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霹雳、撞击黑夜的闪电照亮了汤琳的容貌,同时也照亮了跟在她身后的尾巴;她眉头一动、闪身走进一条无人走动的小巷,可没走几步她突然转身、把刚刚加快脚步的尾巴弄了个措手不及,可身为尾巴的壮汉何等机灵、他微微一愣并弱无其事地径直朝她走去,她也就面不改色地与他相对走来,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壮汉发出了一声低沉而短促的惨叫。
汤琳很快出现在灯火辉煌人流如流的大街上抬手拦住一辆人力车:“清真寺,抄近路,快。”
当力车在纷纷细雨中穿街过巷地爬完那段长长的缓坡到达清真寺、车夫气喘如牛地停车一看车上无人的时侯,汤琳这位神出鬼没的地下共党早已推开了伊斯兰饭店二楼的一间客房。
地下共党蓉城敢死队队长欧阳玉秀握着汤琳的手:“您终于赶到了,汤特。”
汤琳抹着满脸的雨水扫了客房一眼:“纳碎还没到?”
“也许还没动身,”欧阳玉秀把目光从警车呼啸的窗外收回,“不过我最担心的是您,特派员同志。”
汤琳笑了笑:“路上的尾巴、被我轻而易举地掐了,你就放一百个宽心吧、欧阳同志。”
汤琳没有想到,她处惊不乱的沉着应变虽然跟除了防不胜防的隐患,但她金蝉脱窍的机警又牵动了另一条尾巴的嗅觉;那个被她甩在清真寺门口的人力车夫吃亏不吃素,他望着扔在坐位上的几张零票很快就想起、车在爬到缓坡中部时突然轻了许多,而缓坡中部虽有几家饭店和旅馆之类的场所、但他的目光锁定的是伊斯兰饭店,因为女子上车时说的是清真寺、而伊斯兰饭店就是清真寺的兄弟或姐妹。人力车夫抓起车坐上的零票往风中一洒、走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伊斯兰饭店隔壁拿起了那家服务台上的电话。
国军上校、保密局暨蓉城别动处处长刁万抓起突然怪叫的电话脖子:“什么,吴陆少尉在葫芦巷被杀!怎么搞的?”
少校俞正显在电话中说:“之前他负责跟踪一个女的,增援弟兄很快赶到时他已经死了;在小子天性好色,八成是中了女共巧施的玫瑰花枪。”
“废话,是他身上的荷尔蒙告诉你的?”上校刁万扫了一眼桌上的卷宗,“什么怎么办,死了就死了;对了,先别声张、连同今天的战果、无论对上峰还是对外界都得守口如平;为是么?笨蛋,因为战果还在成长你懂不懂?唔、好的,揪死线索别放。”
少校卓云推门而进:“处座。”
“叮咛咛……”
刁万捏起另一门电话的脖子:“女的,伊斯兰饭店?知道哪一间、几人?给我盯住、独鱼的身后就会有群虾知道吗?好的,我这就给你增派人手。”
卓云上前一步:“处座,我带人去吧?”
“不,不忙。”刁万抬头望着部下,“你又得出趟苦差了,我的少校。”
卓云立正:“任凭组座吩咐。”
刁万从卷宗里取出一新一旧两张军人照片指着旧的一张:“此人名叫鲍天招,抗战初期是雷允中央飞机制造厂的一名采购科长、中尉军衔,瑞丽沦陷时失踪;后因贩卖毒品被滇情处逮捕并处决,现有人举报此人已神奇复活并已投奔共党;此事使我联想到了四年以前的浮萍惨案和黄草山惨案,据滇处特勤科长姚山茶透露、于培光贴身秘书常茹的死与此人有关;因此、我特命你立即前往云南火速查清此案,对了、顺便去趟凤凰巢,看望一下
“是,我回头稍作准备,明天一早就赶赴昆明。”
“报告,”少校林晗昕进门,“处座,盛源绸庄的
刁万脸孔一板:“就说我不在。”
卓云止住欲走的步子,俯身耳语道:“这不托吧、处座,
“哼、”刁万露出一丝冷笑,“
“是。”
卓云转身离去没几分钟,邻街一角的电话亭里就出现了一个衣领高耸帽沿低垂的男子,他的手不慌不忙地向冰凉的电话伸去……
刁万在卓云的脚步声走远之后转身望着林晗昕:“少校,你立即带人前往弄坪街伊斯兰饭店、将那两个隐藏在客房里的女子抓来见我。”
“是。”
伊斯兰饭店门口,特工身份的人力车夫在惶惶不安的期待中终于盼来了载满武装军士的吉普车;当那个神气实足的女军官拉开车门往下跳的时候、他满怀大功告成的惊喜迎了上去:“您辛苦了林科长,那两个女共党就在二楼四号。”
可是,那个林科长铁青着脸一声不响地把他推在一边、带着部下进了店门就往楼上冲。
“这、这这……”人力车夫满脸惶惑地望着同伙,“这林科长今天怎么啦?”
同伙扭嘴一笑:“你管她怎么啦。”
饭店的客房里,共党特派员汤琳手捧茶碗焦急万分。敢死队长欧阳玉秀把盯着门缝的眼睛转向了她:“纳碎可能出事了,汤特、我们是不是先换个地方?”
“不会的,”汤琳眨了发直的眼皮一下,十分镇静地喝了口茶;“他准是让意想不到的麻烦给缠住了,再等等吧、得不到准确情报我们如何拟定营救计划。”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木板破碎一样的脚步声!随即传来熟悉的娇叱:“给我搜!”
两人刚把拔出的枪收起,一群党国士兵破门而入、跟进一位看似娇艳却脸色冰冷的女军官,她的目光从汤琳和欧阳玉秀的眉目间一闪而过:“带走。”
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汤琳和欧阳玉秀就被荷枪实弹行动神速的党国士兵押上了停在大街边缘的吉普车、朝着清真寺方向绝尘而去。
“他妈的。”辛苦大半夜却连一句好话都没得到的人力车夫收回前路尽头的目光、在夜风吹来的汽油味里啐了一口,正欲转身打道回衙、却见另一辆满载军士的吉普车急驶而来,还没停稳就推门跳下了国军少校林晗昕:“史正隆,楼上的动静怎么样?”
“这!”伪装成人力车夫的特工史正隆呆了,“林科长,那客房里的女共党不是刚才被您抓走了吗?怎么……”
“什么!”林晗昕的耳朵好像出了毛病,“你说什么?”
史正隆望了一眼同伙,像望花了眼似的眨个不停:“我是说,客房里的女共党不是刚才被您抓走了吗?”
“胡说,”特工周通火了,“我和少校分明是刚从处里奉命赶来,我看你不是见了鬼就是谎报敌情。”
“别说了。”林晗昕愁眉淡锁地对着夜暮深沉行人稀疏的街道和安安静静的饭店环了视一遍,慢慢脱下雪白的手套轻轻一挥;“撤。”