声音传不到位,二则怕把他吓着了会摔跟头,三则也想再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就忍住没做声。又看了一小下,古力特发现问题了,这几个人穿的是同样款式与颜色的衣服,看起来极丑,却都在背脊上打了大大的号码。古力特想起在电影里看过这种制服,那是监狱里犯人穿的囚服,莫非这是犯人在干活,那个爬坡的人是想逃走?
古力特听说过有关监狱里面的描述,都是很黑暗很恐怖的,因此心里面有了希望那人能够逃掉的愿望。可是那人是不可能逃掉的,狱警能把他们放在这里干活,当然事先看过地形,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那为什么会有囚犯在这里干活?他八卦心起,就下楼绕到那条去史家嘴的小路上看个究竟,果然,在交通要道上有个佩枪的警察坐在小板凳上,镇守着唯一的出入口,旁边还有另一个穿囚服的人给他点烟倒茶。而在更远的地方,有更多的犯人在挖土,那已经不是度假村的地盘了。
上班时古力特问李明川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明川说史家嘴一带要拆迁,林永浩要把这一带的地皮全部收过来。和村干部谈得好好的,村民们却大多不同意,有些人觉得住了几辈子,热乡热土的不想离开;有的是嫌给的钱太少,想要拿多点拆迁补偿,总之正在僵持着。林永浩一边找人继续做村民的思想工作,一边找了些人来开始在边缘地带挖土,造成事在必行的声势。这些人都是去监狱里面请的,工钱便宜,看起来又能吓人。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犯人都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林永浩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至于在度假村里修剪草坡,是让他们顺便修整一下,总比花王去做要省钱省事。
李明川把古力特引到阳台上,指着烟波浩渺的翡翠湖,说你看到湖的那一边么,就是看着好像有山的那边,还完全没有开发,那儿有个监狱,是专门挖煤的,犯人就从那儿找来的。翡翠湖是本省最大的内陆湖,真的要开发,没个十年二十年弄不下来。我们这边是向阳的一侧,位置最好,最有开发价值。
古力特想的却是林永浩要把史家嘴也收进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这事林永浩没有提起过,看来是他自己在运作,可是钱呢?钱从哪里来?这种类似于房地产前期工程的一级土地开发,所需资金绝对不是个小数。古力特迷茫了,只是林永浩不说,自己也不问就是了。
古力特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准备回广东一次。这次朋友介绍了一个大项目,是隔壁几个县的银行系统和税务系统需要安装电脑,总标的是100万元。深圳那边房子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抵押给银行可以拿到100万元的贷款,古力特得亲自跑一趟,把贷款转出去,马上把电脑运回这边来。只要电脑陆续到位,货款也会分批到手,那这一单生意会比以前获利大得多。
古力特联系好了相关的朋友,晚上弄一个饭局,把能用到的人都请过来喝酒吃饭。听说最近铁路上不大安全,有很多专扒火车的飞车党,所以古力特又特别请了铁路上的几个人,请他们务必保证这批电脑的安全。晚饭吃得很开心,喝酒也喝得很爽,铁路上的人豪气干云,与古力特搂肩搭背的,言必称古哥。他们大马金刀地许诺,这铁路横跨数省,都是他们的地盘,没有什么事是他们摆不平的,以后不管古哥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他们,只要古哥开口,一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这一顿饭花费不菲,但古力特觉得本钱必须下,而且一定要到位,不到位还不如不请。所以吃了饭他们又去卡拉OK,然后又去洗桑拿泡小姐,搞到大半夜才鸣金收兵。古力特把一切安排好,自己却和小姐在包房里聊天,他告诉小姐从来不嫖的,你陪我聊天就好,小费一分不少给,那小姐也乐得清静,毕竟这钱来得容易。
送别时古力特客气地问今晚感觉怎么样,如有招待不周请各位多多包涵。那些人神采飞扬,大呼小叫,盛赞古力特够哥们,可以可以!古力特大惑不解,明明招待得这么尽心尽力,怎么才得到“可以”两个字的评价?莫非他们见惯了大场面,吃多了喝多了玩多了,对这种招待见惯见熟不以为意?
后来他去问李明川,在本地话里“可以”是什么意思,李明川说那是最顶级的赞赏,就叫做可以。这里的人不会说非常好、特别棒这种词句,只要是伸出大拇指表示最满意的事,就一律叫做“可以”。如果他们说“好呢”,那反而就是一般般的意思了。古力特哑然失笑,在粤语里,可以就是一般般过得去、勉强及格的意思,和顶级赞赏的差别尤如天和地。没想到同一种文字,同一种语言,各地的理解竟然是千差万别,不仔细辨认,还真的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林永浩接下来的操作,除了让古力特目瞪口呆,还佩服得五体投地。说心里话,叫古力特来做这事,一定没有如此大的气魄,如此犀利的手笔。这才是真正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