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

上海屋檐下 上海三部曲 第2部 第21章 佛祖拈花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24-08-26 15:44:10  浏览次数:222
分享到:

那日上午,白驹到了向前的总经理办公室。

略略谈过,向前就提出:“白工,我让你看二个人,你愿意的呀?”

白驹毫不犹豫的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向前的用意,可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怕见人的,但见不妨。更重要的是,白驹有一种直觉,要见的这二个人,或许与自己正和向前所谈到的贷款有关。

向前拿起了深红色的电话筒:“请进来”

沉重的绛色双扇橡木门,无声的被朝内推开。

一个老太太推着一辆双轮车慢吞吞的进来了。轮车在办公室的厚地毯上,无声无息的移动着,移动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白驹看到了一个虽然头发花白,却双目坚定明亮的老妇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穿着朴实的中年妇女。

轮椅上,坐着个年轻姑娘,膝盖上搭着一条硕大的绣花毛巾,将她下半身全部遮住,双目炯炯,清秀俊雅。轮车,终于停下,一老一小二个女人,都静静地微笑着看着白驹。

白驹心里一动,似曾在哪儿看到过这二个女人?

向前趋步迎上前:“妈”“妹妹”

替轮车上的姑娘,捋捋膝盖上的花毛巾,然后转身,也不说话,三人一齐看着白驹。白驹莞尔微笑,他认出来了,这不正是去年那个轰动大上海,被×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一秘之子,驱车碾压后又死里逃生的姑娘吗?

经过多方较量。

多次惨烈交手。

母女俩终于迫使×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一秘及其儿子,连同其重金聘请的世界著名大律师,一同站在了中国界内法庭的被告席上。

当然,自己在这场生死较量中。

对把凶手送上被告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凶手己被中国法律严惩,高位载肢的被害姑娘,己获得×国的巨额赔偿,事情己经平息,案件己完美结束。白驹,也早把这件事情扔在了脑后。

可是,“白工,还认识吗?”

向前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白驹微笑点头,可又摇头。

他当然明白了向前的意思,可潜意识里又实在不愿意,把贷款的转让与感恩联接起来。“白工”“白大哥”母女俩轻轻呼唤。

白驹走上前,握住了母亲的双手。

“阿姨,身体好吗?”“女儿好,我的身体也就好了。”

母亲高兴的看着他:“谢谢你,幸亏你提供了关键的”白驹摇头:“阿姨,我只做了我该做的。我想,这也是每个中国人,都会做到的。”

又看着姑娘,关切的问:“姑娘,好吗?”

姑娘点点头,眼里忽然噙满了泪水:“白大哥,谢谢你!你不但救了我,而且救了我母亲和弟弟,救了我们全家,”激动得说不下去了。白驹感叹又高兴,那日在法庭上的情景,又重新浮在他眼前……

一双手苍劲的手,轻轻抚摸着姑娘的肩头。

然后顺下,慈爱地替她捋捋毛巾。

白驹这才发现,办公囤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来人正当壮年,气色很好,中等个子,不怒自威,向前和妹妹,几乎就是他本人的翻版。

白驹明白了。

礼貌的招呼到:“你好,董事长!”

上海滩上赫赫有名的×××××房地产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市人大代表,市房地产协会会长,向前之生父向××,对白驹礼貌回答:“你好,白工!”与白驹紧紧握手……

向前代表其父,庄重承诺放弃这笔三亿元贷款的竞争。

并当面给工行打了放弃电话,白驹激动得满面通红,连连感谢。

原来,这是一场特殊的报恩。去年,由于白驹提供了关键的证据,被害姑娘才一举扭转了局势。在胜诉的法庭上,当年无情抛弃发妻和爱女的向董事长,良心发现,幡然醒悟,泪洒长天,带着儿子与母女俩相认,成为上海滩上曾经天各一方的一家人,破镜重圆感人肺腑的佳话。

事后,向董事长又从在市局工作的朋友嘴中。

得知白驹深夜向九大网络和市局报料,并刻意隐瞒,甘当无名英雄的壮举,甚为感概。

在上海滩起起落落三十多年的民营企业家,看过太多的明哲保身,尔虞我诈和等价而沽,对此,真是心潮起伏,嗟叹不己。

尔后,又从儿子嘴里详细了解了白驹的情况,便动了报恩之心。

可毕竟是久经沉浮的大老板。

深知诸如白驹之类高知白领的心理,矜持,自负且极要面子,任何形式的直接报恩,均会适得其反,弄不好还会因此得罪对方,这可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因此,这件事儿就一直放在了他心上。

好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

于是,向董事长不动声色地咬紧了小陶之父。上海滩上的二大佬斗法,众好汉鼓掌叫好纷至沓来围观,还不时想趁乱捞点便宜。

国家宏观调控,全国银根紧缩。

本就靠贷款过日子的兄弟姐妹们,个个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度日如年。

此时工行的三亿元无息贷款,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任谁也垂涎三尺啊!然而,银行嫌贫爱富,铁面无私,谁也改变不了。到头来,大大小小的老板们,也只落了个摇头嗟叹,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份儿。

同时,二大佬也到了血红着眼睛,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最后地步。

其实,这只是小陶之父单方面的想法。

向董事长这边是外紧内松,就等着白驹上门了。因为,根据向前的叙说,老练的向董事长判定对方,最后只能许以报酬请求白驹出面。

按江湖上的规则。

一亿元无息贷款的转让报酬,正好是200万现金。

这也刚好符合自己报恩的标准,从赤贫中一步步走过来的向董事长,深知人性弱点。因此,在200万的基础上,他决定不再加减,以免让白驹欲罢不能,从而毁了白驹以后的人生。

白驹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向董事长的精心安排。

还只以为是向前借此报恩罢了。

向前给工行信贷科打了放弃电话后,建议白驹立即通知小陶。可被蒙在鼓里的白驹,却支吾其词,就是不愿掏出手机。向董事长和儿子莞尔一笑,随即与白驹握手告别。

向前拥抱着白驹,提醒到。

“小周那儿,你不用担心。”

白驹似懂非懂:“哦?好的,不过,小周没说什么呀,还是他给我的你的最新手机号码呢。”向前笑:“白哥,你是好人,就算这样吧。我们这儿,永远对你开放。”

转向母亲和妹妹:“是不是呀”

母女俩频频点头。

特别是那年轻姑娘,满目柔情的看着白驹,直看得白驹不自然起来。向董事长最后说:“白工,我虽然我只是个商人,可我相信因果报应。”

他指指半空。

诚挚且谦恭。

“佛祖拈花,迦叶微笑,我也是最近才懂得一点道理:纯净无染,无欲无贪,坦然自得,乐观自信,无拘无束,不着形迹,不可动摇,与世长存!虽然我不可能做得尽善尽美,但我愿意尽量向此靠拢,拯救自己的灵魂。”

“是的,董事长。”

白驹似有所悟,双目炯炯。

“走出这个房间后,我只请求你记住。”向董事长真诚地看着白驹的眼睛:“我们全家都欢迎你,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来作客都欢迎,不会有人拦你的。”

其实,出了向前的总经办后,白驹对向家父子,还有了点不了然的揶揄

真是商人,借此报恩,分钱不出,算得精明哇!

不过,他到底想明白了向前的暗示,因此,也不打算对小周有所具体的酬谢。手机响了,贴近自己耳朵,是小陶欣喜的嗓音:“白工,谢谢,贷款己划到了公司帐上,现在你在哪里?”

“等会儿见”白驹不动声色。

他决定马上赶回公司。

毕竟,自己和小陶只是口头承诺,现贷款己到了他父亲帐上,如果他就此消失不见,白驹只能冷暖自知,打不出半个喷嚏。

半点钟后,白驹坐在了小陶办公室。

小陶不在,陪同他的方总解释,小陶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闲谈中,方总又提起请他加盟物业管理工作,白驹依然婉言谢绝。不想,方总感叹到:“你愿意和许部一起辞职下海打天下,却不同意和我一起工作,真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啊!”

白驹惊讶:“方总何出此言?从哪儿听到的这个假消息?”

方总直截了当的回答。

“小陶讲的。白工,说句实在话,小陶对你很欣赏,你真是可能考虑转转行。当然,许部也不错,是个理想的创业伙伴。可自己起步,难度太大,极可能失败,这你认真想过没有?”   

白驹感到有些好笑,我何曾同意过许部的建议?

没想到他还把这事儿,私下讲给小陶听,这不是自作多情吗?

我要在远大死撑,他岂不是在自己抽自己的耳光?白驹点头:“想过,的确风险太大,可是,”方总笑:“不说可是,可是不说。人性的弱点之一,就是总爱形而上,假逻辑,总想像有第三条路可走。事实上,多少有志青年就是这样,一头闯入自己所谓的创业,瞎折腾一番后,疲惫不堪,灰溜溜的跑回家中,成了愤青和宅男宅女。我不否认也有人成功,可少数人的成功,就能代表绝大部份人,所谓天道酬勤,付出就有回报的一厢情愿?不可能的呀!”

白驹本来信心就不是很足。

给方总这么一说,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门,轻轻一响,小陶进来了。小陶进来,方总便借故告辞。关上门,小陶也不说话,将一张天蓝色的银联卡,递给了他:“初始密码,123456,”

一伸手,抓过ATM,轻轻放在他手边,起身踱开。

白驹也不客气,将银联卡塞进了ATM的窗口。

看了看上面显示的金额,并迅速修改了密码,将200万小心的揣进了自己衣兜。这一切做完,小陶也自然的踱了过来,又一伸手,递过来一个褐色小本子。

白驹不知究竟,没接。

小陶开了口,声音低低的:“你可以看看”

白驹就接了过去,“离婚证”三个大字,扑入他眼帘。白驹一惊,急切打开,细细看后,慢慢还给了对方。小陶把离婚证无言的扔进办公桌的大抽屉,缓缓到。

“一切都结束了,可你却才开始。白驹,我只请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白驹站了起来。

“我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没能力也无权势,答应一个大老板儿子的请求。不过,只要你能相信我,我也能做到,我就一定会答应你的。”

小陶也站起来,跟在白驹后面。

“不,你能做到。”

一下绕到白驹前面,直视着他的眼睛:“答应我,好好照顾李灵。李灵是个好姑娘,我祝她有个好归宿!”白驹有些慌乱:“可你,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有家有室,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不可能娶她的。”

小陶有些激动,也有些伤感,可极力控制着自己。

“可二人若有缘,真心相爱,不一定非要一个法定的小本本。”霍然转身,背对着白驹和大门:“请吧,你该忙自己的去吧。再见!”

“再见!”白驹有些迟疑,就这么离开?

双脚却不知不觉的跨了出来,那扇并不熟悉的红木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现在看看手机,正是午餐时间。走在无人的走廊,白驹只听见自己单调的脚步声。不知怎么回事?200万静静的揣在他兜里,可此时的白驹,没有饿意也没有兴奋,只是感到疲倦和乏力,并且,心情也有些压抑。

啵!短信息。

拿起瞧瞧,李灵发来的:我在“艺苑”,如你能来,我很高兴。

稍一思忖,白驹拐上了到电梯的楼梯。艺苑,是在本幢商业广场外,新开张的一家茶餐厅。白驹跨进去时,餐厅顾客盈门,热闹却不喧扰。

每桌铺着雪白台布的玻璃之上,都放着插着一枝娇艳欲滴红玫瑰的小白瓷瓶。

白红相映成趣,倍添幽雅景深。

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漫空如水荡漾,空气中有一种莫名情愫在缱绻,小资味儿撩人心扉……二天没看到李灵了。

人力部长单手掌腮。

半边脸颊在斜披的乌发里,背朝外地坐在靠窗的桌前。

5月浪漫的阳光,将她勾勒成了一幅温润的剪影。白驹小心的擦过人群向她走去,胸中涌起以前从未有过的某种冲动。

他忽然想起了《野蛮女友》男女主人公,最后相逢的镜头。

感觉那电影中那牵牛的心情,大致和自己差不多吧?

“你好”“坐吧”李灵没抬头,放下右手,将点菜单推了过来:“你看看,吃点什么?”就这么个细微的动作,让白驹心里充满了感动。

这之前二人在一起,李灵可是百分之百的“野蛮女友”

吃什么做什么甚至想什么?都是由着她的性子和心情。

然而,白驹并没珍惜自己的机会,而是把菜单又顺着桌面推了过去:“还是你点吧,我己经习惯了。”李灵抬起头,对白驹笑笑,点了二杯黑玛丽咖啡,法式蛋糕和一碗鱼香肉丝面。

“这二天,感觉如何?”

李灵打量着白驹:“我听文燕说,你找过小周?”

白驹点头,知道她是抛砖引玉。这么复杂又单纯的关系,自己这二天的活动,她应该了解得清清楚楚。菜,送了上来,二人边吃边聊。

那一大碗鱼香肉丝面,热腾腾的,喷香扑鼻。

是上次李灵偶然听到白驹说,自己喜欢吃的便记下了。

这家茶餐厅手艺不错,看着审美很高的李灵,边呷着黑玛丽边切蛋糕的满意样,白驹也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这鱼香肉丝面,味道香浓颜色腻白 鱼香肉丝料足 肉丝和葱多 酸酸甜甜可口 还有一些辣,真正符合自己理想中的美食。

听到白驹毫无保留的讲完,李灵点头。

“这么说,200万到手了?”

白驹点点头。“那么,连同上次那100万,你现在手里有300万现金了。”李灵轻轻说:“在上海,300万是小钱,可也足够你应付一阵子了。那么,全部用于二宝?”白驹心里一动,对方话中有话?

他静静的看着人力部长。李灵也静静的看着他。

优雅的呷一大口黑玛丽,冲下一大口蛋糕。

“这二天的蹲点,是你自己提出的?”“嗯”“许部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白驹把吃了一大半的鱼香肉丝面,轻轻放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李灵伤感的摇摇头。

“直说或隐含都没用,白驹啊,远大毕竟是私人公司啊!这么办吧,下午老板若直接打电话找你,你可千万要沉住气,明白吗?”

白驹当然明白了,可仍似懂非懂。

“许部可是开发部部长,不是部门领导负责制吗?”

“你的旅考,定没有?”李灵所答非所问,脸色有些憔悴:“挂号牌,效果如何?”“可能,或许,”白驹有些迟疑不决,一是这二天忙着贷款转移事儿,二呢,还没认真想想。

妙香二天之内,冰火二重天。

从假孕到二宝足双月,旅考?怎么讲呢?

至于挂号牌,还是不说为好。“好吧”李灵叹口气,忧郁的看着窗外,一地灿烂,满眼风景,从东海吹过来的海风,在如林的高楼大厦间穿行,掀动着绿化带那些人为的树丛,受惊一样不停摇晃……

“你,不想对我说说小陶?”

白驹有些惶惑:“不是,我是想,”

李灵明白他的意思,回过头,低声到:“现在说吧,没事儿的。”“小陶给我看了,离婚证。”他仿佛有些吃力:“离婚证上,是昨天的日子。”

“具体是,昨上午10点34分。”

李灵盯着对方的眼睛,轻轻到。

“你,正在向前的总经理办公室。”“嗯”白驹承认,有些惶惑:“你不是说,对方一直不愿意签字?为此,你还找了王检查长?”

“突然就同意了,让我马上赶到区民政局。”

李灵梦呓般,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

“见面,相互握握手,就签字,拿证,再相互握握手,告别。”白驹定定的看着她:“小陶让我转告你,你是个好姑娘,要我好好照顾你。”

李灵扭头看看他,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脸。

接着,一大滴一大滴晶莹的泪珠,渗出了她指缝……

白驹安静的坐着,不想劝导。这么一场奢华的豪门婚姻,以苦涩开始,又以苦涩结束,看似金童玉女,却抱憾终身,若不是当事双方,谁又能解其中三味?

小陶说得对,我的一切结束了,可你却才开始。

那么,现在轮到了我?可我算她的什么呢?

情人?爱人?男闺密?似乎是,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种不明不白,暧昧尴尬的关系?“我现在,有些后悔。”李灵松开了双手,鼻翼二侧,湿润闪光,有一种很强烈的知性美女的妩媚。

“白驹,我承认,我有些冲动,我还承认,以前我对你说了谎话,”

白驹不解:“谎话”

“是的,的确是谎话!”李灵带着很浓的鼻音,像是突然间患了重感冒:“我不是同妻,小陶也不是那种人!我们,只是性格不合。”

“然而,可是,”

“是的,为了离婚,我伤害着他,没想到在这最后时刻,他却说我的好话。”

李灵拚命控制着自己,可泪花又一次盈出,还扑嗽嗽的直往下坠落……二点差五分,李灵白驹一起走进了远大公司。要按白驹习惯本不愿如此,可李灵却叫住他一起缓行。

这让白驹多少不太习惯,心虚地与遇到同事打招呼。

李灵却落落大方,从容不迫。

白驹先到部长办,许部点头:“完啦”“完了”“回吧,忙自己的。”白驹就转身,就在这一瞬间,他瞟到一边办公桌上的叶副部,正迅速垂下眼皮儿,佯装着在读桌上的文件。

白驹有些奇怪。

大约,刚才我和许部一问一答时,叶副部正瞧着我?

她躲什么躲呢?“你好,叶部。”白驹干脆对她问好:“还在忙”“你好” 叶副部一如平时那样彬彬有礼,可仍让白驹捕捉到了她脸孔上的不自然。

“哎白工,莫忙。”

许部又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他:“问一下”

白驹重新转身。“三天啦,你那旅考,定没有呀?”许部似有些不解,这种好事儿,人家一接到通知,活怕被收回一样,都是屁颠颠的马上和家里通电话,最迟不过第二天就回话,第三天就起程。

“明天吧”白驹只能这样回答。

又强调:“这二天,不是在蹲点?”

他想,许部该心有灵犀的“哦”一声,然后是公事公办的提醒,“抓紧”。可是,许部却是揶揄的斜斜他:“是呀,蹲点大家知道。”

然后,才是公事公力式的提醒。

“抓紧一点,人力部等着安排。”

看到白驹回来,小玫瑰尖叫到:“大家以为你失踪了了,正准备报案的呀?”嗓门儿之大,同事们都纷纷抬头,复低下,忙自己的。

白驹一面打开电脑,拉开抽屉,挂好大挎包。

一面说:“莫叫莫叫,上班呢。哎小玫瑰,这二天,忙坏了吧?”

“什么意思”小玫瑰对他翻翻白眼皮儿:“你在,我不忙?你不在,我反倒忙坏了?这不明明是说我怠工的呀?”四个敏捷的小滑轮轻轻一响,胸脯高挺的美女文员,整个人儿就滑到了他面前。

“老实坦白,是泡妞练摊去了?还是给逮进局子里去啦?”

白驹就愉快的抿抿自己嘴巴。

“什么都不是,是蹲点去啦。蹲点,你明白的呀?”小玫瑰冲他呸一口:“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白大工,我可告诉你,李部这二天可尽围着开发部转悠,群情激愤的呀。”

白驹脚尖往地上一点。

嘎嘎嘎的转动着身子,四下转悠。

“没那事儿,我看你是怂人听闻,造谣中伤,谨防我要索赔精神损失费哟。”吱溜!小玫瑰又滑了过去:“精神损失费?我还女神受伤费哟?说真的,白驹,你可真没良心。出去二个整天,怎么没见你给我整点什么好东西回来,让我高兴高兴?还有,人家伊本可一直挂念着你的呀。说真是,你是不是考虑把旅考,还给人家算啦?”

白驹停止了忙活,注意的看着小玫瑰。

“你们,在一起商量过?”

“没有”小玫瑰一口否认:“要背着商量,那不成了搞阴谋诡计的小团体?”“那,你作什么洋急?”呛得小玫瑰瞪瞪他,有点无可奈。

“你不去,也不回话,大家都干等着,谁不着急的呀?”

电话铃响,是人力屈副部打来的:“我找白工”

小玫瑰不怀好意的回答:“哦,是屈副部呀?白工蹲点二天,累坏了,刚回来也不让人家喘口气?”“上班时间,莫开玩笑。”

比小玫瑰几乎大一轮的人力屈副部长,正色到。

“让他接电话,请快一点。”

小玫瑰拉长了声音:“好,吧,官大三级压死我,稍等。”话筒斜了过来。白驹早己听到,这次不是李灵,居然是很少找自己的屈副部,这让他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你好,屈部,我是白驹。”

“白工,能解释一下,你这二天具体干什么去了吗?”

屈副部不动声色,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可白驹,立即发觉不妙。这还用说吗?在远大,部门领导安排下属蹲点,基本上都是自己作主,无需对人力部汇报或备案的。

其次,白驹这次以蹲点名义外出二天之久。

大家包括人力部长李灵都知道,这是许部的安排。

何以部长不出面,副部长倒来质问?同时,也就是否定了许部的安排,人力部直接干涉部门的工作,这可是破天荒的。

“白工,我听着呢。”

大约是对白驹的怔忡不满,屈副部冷冷的提醒到:“你的回答,将作正式记录。”

白工忽然想起中午在“艺苑”时,李灵的提醒,心里有些慌乱,这么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把我以蹲点为名外出干私事儿的秘密,对人力部进行了公开检举揭发。

听听屈副部的口气,仿佛是在对我传递什么信息?

“就是,到A厂办,”

白驹犹犹豫豫,想着借口。天地良心,这可是一向自觉自律的白驹,来到远大二年多的第一次撒谎。所以,吞吞吐吐,欲罢不能。即或不是老到的人力部屈副部长,换了谁也听得出来,对方正在撒谎找借口。

“行了,白工。”

屈副部轻轻说:“我看你,不必回答了,请稍等。”

话筒里传来转接电话的嗡嗡声,然后,嗡声突然消失,就得安静无声,嗒!有人拎起话筒的响声,在白驹听来,响遏行云:“你好,我是×××,你是白工吗?”

听到老板熟悉的嗓音,白驹反而镇定。

“你好,老板,我是白驹。”

事先有了李灵的提醒,白驹反而渴望与老板直接对话:“excuse me(英文,对不起)打扰你了。”“ That's alright! (英文,没关系)”老板一如即往,热情,简洁:“开发部这次选定你旅考,congratulations(英文,祝贺你),请问多久能动身?”

白驹灵机一动:“一周后”

并诚实告之:“因为太太怀上了二宝,所以,尚在考虑能否一起赴美。”

老板先是给予祝贺,然后,笑嘻嘻的否定到:“这是不行的!按公司规定,是三天内回话,我在这边好安排相着事宜。所以,我很遗憾,excuse me(英文,对不起)。”

白驹忽然明白过来,今天不正好是三天?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今晚上12点之前作出决定,就意味着自行放弃。

日理万机的老板,超反常的打来电话,不正是在亲口告诉自己,我的旅考被取消了?白驹默默,想想屈副部的刚才的口气,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雷打不动的旅考,以这种借口取消。

当然源于这二天的私活儿。

而老板有意不提蹲点,也符合他一贯照顾员工面子的为人,其潜台词是,让我自己提出辞职走人?白驹虽然这样猜测,但不愿意肯定,心情十分矛盾复杂。

是不是就像李灵,朝思暮想着离婚。

一旦对方签字撒手,又感叹痛苦啊?

“白工”老板在那边和蔼可亲的招呼着,却无蒂是下了逐客令:“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民营企业生存的第一要素,”

白驹挑战地打断了他。

“老板,今晚12点钟之前,都算第三天。”

老板大约也没想到,小小一个硕士居然也敢给自己难堪?停了停,语气中多了些凌厉:“许部提出辞职,我己同意,按规定他的所有提成和职位津贴照发,并吩咐多付给二月工资,人力部正在迅速办理。我想,白工,”

白驹迅速作出了选择。

“明白了,老板,我马上提交辞职报告。”

即然自己己经决定辞职下海,这多发给的近三万块钱,不要白不要,何必非要与对方争个嘴上输赢?更重要的是,华裔老板对人不算刻薄,自己也不能太表现出人性弱点,彼此留点余地,对双方心里都是个宽慰。

“谢谢!白工,我对在远大工作过的每个员工,都心存感激。”

老板嗓音也变软,好像动了感情。

“当年王勃唱到: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我祝你们创业成功,保重!努力!再见!”

白驹平生第一次下海,就这么决定了。

坐在这张马上不属于自己的位子上,白驹有一种无言的伤感,不详和慌乱。

毕竟,从校门直接跨入办公室门二年多了,一些习惯在养成,一些想法在萌生。现在,一刀儿割去了这一切,明天的中餐,在哪里?

他回味着刚才老板最后的话。

“我祝你们创业成功”

为什么是你们,不是你?为什么许部同时辞职?这就是说,这一切都是许部搞的鬼,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就以这种造成即定事实方式,直接拉上了我白驹。

“白驹,定了呀?”

是小玫瑰,一反平时的调侃,静静的看着他。

“我看你脸孔不太好,没事儿,年轻不怕失败。”白驹没搭理,电话又响了,白驹伸手直接抓起来,是李灵平静的嗓音:“收拾收拾吧,下班前到人力部办手续。”

下班前,白驹和许部在人力部碰了面。

许部冲他挤挤眼睛:“白驹,我们是不是议议?”

白驹悻悻然:“霸王硬上弹弓,你把我害得好苦。”许部笑:“办公重地,莫谈国事!出去聊,出去聊。”在李灵亲自办理下,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手续一办完,李灵就当众抱住了白驹。

“外面风寒,自己要多穿衣,和许哥精诚携手,多听许哥的意见,听到没有呀?”

窘得白驹满面通红,无地自容,用力挣脱着。许部哈哈大笑:“我许部变成了许哥,李灵,你可真会随机应变。放心,白驹,我俩一齐努力,会成功的。”

一边的屈副部,二个小文秘,都鼓起掌来。

白驹挣一歇,居然没挣脱,没想到李灵的力气可真大。

“唉,放开我,听到没有?”白驹生气了:“当着这么多的人,像什么的呀?”屈副部就笑到:“李部,拜托!别秀恩爱啦。没看到人家白驹脸都白啦?”

二个小文秘也凑趣。

“李姐,算了吧,强扭的瓜甜,白工没有同意哦。”

“白小伙,我们李姐看上你,是你的福份,还不快跪下谢恩?”李灵松了手……5点48分,李灵,许部和白驹,一齐到了李灵咖啡店的经理室,边用餐边聊。

许部瞧瞧店里,十分感叹。

“李灵,就这么间店子,也够你吃三代了呀。”

李灵莞尔微笑:“一夜夫妻,百日恩呢。离了,可我与小陶仍是好朋友,不是吗?”许部连通通点头,转向白驹:“你不知道吧?这间店子是小陶留给李灵的离婚纪念。七十年的产权期,全套装饰和设备设施,若按时下市场价算,要值三千多万人民币。”

白驹摇头,这与我有关吗?

许部笑:“看你明白,其实你一点没有数。知道这些,对我们以后的生意有好处的呀。”

李灵却催促:“白驹,大事定了,你该给你家里讲讲,让家人有个心理准备。”白驹脱口而出:“商量过,她们都知道。”

许部更高兴了,拍拍他肩头。

“这段时间,那幼苗园的老师,老催着问我,我那儿子出生没有?实话告你吧,己怀起足双月啦,我真是火烧眉毛,一刻也不能再等啦。所以,只好先斩后奏,老弟,你没多我的心呀?”

“作了这么多铺垫,我想,纵是多心,也多不到哪儿去吧?”

李灵温柔的碰碰白驹:“更何况,这是好事儿呀!”

白驹面无表情,心里排山倒海,忍不住问到:“许部,你说我们做什么好呢?”“广告” 许部胸有成竹:“我们合力搞广告,名字我都想好了,”

许部眉飞色舞,兴致勃勃。

“上海一心广告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五百万。”

白驹有些愕然:“你我的专业,都不是广告,这不是外行干外行,赔钱赚么喝吗?”李灵也不解:“好像不太对?从没听你说过的呀。”

“我这广告,乃此广告非彼广告哟!”

许部端起一杯红少爷,一饮而尽。

再手指头一伸,准确的拈一块奶酪,扔进自己嘴巴:“待我细细讲来,诸位竖耳细听就是。”听到一大半,白驹借上洗手间,跑了出去。

当然得给妙香打个电话,免得一家人等着自己吃饭。

妙香听了,在那边儿耸耸鼻梁。

“我怎么闻到了李灵的味道呀?你给解释解释。”白驹就老老实实告诉了老婆。“哦,这么说,你们三个正在商量?广告?上海一心广告有限公司?我看还行吧。好吧,你们就商量吧,我也明白,光靠你白驹一人是打不了天下的。只不过,要注意,莫要打来打去,打到了人家床上。”

白驹嘿嘿嘿晒笑。

“哪能呢?真是那样,我也不告诉你实话了。还有,今天二宝如何?”

“蹬了我一腿儿”妙香乐不可支,心情良好:“我正和彤彤说话呢,这小子大概不满意我冷落了他,就蹬了我一腿儿的呀。白大侠,嘿嘿,就像以前你发梦呓,狠狠蹬了我一脚一样,小家伙有劲儿呢,是个小子。”

白驹小心的放低了嗓门儿。

“这么说,你找到你的老同学了?”

妙香却叹口气:“没那么容易哦,现在,谁敢呢?再说,照一下就是3万块,还不一定准。你没看今天的网易新闻的呀?”

“什么意思”白驹想结束通话。

毕竟现在是下了海,许部正在讲着如何创业?对自己有益啊:“唉唉,你怎么又扯到了网易新闻?”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