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驹亲自送彤彤到幼苗园。
小姑娘,人小鬼大,精怪着呢。
看到老爸不但没像以前光顾着洗漱穿衣,时不时的跑过来蹲下,抚摸着正在穿衣的自己小脑袋,而且还板着脸孔,严厉的催着自己,大约是感到事情不好,本想不好好穿衣下床,而是像昨天那样故伎重演,吵闹不要弟弟,打死弟弟,逼得老妈同意自己又呆在家里玩儿……
三岁半的小姑娘,己学会了先观察,再使小性子。
她己模模糊糊,感到大人们都疼自己。
可更疼自己的,过去是老爸外公,现在是老妈和外公。特别是外公,一听自己哭叫就咚咚咚咚跑过来,蹲下,犹如一座温暖的大山,二条大胳膊肘儿轻轻圈着自己。慢声柔语的连声问到:“彤彤怎么哭了呀?彤彤需要什么给外公说,外公给你拿的呀。”
可是,现在呢?
老妈一反常态,蒙着脑袋瓜子在大床上睡觉。
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外公也不在眼前,只有老爸和外婆站着。外婆倒是笑容可掬:“彤彤乖,起床穿衣吃饭饭,吃了饭饭上幼苗园的呀!”一面温柔敦厚帮着自己。
老爸呢,只是严厉的看着自己催促。
“稍快一点,待会楼上阳阳都下来啦,让阳阳又等你,不是个好姑娘哦。”
嗯,不对,一定是老爸知道了我昨天没去幼苗园,生气啦。于是乎,刚习惯性的吵出:“嗯,我不要弟弟,”的小姑娘禁了声,乖乖儿在外婆帮助下,穿衣,洗手洗脸,吃早餐。
最后一口小笼馒头进了嘴巴,外婆的热水帕就轻轻擦了上来。
“哎哟,我们彤彤真能干呀,吃了一碗白粥,一个馒头,外婆高兴死了的呀。”
热呼呼擦嘴唇和双手的感觉,真舒服。再看看窗外,雨过天晴,阳光灿烂,鸟儿在空中飞翔,发出好听的叫声,彤彤露出了笑靥:“小鸟,外婆,你看好多好多的小鸟呀!”
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和叫声:“白彤彤,白彤彤。”
外婆连忙牵着彤彤右手:“听,阳阳下来啦,阳阳在喊你,你该怎么做的呀?”
彤彤就答到:“阳阳,阳阳。”跑出去,一眼看到外公正站在门边,笑嘻嘻的伸着双手,身子一转,扑进了外公熟悉的怀抱。
于是,外公抱起彤彤就想下梯。
可瞟到背着大挎包跟在后面的女婿,就抱抱抖抖,然后放下地。
“我们彤彤长大了啦,上幼苗园自己走的呀。”小姑娘就高高兴兴的让外公牵着,跟在阳阳后面,一行人慢慢下了楼。
可是,今天的香爸多少感到有点不自在。
话说,自彤彤上了幼苗园。
白驹开始和妙香或是岳父,护送女儿入园。一段时间后,送出明丰苑大门,就让妙香和岳父护送,自己就折向左侧坐地铁上班去了。
他计算过,这样可以节约大约半个多钟头。
对于终日为生存,奔波于大上海街头的一个高知白领。
一大清早的30多分钟,可以做好多的事情。至少可以在不开车坐地铁时,有精力多想想总是想不完的各种事儿。香爸呢,当然知道女婿出明丰苑大门,就会自动折向左侧坐地铁上班去。
可这从家里四楼,下来到明丰苑大门口。
至少有百多米距离,这百多米该有多难熬的呀?
没说的,女婿一定知道了彤彤没到幼苗园,也一定就此和妙香吵了嘴,天天一早起床相送的女儿,今天破例蒙着头蜷缩在被子里,就是证明。
女婿的脾气,香爸自信了如指掌。
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计算机硕士,优点就不说啦。
固执己见,认死理儿,一般不毛脸孔,可忍不住的时候,就不行啦。毕竟还是刚为人父人夫的小青年,心里有话藏不住,脸上全露了出来。
正是基于此,今天的香爸破例没进隔屋。
彤彤一出来,一眼瞟到紧跟其后的女婿脸色,香爸就知道自己完全猜测对了。
白驹呢,因为把错全怪在老婆身上,又不知道昨天的岳父,没有及时为彤彤请假,倒没特别注意岳父的脸色和思想活动。
昨晚,自己虽然机智镇定,化险为夷,可心里并不踏实。
白驹明白妙香不笨。那三条信息暧昧度99分。
放在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危险度,偏偏老婆大人就轻易放过了?哄鬼去吧!我自己也不相信。妙香这样做,不外乎是为紧跟着的二宝作铺垫。
哎哎,唉,那一番激烈的战斗啊!
但愿能收到如意效果,因为白驹知道。
尽管二宝是自己提出,妙香付议,可现在搞成了这样子的温吞水,责任全在自己。所以,妙香不吵不怨,岳父母也不催促着急,白驹感激在心,对妙香对彤彤错误的纵容,也就诉落几句,不便横加指责了。
想来,急于求成的小俩口,昨晚疯狂了些。
一早起来的白驹,感到腰杆有些僵硬,脑袋也有点发涨。
不过不要紧,多半个钟头赶到远大,还能俯桌打打盹儿,自己身体一向无大恙,打个盹儿就会轻松灵活,清醒如故。这个,白驹心里有数。
可送出明丰苑大门外,白驹却突然改了想法。
继续跟着一行人,往街对面的幼苗园走。
原来,他是突然想起了昨天彤彤的无故旷园,想自己出面对罗老师作个补充解释。至于昨天的妙香或岳父是如何替彤彤请假的?他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可想来,终究给了幼苗园一个说明的。
不然,那还了得?
走了一段路,白驹终于觉得怪怪的,忍不住问到:“老爸,你怎么啦?”“没什么,有点不舒服。”岳父躲藏着他的眼光,支吾其词:“有点,嗯,脚踝好像有点疼的呀。”
“脚踝?不是复查多次,医生说好完了的呀?”
白驹更感到奇怪,岳父一向身体棒棒的。
去年摔碎了的脚踝,认真医治休息一段时间后,就完全痊愈,就连医生都夸他身体素质好,换了别的同龄人摔成这样,瞧吧,得“伤筋动骨300天”改写古医训了。
可是,现在岳父怎么走路慢吞吞的?
不但这样,脸上还有些奇怪的神色?
“那,从明天起你休息吧,”白驹关心的看岳父:“我和妙香送的呀”身为前销售大师的岳父,在自己家庭中起了多大作用,白驹心里清楚,也为此感叹高兴。
想想,自己是幸亏遇上了这么一个全能岳父。
自己提出再生一个时,胆气才更壮,决心才坚定。
要是换了自己的老爸呀,哼哼,那才叫一个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莫看白何老爸身强体壮,还貌似满腹经纶,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活白痴。
遥想当年婚娶,糗事儿不少。
喜孜孜来到上海的老爸老妈,却入不了乡,更随不了俗。
身为在校高级语文教研员的老妈,好动脑筋,观察力模仿极强,在以后的忙忙碌碌中渐入正轨,帮上了大忙;可是白何老爸,怎么说呢?唉唉,除了整天跟在老妈屁股后面,哼哼叽叽的瞎帮忙外,基本上没什么值得夸耀和回忆的。
白何老爸,最令儿子白驹感到掉份的事儿,是迎接新媳进苑门点鞭炮。
按照上海浦西习俗,新郎方需在自家大门外,摆上三大串红头大鞭炮。
待新媳妇的车刚一露头,就点燃炸响,以为喜庆。是日,三大盘红红头大鞭炮折开,盘龙般放在地下,弯弯曲曲连成一体,意喻“龙凤呈祥”。
经婚庆公司帅帅的主摄师,炫耀地扛着架崭新的摄像机。
一番认认真真拍摄后,还得把盘龙拉直,头尾相连,意喻“一帆风顺”。
这活儿呢,自然由白何老爸担任。对这等基本上是由白痴干的事儿,白何老爸磨拳擦掌,信心满满。他还一早就把准备好的打火机拿出来,蹲下捺燃,别着脑袋瓜子伸出,然后熄掉。
如此重复,惹得教研员老妈冒了火。
“你就穷蹲在地上打什么打?一会儿把打火机油打完了,到时捺不燃怎么办?”
吓得白何老爸赶快站起,又把打火机举到自己眼前瞅瞅,咕嘟咕噜:“还有这么多油哦,哪能说完就完?”突然,主摄嘎的下转过身子,肩上的摄像机犹如威风凛凛的大炮,瞄向了前方,嘴里急叫到:“大伯,快,快点鞭炮,婚车来了的呀。”
白何老爸一扭头,可不。
婚礼车队,真是来了。
三辆由婚庆公司提供,扎着大红彩条和喜字的宝马,奔驰和奥迪婚车,正慢慢出现在了拐弯尽头,擦过鱼店,菜店,小饭馆,直行过来。
白何老爸就习惯性的一蹲,从清晨就捏在自己手里的打火机一抖,凑近了地上的鞭炮。
打火机倒是捺燃了,也对准了鞭炮点火梢。
可那那长长的火舌,就是一个劲儿的颤悠,颤抖,横竖点不燃……眼看婚车越来越近,鞭炮却始终没炸响,那领头的宝马司机便机智地减速。
这样,本来就慢腾腾的婚车队。
慢得更像带病车,呻吟着一步三喘。
教研员老妈急坏了,跺脚大叫:“你个死老头子,刚才叫你不捺你偏捺,现在让你捺你又点不燃,搞些啥子鬼名堂哟?”一向到了上海儿子家,就以说流利标准普通话自傲的老妈,一急,居然就窜出了大声武气的重庆话。
这让一边看热闹的芳邻们,掩嘴而笑,乐不可支。
其实天可怜见,白何老爸焉能不急?
不但急,而且急得脸色发青,额头上的汗珠儿也滚落下来。可那该死的鞭炮就是点不燃。危急中,突见一个人影从最后的奥迪中跳出,狼奔豕突飞奔而来。
那是以女方父亲身份,高高兴兴又心安得理坐在车上的香爸。
香爸狂奔到得明丰苑大门外,一把夺过白何亲家手中的打火机,朝前一伸。
呼!鞭炮点火梢发出一歇畅快的欢呼,一路招摇而去。紧接着,砰砰——砰!迎接新娘的鞭炮,连绵不断的炸向了半空……列位看官,就这样的老爸,能担当哺养孙女孙儿的大任吗?
所以,白驹是真正在关心着岳父呢。
没想岳父脸色大变,气哼哼的斜斜女婿,牵着彤彤加快了脚步。
白驹顿感莫明其妙,不知岳父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幼苗园的大铁门早完全打开,二个全副武装的中年保安,二个身着蓝制服的幼苗园干部阿姨,彬彬有礼的分站大门二旁。
高高兴兴的幼苗们,正被自己的父母亲,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带着。
络绎不绝,高高兴兴,秩序井然的走进大门。
左右二侧,那些平时占道的摊们,却忙活着自己的生意,高声的嚷嚷着,场面十分热闹。香爸站住了,扭头对女婿说:“你走的呀,我一人就行啦。”
“没事儿,来得及。”
白驹笑呵呵的回答,一面牵着彤彤左手,跨了进去。
“小朋友早”保安阿姨,笑容满面且机械的招呼着彤彤,小姑娘则礼貌的回答:“老师早,伯伯早。”然后,挣脱了外公和老爸的牵手,自己跑到左侧排队,打报到卡。
左侧,也就是保安值班室前。
离地20公分处,挂着一个小小的电子打卡机。
所有的小朋友都在这儿排队,接过大人给的幼苗园天蓝色IC卡,幼稚且熟练地按在上面,然后又还给大人,再继续前行。
走过约15米的空坝,跨进玻璃大门。
幼苗们又自动涌向进门的右侧。
二个大塑箱立在那儿,一个空,一个装满消毒小手帕,在大人的帮助下,幼苗们自己弯腰拿起一张,擦手后,再放在空箱里。
紧邻塑箱几公分,二个满面笑容的老师端坐在小凳子上。
一人手拿一个,类似小电筒般的电筒。
拉着每个到园的幼苗们,翻起眼睛皮儿照照瞳仁,然后放开。幼苗们这才正式跑向左前侧的小通道,由小通道进入各自的教室。
一般而言,各班的老师们,此时都在各教室门口,等着接自己班的幼苗。
可在通道左侧的小一班班主任,此时却站在小通道前面。
“白彤彤,早安!”“罗老师,早安!”听着一成熟亲妮,一幼稚含糊的对话,二翁婿都笑了。“彤彤乖,自己进教室的呀,给外公和老爸说再见的呀。”
罗老师轻轻将彤彤推推。
小姑娘就脆声脆气的,对外公和老爸摇摇手。
“外公再见!爸爸再见!”咚咚咚的跑进了通道左侧。至此,幼苗们每天由家到园的交接,算正式完成了。翁婿俩正要转身离开,罗老师却招呼到:“白爸爸,请等等。”
“罗老师,您好。”
“彤彤的感冒,好点了的呀?”
敬业的幼苗园女老师,关切的问到:“如果没有,还可以请假的。”白驹一头雾水,脱口而出:“感冒?彤彤没感”嘎地刹住,脸色有点泛白。
毕竟,人年轻反映敏捷。
话一出口,白驹就意识到了,一定是彤彤昨天没到园的缘故。
也一定是妙香或岳父为此找的借口。尽管最后一个字硬生生的吞下了,可前面的话己出口,这下麻烦了。果然,罗老师眨眨眼睛,迅速回过神来,不高兴的对着香爸训到。
“在家玩,就说在家玩儿的呀,怎么可以找生病的借口?大人是儿童的榜样,言传身教的呀。真不像话。”
论年龄,眼前这个幼苗女老师,不过二十岁。
论学历,恐怕也只是大本。
可面对比自己老爸年纪还大的香爸,比自己学历更高的名牌高校硕士,却毫不客气:“你们倒是乱说了,可我们园里却要认真对待的呀……今天正准备把彤彤暂时与小朋友们隔离,检查医治的呀……”
9点差一刻,白驹坐进了自己的格子间。
抱着自己胳膊肘儿的许部,正站在部门口接待台前,与小玫瑰热烈的聊着什么。
“早,白工。”“早,许部。”白驹气哼哼地将自己的大挎包,往桌上一扔,未坐先弯腰按开电脑。“和老婆吵架啦”白驹一楞:“没呢,许头儿,怎么这么问?”
许部不屑的笑到。
“不是和老婆,就必定是与别人,一大早的脸孔就是白纸,喜怒哀乐全写在上面的呀。”
白驹揉揉自己的脸孔:“有道理,不过都过去了。”“那当然,这人呀,只要想通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部长歪歪自己颈子:“弄好后,到我办公室坐坐,有些事儿呢。”
白驹点头。许部看看自己的腕表。
“还有十分钟,哎小玫瑰,咱俩接着唠。”
同样站着,可低头整理着文档的小玫瑰,抬眼看看顶头上司,摇摇头:“头儿,谈不拢的呀,你那价太低,谁接谁亏。”“可伊工都表示可以考虑考虑”
“他表示?他表示你就找他吧,”
小玫瑰瘪着嘴巴,辛辣的嘲弄着。
“许头儿,年薪30万呀,还这么抠?我看你是借你那还没出来的二宝敛财的呀。”顶头上司也不生气,反倒嘿嘿嘿的笑着:“英雄所见略同,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的呀。讲到这方面,白工才是高手,你该常向白高手请教请教才对的呀。”
脑子还在幼苗园的白驹,抓着鼠标,点着文件夹。
听得模模糊糊的,随口问到。
“谁是高手?高手在江湖,在民间,哎小玫瑰”突听到许部压低了嗓门儿:“人力部”又恢复正常:“这工作呢,就这样安排了,你俩忙吧。早,李部。”“早,许部。”是李灵熟悉的嗓音:“你昨天发的文件有问题,怎么打不开啊?”
白驹眼角斜瞟瞟。
着装整洁的李灵,微皱眉头,正对着许部。
“我看老板有点不高兴耶,走,到你办公室。”二头儿一前一后的走了,上班的铃声也悦耳的响起。自从去年接了A厂的专题项目后,也不知是许部挟权报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部里,一直没安排白驹接手新项目。
好长一段时间以来,白驹的日常工作。
不是协助同行查漏补缺,就是完成部办临时交给的工作。
大约是上次白驹给许部的打击太大,白驹注意到,自那以后,凡部里接到的新项目专题,许部都是召集几个高手组成项目小组,共同制作完成。
当然罗,白驹基本上都次次参加。
出力不大,获利不小。
预防再像上次那样,被专题者狠狠儿拿捏一把?没说的,这一点是肯定的。可好像也有些不符合逻辑推理。如果这样,白驹顶多也就是合作小组的一般员,可他偏偏每次基本上不是组长,就是副组长。
要知道,虽然合作有道。
可组长或副组长的提成,却和一般员不同。
如果说名牌大学的计算机硕士,有多鹤立鸡群,多了不起离不了,更是无稽之谈。群英荟萃的远大,白驹的学历和本事,顶多也就算个中等。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小子,即防范又拉拢着白驹。
脑子里一直还想着一起跳槽,共同创业的大事儿哩!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白驹上班倍感轻松,忙完手里的工作,剩下的半天或大半天时间,就完全属于自己。除了屁股不离凳的干私活儿,就是伏桌打盹,胡思乱想。
对此,小玫瑰经常羡慕得一塌糊涂。
啧啧啧地巴嗒着湿润的小嘴唇皮儿。
“早知道,当年我也该百尺杆头,更进一步。瞧瞧,硕士与学士的差别就在这里。我这个大本除了三缺一(工资奖金,没有项目提成),还经常忙忙碌碌,事无巨细,连老公也没有,你呢,月月有三宝(工资奖金提成),闲得精气神足足的,有房有车有老婆女儿,还一门心思盼着二宝。这世道,怎么如此不公平的呀?”
白驹听了,也只是笑笑。
精怪漂亮的小美女,典型的女子汉。
人对了,衣服裤子都可以脱给你穿,人不对,哼哼!白驹非但不想招惹这位女同桌,反倒越来越喜欢上了她。因为,白驹偶然发现,自从文燕辞职结婚离开,小玫瑰顶上后,李灵居然对此有了嫉妒加防范。
白驹不笨,稍想想就明白了。
以前有亲表妹,在自己桌边盯着。
即不担心表妹感情越轨,更不忧郁表妹故意隐瞒,李灵那种疯狂的占有欲,就纵横捭阖,直达目的。可现在不同了,不但担心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更忧郁比她更年轻的小玫瑰,横刀夺爱……
“白工,知道不,你现在危险得很呀?”
白驹瞅瞅小玫瑰:“美女,我可没招惹你哟。”
“我最讨厌扮猪吃相的人啦,哪怕他是什么名牌大学的计算机硕士。”前台文员有板有眼的在网上忙着,一面回答:“都说现在的人越活越傻,表面聪明能干,实际上傻不拉叽的。”
白驹先朝部长室瞅瞅。
不知那李灵和许部的工作,谈完没有?
他还记着上班时许部的叮嘱,然后扭头微笑到:“精僻!经典!那我算不算一个呀?”“当然要算上你罗”劈里啪拉,十指飞舞,小玫瑰敲击键盘的姿态,比起文燕更有一种洒脱的优雅:“不过,君愿意付出下班后的宝贵时间,我就为君指点迷津的呀。”
唉,郁闷,又是下班后?
想想去年那些日子的下班后,基本上被李灵和文燕强占着,结果弄出来一幕幕大戏。
如果不是兜里揣上了100万,那真是赔钱赚么喝——一无所有,倒霉透了!白驹现在想起,仍然心有余悸。瞧瞧,又来啦!可小玫瑰这人呢,性格始然,加上年轻貌美。
社会,部门乃至公司的正道或小道消息。
从她嘴巴流出来后,基本上与后来的事实差不离。
这也正好弥补上自己不喜打听,孤陋寡闻的缺乏。那是几个月前,小玫瑰告诉自己,李灵和她的副部长吵上了,原因是副部长想生二宝,李灵不赞成,说30多岁的女人生二胎有风险,更会由此担误工作云云。
白驹当然不信。
以李灵为人处事的功力,不到万不得己,断断不会与自己助手产生冲突的。
更何况,二人一直紧密配合,好如姐妹。就连李灵本人面对白驹好意的提问,也矢口否认,还提醒他不要听信谣言,谨防别人的挑拨离间。
然而,事实证实。
二美女不但吵上了,而且几乎到有你无我的地步。
此事经主持公司日常工作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出面劝导说合,二人才各自自我批评,和好如初。可真能和好如初吗?李灵为此对白驹感叹不己,白驹也由此对李灵的复杂性格,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所以,白驹想想后,认真到。
“好吧,只要不担误太久,毕竟我的情况你们都知道。”
“是呀,部里谁不知道白工,天天忙着下班后往家里赶,家有美妻骄骄女儿,就等着饭足酒饱后造人的呀?”小玫瑰耸耸肩膀。
“别以为自己有多帅,有多金,好像人人都成了李灵,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往你怀中扑似的呀?我是不忍心看到一个有家有室,前途无限的好青年,前面被美女死缠滥打。后面被领导威逼刁难,最后散了家室,丢了小命儿的呀。”
抑扬顿挫,琅琅上口。
直听得白驹松了鼠标,啪啪啪的轻敲着桌面。
“散文诗,这不就是一篇即兴咏出的散文诗?小玫瑰,浮想联翩,信手拈来,我算服了你啦。”小玫瑰这才停停,瞅着同桌:“本姑娘本来就是高人,用不着你戴高帽子的呀。说实在的,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二宝?”
白驹有些张口结舌。
且不说小玫瑰转换话茬儿的频率极高,让常人思维的白驹跟不上趟。
就这个貌似平平常常的提问,也让白驹哭笑不得。为什么还要二宝?这还用说吗?再说,事事都要问个为什么,人还活不活啊?
“你好,李部,检查工作的呀?”
小玫瑰突然提高了嗓门儿。
可悲的是,本是面对着她的白驹,犹如被正牌老婆抓住了奸情,满面笑容,有点惶恐和讨好地,迅速返身坐正看着人力部长。
气得小玫瑰对他翻翻白眼皮儿,嘲讽到。
“乍不站起立正敬礼呢?这是蔑视领导,该被罚款的呀。”
李灵先严肃的看看他,再对小玫瑰批评到:“上班时间,别乱开玩笑。”小玫瑰吐吐舌头,正儿八经的挺挺身子:“听命!报告李部,我本不想玩笑的,可白驹偏偏喜欢就给我讲笑话,”
李灵转向了白驹。
“许部不是让你去一下?抽不开身吗?”
她可不太想与这个女煞星过招。这几个月的经验告诉了人力部长,小玫瑰不小,姿色能力不在自己之下,其机警刻薄更是领先一步。
再说,她就一个女大本的前台文员。
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管理硕士,远大握有实权的中干,哪来的对话平台?
白驹就趁机站起来,搔着自己的脑袋瓜子,故作恍然大悟:“咦,你不提,我还真是忘记了,谢谢!”转身走向部长室。
这时,也不知李灵是哪根神经短了路?
居然叫到:“站住”白驹站下,回头,无言的看着对方。
“今天下班后,老地方见!”对李灵自己而言,许是爱屋及乌,忘记了时间地点,情不自禁。可在小玫瑰看来,这是故意挑衅,公开宣战。
女大本文员胸脯一挺,应声回到。
“对不起,白驹己答应了我的呀。”
见二人都瞠目结舌,干脆再加上一句:“我们昨天就约好了,今天下班后,一起去网咖打游戏的。”“嗨,小玫瑰,”白驹急声到:“工作时间,莫乱开玩笑。”
小玫瑰捋捋自己鬓发,泛着黑波浪的头发浓密如云。
炫耀着未婚少女,傲人的青春。
“人在前,我在后,白工你不一碗水端平,哼,讨厌,我不理你啦。”嗔怪的伴装生气坐下,抓起了鼠标。白驹有些惶恐的看看她,又看着李灵。
人力部长声色不动。
先轻轻点点头,再对白驹扬扬下颌。
“许部在等你呢,快去吧。”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跨出了大门。“有件事儿呢,来,先坐下,坐下聊。”许部热情的站起来,招呼着白驹。
看来,许部找他真是有事儿。
远大老板有个爱好,老板的爱好也就成了公司的准则。
每年春天,公司都要轮流从各部门中,选出一名优秀员工,赴美国畦谷总部旅游观光学习,简称“旅考”,最短1月,最长一季度。
如果经部门领导同意,此员工还可带上爱人孩子。
三人来回的所有费用,均由公司支付。
去年,是后勤部选出的厨师长。胖乎乎年逾50的厨师长,带着同样胖乎乎的老婆和小女儿,在大家的羡慕感叹中,兴致勃勃地钻进公司派送的小车,直奔浦东国际机场,再从那儿登上最新式的宽翼大客机,飞越太平洋北冰洋,15小时后降落在美国。
由于,身系全公司职员肚皮之大事儿。
本可以在总部呆上一季度的厨师长,自觉地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飞了回来。
据说,厨师长此举为中国人大露了脸,猛争了光,听着同行们啧啧的夸奖,看着同行们撅起的大姆指,老板不动声色却同样宽慰兴奋。
此后,在每半年的公开评议中,胖厨师长得了满分。
要知道,远大后勤部也和社会上的酒店宾馆一样。
厨房实行的是每年度绩效考核,说白了,就是不断优胜劣淘。反正,时时刻刻瞄着酒店宾馆的大厨师,如过河之鲫,数不胜数。
在远大有限公司,特别是后勤厨房这特殊部门。
得了满分,就意味着明年的续签成功。
高兴和感激之余的胖厨师长,更加拿出了浑身本事,伺候得全体职员舒舒服服,不提。现在,许部看着白驹的眼睛,认真且亲切的告诉到:“今年赴总部旅考名额,由我们开发部选定。”“哦,是这样?”白驹并没多大热情。
远大旅考之丰富多彩,历来为老员工津津乐道,心驰神往。
可公司六大部门近400名员工,基本上个个人精,人人先进,位位专业。
再加上看不见,摸不着的潜规则,狐年马月才轮得到自己?因此,白驹的潜意识中完全没这个概念,因为自己离旅考实在太远。
许部见惯不惊的笑笑,先端起水杯呷一口。
轻轻放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轻轻推到白驹面前。
“请你看看这个,看了告诉我你的想法。”站起来,踱到落地玻窗前,习惯性的抱起自己的胳膊肘儿。开发部长很喜欢这样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瞅着外面整齐划一的格子间。
黑压压人头和灯火通明,许部有一种自己的人生,爬到半坡的感觉。
那边儿的白驹,拿起桌上的嘉奖令,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又看,嘉奖令的红底金字明白无异的写着“……鉴于此,开发部选定我部的硬件工程师白驹,为我部门的旅考人选。”
“白工,祝贺你哟!”
一直在前面办公桌上,忙忙碌碌的部秘。
扭头羡慕的看着他:“本来竞争对手有好几个,许部最后还是选定了你,恭喜恭喜,100万的呀。”白驹也兴奋起来,感到脸孔上热乎乎的:“谢谢,真没想到。”
“莫说你,我们都没想到呢。”
副部长也抬起了头,端庄的女中年部长轻轻到。
“白工,机会来之不易,带上你的爱人女儿,好好享受享受。”想想,又问到:“只是,你原本是重庆人,也一定喜麻辣滚,只怕与面包牛奶大排有冲突的呀?”
部秘接嘴:“自己带瓶老干妈嘛,叶部,人家那叫麻辣烫,不叫麻辣滚的。”
叶副部怔怔:“麻辣烫?不叫麻辣滚?可我那口子却告诉我,哦,明白了。”
自己禁不住笑起来,笑罢,又问到:“不过白工,听说你爱人怀起了二宝,这15个小时的飞机呀?”白驹摇摇头,差点脱口而出,却换成了模棱两可的:“没事儿,谢谢关心。”
说罢,瞟瞟一直站在落地玻璃窗后的许部。
刚才满腔的感激,掺杂进了一点不快。
说来奇怪,自白驹决定要二宝后,许部就特别关心,多次以自己目前的状况为现身说法,旁敲侧击的打听。想想自己上次己经得罪了他,现在又不是什么必须保密的大事儿,不得己默认。
其时,关于二胎的放开。
社会上街谈巷议,办公室更是重要聊资。
远大公司的三高们,对此的态度有三种;生,不生和不确定。大家兴致勃勃,畅所欲言,谁也不曾想保密。可是,现在的白驹却突然感到,叶副部的问话有些暧昧,关心也有些虚假。
由此,联想到一个部长,一个副部长。
二人坐在办公室,还不知就自己聊了些什么?
或许还是公开当着部秘聊天?总之,白驹不喜欢在背后议事议人,所以,对这种作法也感到反感。这当儿,许部转过了身,慢吞吞走近自己座位,一屁股坐下。
“不是没怀起的呀?正好,带上爱人女儿飞一圈儿回来,再努力奋斗吧,我们都需要努力奋斗啊!”
白驹脸更热了,许部怎么知道没怀起?怀没怀起关他什么事啊?
那边儿,叶副部和部秘却同时哦一声,然后不再言语,忙忙碌碌去了。早瞄着对方脸色的许部,就轻轻叩叩桌子。
“没事儿!别乱想了。我那还没出生的二宝不一样,年年努力,年年失败,我都有些疲啦。可为了将来的幸福,愚公尚且挖山不断,我们也可造人不己。名单我马上报到人力部,不,你自己拿去。”
手指头一推:“拿给李灵,李灵是关键,你懂的。”
可白驹却摇摇头,站起来:“还是部秘送去吧,公事公办最好。”
“好,听白工的,小肖,请来一下。”部秘便站起,走过来。“把这嘉奖令,送到人力部,”许部拈起递给她,叮嘱到:“记得催问,让白驹放心和做准备。”
部秘接过出门去了,白驹也就告辞回了自己座位。
小玫瑰正盼着他回来,白驹还没落座,她就笑了。
“一定是好事儿,对不?”见对方不开腔,就不屑的瘪瘪嘴巴:“地球人都可以猜出,人力部长和开发部长碰了头,不是好事儿砍我的脑袋,你保什么密的呀?”
其实,白驹就想马上告诉她。
能得到部门的旅考名额,的确是个天大的好事儿。
拿刚才部秘的话说,白赚了100万。至于一家三口由上海飞到美国,住高级酒店,吃美国大餐,玩迪斯尼乐园……再飞回上海,所需费用是不是100万?谁也没认真去考证过。
人生苦短,白驹过隙。
打工时代,咸辣酸甜。
能有这么一次推妻带女,全程免费的美国游机会,大约也算得上白领们,一辈子值得炫耀纪念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